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亡靈的深淵
皇宮中,宋安國正從永嘉陛下手中接過任命書,宣誓就職成為聯邦下一個十年的總長。紀昀和小夥伴們一起看就職儀式時,收到來自昭武大帝的通話請求,因為一起觀看就職人工的人太多,紀昀隻得避到宿舍去。
回到宿舍後,紀昀坐上,看向一身戎裝的昭武大帝,默默在心裏欣賞了一番美色。雖然魂是大帝的,但這具一旦穿上軍服就帥到令人心顫的身體是她家小男友的呀:“陛下,您有事?”
“宋安國向宗室提出聯姻。”曆任總長,基本娶的都是宗室女,但從來沒有聯邦總長家族娶公主的,所以昭武最初並沒有把這個聯姻跟紀昀聯係上。
“不會是……指我吧?”紀昀指指自己的鼻子,昭武總不會憑白無故浪費資源來跟她談八卦。
昭武點頭:“適齡的宗室女裏,你是最合適的,當然,你可能不願意。之所以特地告知你,是詢問你是否需要我為你拒絕宗室的請求。”
連連說“要”,紀昀心說不拒絕真等著嫁給宋家人不成,那可不能,她有她家小男友了:“都怪您,您那天去宋家不說這個就好了,我才敢正式成年,您就想把我嫁出去呢。這還是皇室幾百年都沒有公主,要是公主多得滿地都是,您豈不要八大姓氏一家發一個當福利。”
昭武忍不住失笑:“什麽話也敢說,就是真的公主滿地都是,那也不可能一家隻發一個。那幾家後輩中還是有不少出色少年的,就如當年我的屬下中很多都出自那幾家,當年我便曾想過,若我有很多個姐妹或女兒。一定為她們悉心從中挑選最優秀的年青人,叫她們都幸福圓滿。在榮耀中成長的公主,隻是和以承擔聯姻,卻自身不幸,那反而有違聯姻的本來目的。真正的聯姻,是結兩姓之好,是承擔聯姻責任的雙方恩愛無間。這才能稱得上聯姻。而不是結仇怨。”
“您真的好睿智,比宗室那些老頭子開明睿智出一整個宇宙去,有您在。我才不擔心呢。曾祖父,如果霍錚真的回不來,您要罩我一輩子啊,比不上霍錚的人我都不要!”紀昀接著又描述了一番霍錚是怎麽怎麽愛她寵她關懷她嗬護她。最重要的是,霍錚尊重她。這份尊重從來不因為她是公主,而是因為她是他心愛的人。
昭武聽完後歎口氣:“最初與人相戀,便是這樣一個出色的年輕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您說什麽呢。還講我什麽都敢說,您也一樣。當然是幸了,最幸的幸。宇宙中那麽多人,偏偏我和他相互喜歡。彼此愛戀,這是很多人一生也遇不到的美好呢。”紀昀認為穿越到星際時代,遇到霍錚,就不需要再疑惑穿越後來幹嘛了,就是為霍錚,穿越到星際時代舉止無親也是值得的。生命中所有的感情,她都終於嚐到,真正的友誼,真正的親情,真正的愛情,能得到其中之一已經很難得,何況友誼與親情她曾經得到過,而愛情她現在也已得到。
見紀昀笑得這樣開懷,昭武與紀昀又說幾句話後關閉了通訊,與他宇宙文明的“文明”交涉很不理想,如果戰役真的就此開始,霍錚或他,總要有一個消失,想到這昭武接通了宋準:“宋準,叫你挑選的那一批校官怎麽樣了?”
“回陛下,有幾個不錯的苗子,比當年的我們也不差什麽,陛下一定能用得順手。”宋準以為,他們的昭武大帝這是在挑選小弟,他們的大帝就是小弟當然也理所應當挑最好的。宋準拉出一長串名單,才從中選了六個人,那麽多優秀的年青人裏,宋準都隻選出六個人來,足見條件有多麽苛刻,“陛下,我現在就將名單傳給您,巧合的是那六個出色的年輕人現在都隨您在出征的大夏號太空堡壘上,您可以不必等待,現在就立刻召見他們。”
“好,你傳過來我看看,另外,長安星上那幾家清洗得怎麽樣了?”
“孟家白家還有些問題,其餘幾家,早懾於陛下威儀自發清洗。孟家白家確實有些頑固不化,這些自有永嘉陛下和安國負責,陛下隻管放心,有我們盯著,孟家白家不管手裏拿捏著什麽底牌,也翻不出大浪滔天。”宋準給昭武大帝是隻報喜不報憂的,人在前線時,後方不穩很容易影響到戰局和軍心。
事實上,孟白兩家推出來的那兩個候選人失去競選資格後,孟白兩家依然那樣有恃無恐,留下穩定後方的宋準就知道他們必然還有什麽後手或者底牌沒掀出來。雖然一時拿不準,但宋準並沒有急著去挑起事來,宋安國剛剛就任總長,一切都還在交接中,等宋安國交接完畢,才是真正大刀闊斧“安內”的時候。
宋準和永嘉陛下、宋安國就此事早已經商談過,隻等宋安國理順總長職務後,對孟白兩家舉起鍘刀。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孟白兩家掀出的第一張底牌就打知情達理了他們事先商量好的計劃——紀昀被綁架。
被綁架的紀昀:……
作為曾經控製過一座太空堡壘的光腦,曾經的巫山,如今的女王再一次跟著昭武大帝出征去了,一點也沒把她這個現任主人放在心上。對於她的安全,女王說:“銀葉騎士團的護衛隊天天在你頭頂上飛,還用擔心你的安全,擔心誰也不用擔心你。這麽多次遇險,哪次護衛隊沒有出現的,可能會出現得晚一點,但肯定會出現的嘛。”
紀昀當時也覺得對,昭武大帝現在沒有趁手的機甲,女王最適合他,霍錚是第二權限人,現在雖然思維不是霍錚,身體還是霍錚嘛。就像霍錚經常跟她借女王,紀昀都順手借他一樣,這次昭武大帝出征,她也很順手地把女王借給大帝了。
現在想想。紀昀後悔得死去活來,她怎麽能忘記,幾乎每一次遇險,她都是靠著女王脫困,真要等護衛隊來,那幾次她都一樣,不死也要脫層皮:“你們想幹什麽?我人都抓到手了。難道還不能告訴我抓我來為什麽!”
紀昀看的是白禦廷。問的也是白禦廷,對於白禦廷身邊的其他人,紀昀反倒沒怎麽在意。而且因為白禦廷正在被通緝。所以紀昀更是眼也不眨地看著這人,在通緝之中卻大搖大擺從軍校明目張膽綁走她。雖說軍校因大部分高年紀和指揮學院的學員都隨昭武大帝出征,但留下來的也不是什麽弱手,而且軍校的布控這麽嚴密……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他們在軍校有內應,不然不會這麽順利。
紀昀隻顧著白禦廷。所以忽略了白禦廷旁邊,離她最近,也最容易被她一眼看到的白鄰洲。紀昀雖然看過白鄰洲的資料,但資料上的照片和真人還是會有一點點差別。何況紀昀看到的照片是白鄰洲幾年前拍的。作為正牌“前男友”,反而沒弟弟來得有關注度,白鄰洲一直沉默著。沉默著認定,紀昀是因為某些原因仍然惱他恨他。連看也不多看他一眼。
白禦廷沒辦法,正主成悶嘴葫蘆,他隻好出聲,免得紀昀一直問下去:“你不是知道了嗎?”
“用我來要挾皇室?不,如果要要挾皇室,你們有更好的選擇,昭明太子當時也在軍校的不是嗎。”本來昭明太子要隨大帝出片,但大帝考校一番後,讓昭明太子留在軍校,對他的勉勵是——戰爭交給我,聯邦交給你,昭明太子身上治國的才能十分突出,但在軍事方麵並無多少天賦。
“太子的護衛隊就在教室裏,我們的人無法接近。”昭明太子畢竟是太子,和紀昀這個二十四小時都暴露在攝像機下的不同,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極微攝像機監控一直被認為就是最好的護衛手段之一。紀昀的護衛隊也習慣了在遠處通過監控來展開護衛工作,所以紀昀才是那相最好綁架的,白禦廷他們不過最好的綁架不到,隻能退而求其次而已。
紀昀“嗬”一聲,也沒問他們要把自己帶到哪裏去,她也不是很擔心自己的安危。一個聯邦的公主有什麽樣的價值,對現在的孟白兩家有多重要,一個吉祥物在民眾心裏有多受喜愛,紀昀心裏門清,所以她短時間內是安全的。而且,這些人看起來對她還算禮遇,哪怕她手上腳上都綁著電子束縛索,他們行動間對她也從來沒有推推搡搡,而是很周到地保持應有的距離。
當然,紀昀並不知道,這些禮遇完全是因為白鄰洲這個“前男友”在。她心裏百轉千回時,掠過白鄰洲好幾回,也都沒能把白鄰洲認出來。直到白鄰洲開口,眼她說話,紀昀才一臉“我了個大去”的表情:“白鄰洲?”
“你還肯認,好,肯認就好。”白鄰洲和昭陽公主林霽昀真能說得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他們行動較隱秘,可以說沒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也不過是白禦廷這個為他們打過掩護的。他們曾經有很深刻的情感,但忽然有一天,林霽昀就這麽消失不見,白鄰洲幾乎把聯邦翻過來,瘋一樣的找人,卻仍舊沒能找到蛛絲馬跡。
“我有什麽不肯認的,做壞事的又不是我。”怎麽這世上壞人都這樣理直氣壯還聲高,好人反倒要小心翼翼謹慎再三,紀昀才不,她有道理,她沒為惡,麵對壞人的理直氣壯聲高,她哪回都要噎回去。
白鄰洲臉色瞬間發青,他皺眉看紀昀:“霽兒,你為什麽消失這麽久?”
嘖,看這委屈的小模樣,活像被負心的深情少年一樣,紀昀“嘁”了一聲:“自然是因為知道你到底幹了什麽好事!”
雖然紀昀其實什麽也不知道,但拿這話探一探,沒準能探出些什麽來。隻見白鄰洲臉色變了又變,變了再變,最後歎氣開口:“你都知道了?什麽時候知道……差不多三年前你忽然來問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遠離這裏,遠離聯邦的時候你已經知道了?”
紀昀留有餘地的不答話,隻冷冷地“哼”一聲,撇開腦袋。她現在也覺得,那位小公主之所以會消失,很有可能就是因為知道了心上人的真麵目,完全無法接受,而且覺得這份感情也是虛假的充滿欺騙的。十幾歲的小孩子,大過天,就這麽封存記憶遠走他鄉,最後真正地“消失”在這世上,其實也不會讓人覺得很意外。
如果再大幾歲,再經曆得多一些,小公主不再是小公主,而是一位真正成熟的大公主時,她就不會再作出同樣的選擇,因為——人活一輩子,誰都可能遇上個把人渣。
白鄰洲也沒再跟紀昀說下去,星艦的艙房裏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在極致安靜的環境裏清晰可聞。白禦廷有些受不了,起身走出去,對白鄰洲和紀昀說:“你們好好談談,我去主控艙看看。”
白禦廷離開很久後,白鄰洲才在一片極致的安靜中開口:“我很抱歉。”
紀昀雖然很想說一句“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麽”,但對方現在的身份是綁匪和聯邦反叛者,激怒他對她可沒什麽好處:“人一旦把良心出賣給魔鬼,就不要試圖再從天使那裏獲得救贖。”
白鄰洲冷冷笑一聲,雖然這份冷意不是針對紀昀,但依然令紀昀覺得滿麵生寒:“你說得對,既然已經追隨魔鬼,怎麽還能在心裏戀慕天使,即使隻是戀慕也也褻瀆,對嗎?”
“我不是天使,因為我對於賣身魔鬼的人,不抱任何憐憫心。人……不自愛,誰還要去愛他!”
“即使這樣,賣身給魔鬼的人,也已經把回頭的路斬斷了,霽兒,我們都無法回頭。”白鄰洲表情明顯沉痛起來。
紀昀卻不吃“我逼不得已,我也很痛苦”這份“有口難言深有苦衷深情男”的安利:“那就不要回頭,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哪怕盡頭是亡靈的深淵,因為你沒有後悔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