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存在於身體
大羿戍衛區位於長衛星，距離翡翠學院所在的長禦星有3.71個天文單位，約五億五千萬公裏。以次光速飛行，四個小時後，翡翠學院的艦隊就抵達長衛星。他們被安排在長衛星軍校區，那裏原本是長衛星為培養軍官而設立的學院，但因為幾十年前軍部下達關於軍官必需去長安星軍校上學的規定，長衛星的軍校已經空置多年，除偶爾作為野外訓練的暫住區域外，就隻有機器人進行日常維護管理。
把翡翠學院的幾千名學生安排進去，雖然難免有些擁擠，但至少有個學校的架子擺在那裏，一切都不需要作出太大的改動。把班級辦公室等區域一劃分，再貼上牌子，並將電子地圖製出，學院的學生就可絲毫不亂地上學吃飯作息。
宿舍有點安排不下，好在戍衛區缺什麽也不缺營房，加上營區離軍校也最近，就有一部分學生被安排到營區暫住。營區D1區目前暫時劃出來，接納學生入住，霍錚這個病號，也被安排在那裏，因為翡翠學院的醫療隊安置在D1區。
許渚悄無聲息就跟戴立國要求開個後門，把他和紀昀、蓋布麗、小野行洋都安排到D1區去住宿。這不是什麽難事，戴立國自然答應他，並迅速辦好。
等到許渚早上被營哨和負責D1區學員的上尉通知他們起床時，後悔時已經來不及。他們才知道D1區的學員入住時，翡翠學院就通知過高年級學員，入住D1區會受到和士兵一樣的待遇，起床哨還是小事，一樣要出早操，要訓練才叫要命。學員除非上課，否則逃也別想逃，課表早已被負責的上尉掌握並分發到每個負責日常訓練的官兵手上。
大清早，小野行洋一邊揮汗如雨地跑，一邊罵許渚，從三公裏處一直罵到十五公裏跑完。最後四個人一起扶牆喘氣時，連蓋布麗這個粉絲都忍不住埋怨：“其實你應該叫戴上校把霍錚和醫療隊都安排到軍校裏，那樣的話，我們就不用一起訓練了。”
許渚從小就是在軍營長大，訓練是家常便飯，至少一開始跑起來時他是這麽想的。他唯獨沒想到的是，已經大半年沒訓練的他，會連十五公裏不負重越野跑都差點累死他：“戴叔叔故意不告訴我，我有什麽辦法，還引誘我說在營區裏住宿，可以和以前的朋友經常見麵。我沒多想，就上了他的當，怪不得老頭子經常說戴立國表麵是個老好人，心裏不知道多壞。”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許渚。”紀昀喘得快暈過去，偏偏負責帶他們的班長一人往他們嘴裏倒一管恢複藥劑，讓他們暈不過去，隻能繼續忍受身體上的疲憊和肌肉的酸疼。要不是沒力氣，紀昀也想罵許渚。
說起來，小野行洋這個罵許渚罵一路的，真是精力充沛。
“沒事，回頭我告他狀，讓他被老爺子抽雞毛撣子。”然後許渚就眉飛色舞地在那講述老爺子雞毛撣子的來曆和典故，背著戴立國，把戴立國年輕輕時被雞毛撣子各種抽的事都抖出來，並且還告訴他們，老爺子的雞毛撣子，三分之一是抽他抽的，三分之一是抽戴立國抽的，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抽別人。
在戴立國抱臂冷笑到四周靜悄悄時，許渚還在說，說別看戴立國現在看起來是個正經人，其實年輕的時候如何如何如何，如何每天都能聽到老頭子氣勢震雲霄地通過全軍區廣播高喊戴立國的名字，如何把整得死去活來。直到所有人一起笑看這家夥作死時，許渚才意識到不對，然後迅速掉轉話頭：“人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嘛，所以說，但凡年少時不愛受管束的，成年時才會有大出息能，就像戴叔叔，與之同期入軍營的，如今哪個不服他。”
戴立國挑眉，還是在冷笑，不過比剛才要好得多：“不錯，沒全丟下，明天二十公裏，像小渚你這樣練過的，應該加負重。鄭少尉，記得明天給他加十五公斤負重。”
負責帶領許渚所在小隊的鄭少尉立正敬禮，一絲不苟地回道：“是，長官。”
小野行洋聽完，又忍不住開始罵許渚，戴立國笑眯眯：“小家夥很要得，精神不錯，看來也練過，鄭少尉，給他也加上。”
鄭少尉繼續答應：“是，長官。”
小野行洋聽完都想罵戴上校，可他不敢，隻能蔫蔫地低著頭滿心詛咒。戴立國又看向兩個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大喘氣，戴立國笑容轉溫和：“都還沒成年的小女孩，骨頭都還沒長好呢，他們五公裏就夠了。”
紀昀十分睿智地學著鄭少尉敬禮表示謝意：“謝長官厚愛。”
蓋布麗跟上：“謝長官厚愛。”
小野行洋後悔得要死，他剛才為什麽要嘴快。
去上課的路上，小野行洋繼續罵許渚，反正戴立國不在，怎麽罵都沒關係。許渚自己都想罵自己，就隨便小野行洋怎麽罵，隻當沒聽到。
課堂上，導師繼續教授念力植物日常維護，現在他們都將念力植物帶在身邊，因為是幼苗，嗬護需要更加用心。好在長衛星氣候宜人，雖然濕度上要比長禦星低一些，但因為森林覆蓋麵積更廣，倒也不會顯得太幹。紀昀他們這班的念力植物普遍要好一些，其他班的同學，有的已經出現黃斑卷葉白點等情況。
“每種植物澆水的方式都不同，長衛星的水源土壤環境和空氣也和長禦星有區別，所以一定要多加注意，先用長禦星帶來的水摻和長衛星的水用，等到植物適應後，才可以全部用長衛星的水澆灌。如果出現異常狀況，就送到培育室的研究員那裏去，他們會教你們如何處理。在植物還沒適應之前，記得少將植物帶出去，需要日曬的植物，放到窗邊既可，不需要暴露在外界的氣流中。”
“還有，食堂的飯菜可能會比在學院時要差一點，請同學們克服一下困難，如果長禦星無事，最多三個月我們就能回學院。如果三個月後不能回歸學院，學院會考慮在距長衛星2.35個天文單位外的長衡星重建學院。同學們不必擔心，學院實力雄厚，重建學院最多一年就可以完成，你們學業不會受任何影響。”
下課後去食堂時，蓋布麗問紀昀：“你說我們還能回長禦星嗎？我都已經開始喜歡翡翠學院的環境了，忽然想到可能回不去，有些可惜，如果以前能多看看多逛逛多好。”
“隻要老師和同學都在，哪裏都沒關係，軍校我們不是都已經開始適應。就算是新建學院，同學老師都是熟悉的，也不會有太大區別。”紀昀倒覺得無所謂，就好比搬家，舍不得老房子，卻會更熱愛新家，新這個字總是很有種奇妙力量的。
吃飯時，紀昀的個人終端收到一條信息，內容為“親愛的，生日快樂”，沒有署名，看不到終端後後綴。紀昀過會想起，今天確實是“紀昀”的生日，要是信息不提醒，她都幾乎要忘記了。這條信息過後，很快又來另一條信息“禮物應當會在中午到達，希望你喜歡，以及，安心待在長衛星，長禦星的事需要一段時間對人員進行審查。”
如果隻有“親愛的，生日快樂”，紀昀可能會當作是發錯的，哪怕“紀昀”今天確實生日。加上禮物送達，人員審查之類的，紀昀就沒法當作是發錯。
午飯過後，果然有星際快遞寄達，是一個深藍色的盒子，打開盒子後，盒子裏是一條閃閃發光的銀色禮服，羅宋說這是以銀葉樹的葉子織成，質感如絲綢，即使在暗夜裏，也會散發出銀白光華。女王強烈要求，將來也給它來這麽一件，羅宋和紀昀都看它，它一手捂胸一手托臉，嬌羞道：“別這樣看人家嘛。”
在禮服下，還壓著一張手寫的卡片，上麵寫著：“親愛的，不來一場生日舞會嗎？”
“要舞會，要舞會，主人，我們來辦舞會吧。”女王已經開始跳起來，好在軍校裏常有戰甲來往，空間特別大，隨便女王怎麽跳來舞去，也不會撞到樹蹭到牆什麽的。
“沒錢！”這倆字是一切美好事物的攔路虎。
“營區城，你有錢也什麽都買不到，找許渚幫忙。”女王立刻發訊給許渚，許渚回條訊息確認後，又回一條“交給我”，就沒聲音了。
整個過程快得如同光速，紀昀都來不及阻止，她倒是愛熱鬧，可是她壓根不會跳舞好吧。萬一是那種西式舞會，作為宴會主人的她要跳開場舞什麽的，她找誰跳這個問題且不說，隻說她怎麽跳這個問題，就夠讓她知難而退。
知道她不會跳舞，蓋布麗特意過來教她，教著教著，蓋布麗撒手說：“不是啊，我看你動作很流暢的，肯定是學過，你們東方人，在古地球時就這樣的，謙虛得好像真的什麽都不會，其實你們是什麽也都會。喂，這不叫謙虛好吧，這叫‘我就是喜歡說什麽也不會，哪怕什麽都會’的得意洋洋。”
蓋布麗站開後，紀昀一邊疑惑一邊聽蓋布麗說話，還一邊琢磨，難道不是沒留下記憶，而是存在一些記憶，比如肢體記憶。據說關於人與事的感情記憶，區別於行為習慣的肢體記憶，這兩方麵的並不存儲於大腦同一位置，難道真有其事？
那麽，是不是還有別的記憶存在於身體中，而不是靈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