“罪臣楚徹,篡改聖旨,是為死罪!”
“禦賜白綾三尺,毒酒一杯,砒霜一瓶,汝斃之後,禍不及家。欽此。”
鳳鸞殿。
女帝厲茂貞穿著一襲華麗金袍,五官性感美豔,散發出令人窒息的美麗。
她舉手投足卻透露出一股狠辣決絕。
大殿上,文武百官眼底皆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意。
首先站出來說話的是宰相張慶盛。
“陛下英明!楚惡獠生性陰險,其罪當誅!”
有人帶頭,滿朝大臣都壯了膽子,看向女帝眼色。
女帝絕美的麵容毫無表情,像是在處置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群臣這才放心大膽地羞辱。
“楚惡獠言語迷惑陛下,國子監滿門被抄斬!更陰狠的是,楚惡獠巡察國子監舊府,發現屋裏還有一個孩兒,他連六歲小兒都沒有放過!當場將國子監唯一血脈杖斃!”
“歹毒!太歹毒了!”
“如此邪性之人,陛下能容忍他至今日,是陛下包容大度,念舊情對楚惡獠網開一麵,但惡獠不知悔改,居然篡改聖旨,處死國舅爺,意圖謀反!”
“陛下仁慈,禍不及家。楚惡獠投毒讓南州瘟疫橫生,依老臣看,就該就地將楚惡獠株連九族!就地車裂,五馬分屍!”
“姓楚的,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可惜楚惡獠沒有家人,他是個孤兒,有娘生沒娘養,沒有是非善惡的畜生!”
群臣痛罵楚徹,內心大呼暢快。
10年前,流落在民間的長公主厲茂貞回宮,身邊跟了個不知來頭的少年,從此舊貴族的噩夢開始!
除攝政王,亂京都,平天下!
少年助厲茂貞登臨帝位,推行亂世用重典,推行變法,以身為餌邀天下入局,將腐朽無藥可救的厲國煥然一新,狠狠觸怒了貴族的利益。
如今,厲茂貞斬開國功臣,楚徹!
百官們幸災樂禍,想從楚徹臉上看到憤怒,絕望,痛哭流涕的懺悔表情。
但是沒有。
大殿中央,年輕人一身青衣,臉上依舊保持微笑。
嗬。
真可笑。
他五官生的好看,美如魅魔,卻透著強烈威懾力。這麽冰冷一笑,如同煞神,讓百官心中的恐懼再度被勾起,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楚惡獠!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情笑?”
女帝厲茂貞對上楚徹的眼神。
她很想從漂亮年輕人臉上,找到不甘,憋屈,控訴,但是沒有,他眼底幹幹淨淨,隻有嘲弄。
這讓她坐立不安。
投毒南州,讓瘟疫橫生,是她的授意。
處死一手遮天的國舅爺,是她的授意。
除九千歲攝政王,是她的授意。
滿門抄斬國子監,是她的授意。
就連杖斃六歲小兒,處決國子監唯一血脈不留後患,也是她的授意。
一件件髒事,都借由楚徹的手,替她實現。
這10年來,楚徹為她做盡髒事,背負罵名,更助她鬥佞臣,除貪官汙吏,推行重刑法典平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同時手段令她無比忌憚!
楚徹扶持她登基後,她擔心楚徹位高權重,所以重用謀士,慢慢試圖削權脫離他。這些謀士野心勃勃,智慧過人,手段毒辣。但無論是誰,都比不上楚徹的萬一,讓她越發忌憚、恐懼。
她這幾年來徹夜難眠,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楚徹將她所做的髒事,公之於眾,然後謀權篡位!
所以,楚徹必須死!
哪怕她覺得可惜。
“罪臣楚徹,你可有話要說?”
女帝厲茂貞五官精致絕美,聲音冷了幾分。
哪怕聲音冷幾分,她嗓音依舊好聽柔婉,一如十年前畫舫初遇,她可憐兮兮地喊他大哥哥,求他相助。
天下人盡皆知,楚徹是她卑微的舔狗,愛厲國女帝愛到骨子裏。
厲茂貞本人也這麽認為。
不然,若不是舔狗,若不是愛慘了她,誰會背負罵名,哪怕名字被釘進史書恥辱柱上,也甘願為她做盡髒事?
楚徹淡然掃了眼麵前的三件物事。
白綾三尺,毒酒一杯,砒霜一瓶。
這是雇主要送他上路,賞金任務還沒結束,就撕毀約定,霸王賴賬。
他10年前,從現代穿越進女帝時代,覺醒曆史人物係統,接取的第一件賞金任務就是:助落難厲茂貞複國登基,籌謀天下,並覺醒商鞅模板。
商鞅作為曆史忠臣,他定然會不遺餘力讓雇主滿意,雇主體驗感越好,他得到的獎勵增幅也越大。
現在,九州尚未大一統。女帝等不及統一天下,等不及他杯酒釋兵權,就賜死他?
可笑!
“陛下,可還記得初心,記得你我的約定。”
年輕人背對陽光,剪影孤獨卻不失氣節。
頂天立地的身姿,讓女帝厲茂貞有些恍惚,好像看見十年前對她伸出手笑容陽光的少年。
“要雇我做事嗎,我可不便宜,概不賒賬哦。”
她年幼遭難,舉目無親,是他一手將她拉出深淵,攜手站上風口浪尖。現在她第一件劍,先斬功臣少年。
鳳鸞殿高座上,尊貴的女帝有些恍惚,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他眼神變了,以前他眼底除了笑意就是關心,耐心地誇讚她。現在,他眼睛讓人猜不出情緒。
他在想什麽?
群臣暗呼不妙,紛紛諫言。
“陛下不可猶豫!楚惡獠危害四方,意圖謀反!”
“陛下!臣鬥膽進言,楚惡獠狼心狗肺,得立即處死,不然遲則生變!”
“隻有楚惡獠死了,厲國才能國運昌盛!一統九州!陛下可無憂矣!”
女帝厲茂貞眼底情緒斂下,恢複清冷淡漠。
她一想到楚徹手段之高,滿朝堂的謀士們都不能及。因為忌憚,她五官都變得猙獰扭曲。
“楚徹,必須死!”
“朕是帝王,論權謀,九州無人能出朕右,正因為一次次的精妙算計,朕才能登上王座。”
“你不過是一介流民,是朕恩賜予你進宮的機會。沒有朕,你不過是街邊的阿貓阿狗,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楚徹十年勞苦功高,為厲國籌謀天下,為女帝做盡髒事,到頭來,不過是棄子一枚。
楚徹心中冷笑。
十年鞠躬盡瘁,扶持女帝登基,卻被扣上狼心狗肺的帽子,全變成罪責。
厲國尚未一統天下,她賜他死,居然一刻都等不及?
一遝厚實的銀票灑下,洋洋灑灑,大殿嘩然。
“楚徹,按照約定,這是朕給你的報酬。隻不過——”
“你那麽喜歡錢,毫不知恥,髒事做盡,到頭來還不是有命賺沒命花。”
“放心,你死後祭日,朕會去你墳前掃墓,燒錢給你,讓你在陰曹地府享福。”
女帝理智占了上風。
她眼神冰冷,麵無表情,底下苦楚徹已久的大臣歡欣鼓舞。
“賜死!”
“賜死!”
“賜死!”
楚徹慢吞吞撿起地上所有的大額銀票。
賞金任務即將結束,忠臣商鞅英靈的融合度,即將消失。
獎勵的豐厚夠他兌換珍稀藥丸。
青衣年輕人挺直了腰杆,正衣冠,舉起毒酒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謝陛下賜酒!”
“陛下以後的路還長,這一切罵名都由我楚某來背。後人隻曉得陛下之仁。”
“願厲國後世人人吃得飽,穿得暖,再無饑寒交迫之災。讀書不再是貴族所享,人人能念書,天下百姓,萬家燈火,安居樂業,再無戰亂坎坷,更無火燒國藏。”
“這盛世如您所願,唯願吾皇,長享盛世!”
陛下,這盛世如您所願。
唯願吾皇,長享盛世。
鏗鏘有力的話,如同黑暗中大石被搬開,陽光肆意照射。
青史一卷卷,滿是忠臣一生磨難。
他緩緩倒下的背影,是忠臣的滿腔熱血,傲骨錚錚,是頂天立地的氣節。
群臣們驚呆了,琢磨他留下的話。
他們疑惑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恍然大悟。
大殿內鴉雀無聲。
楚徹的親信,副督禦史沈良眼眶泛紅,躬身而拜。
“先生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