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蜂
五月二十三日,是智子畢生難忘的日子。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應驗了那封駭人聽聞的警告信中所預言的,也就是說,第一個男人開始在智子麵前流血了。
那天早上,智子醒來時心情還算不錯。雖然旅途疲勞、環境改變,但她畢竟年輕、健康,自然不會有失眠的煩惱。所以經過一夜休息之後,所有的疲倦都消失了。
智子醒來時,已經八點多了。她看看身旁仍在沉睡的外婆阿真▲米▲花▲書▲庫▲?w
.com,突然發現外婆衰老不少。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傷感,可是她終究還年輕,很快就忘了這種情緒,悄悄走下床去。待梳洗完畢後,她突然察覺紙窗外麵似乎有人。
“是誰?”
智子低聲問道。
“是我……你睡醒了嗎?”
原來是神尾秀子。
“哦!是老師啊!我今天早上睡過頭了。”
“沒關係。老夫人呢?”
“她還在睡。”
“那就讓她再多睡一會兒吧!老夫人昨天大概累壞了。”
“是啊!”
智子來到隔壁的房間,看見神尾秀子依然在編織毛衣。
“老師起得真早啊!咦?阿靜呢?”
“阿靜在那邊準備早餐。智子,今天早上十點有約哦!”
“嗯。”
雖然智子隻是隨意應了一聲,但她的耳根子仍不聽使喚地紅了起來。
“快去洗個澡吧!時間不多了。”
“是。老師呢?”
“我剛才已經洗過了。你知道浴室在哪兒嗎?”
“我知道,就是昨天晚上去過的那個地方。”
“沒錯,家庭浴室。因為門上掛著使用中的牌子,所以你得在走廊上坐著等一會兒。我本來想陪你去等,可是又擔心萬一老夫人醒來找不到人,那可就不方便了。”
“沒關係,我一個人去好了。”
智子點點頭,接過神尾秀子遞給她的洗臉盆,慢慢走到走廊上。
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迎麵吹來清爽的涼風,使她心情開朗不少。
智子舉止高雅地通過走廊,突然連接大廳的紙門被人拉開了,九十九龍馬探頭進來。他一看到智子便笑著說:“是你啊!”接著又關起紙門。
智子頓時感到有些困窘,因為她實在不喜歡讓人看見自己剛睡醒的樣子。她快步前進,才一轉過走廊,卻又和迎麵而來的人撞個正著。
“哎呀!”
她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抱在胸前的洗臉盆裏的東西也全都嘩啦啦地散了一地。
“糟糕!都是我不好……”
蔦代的哥哥——大道寺家的總管伊波良平倒退了好幾步,連連低頭賠不是。
“不,是我不好。”
智子很快就恢複了慣有的雍容姿態,那紅嫩的雙頰泛起動人的酒窩。
“爸爸睡醒了嗎?”
“是的,剛睡醒。老爺還問起老夫人睡得可好?”
“外婆大概太累了,現在還在睡。”
“哦,是這樣啊!我這就去稟告老爺。那麽,一會兒見。”
伊波良平很有禮貌地一鞠躬之後,便轉身離去,這或許是總管特有的走路方式吧!隻見他搓著手、彎著腰、邁著小碎步向對麵走去。
大道寺欣造、蔦代和文彥都住在對麵,通往對麵的走廊邊有三間家庭用的浴室。
因為三間浴室都是空著的,所以智子一走進最靠近她的那一間,便把更衣室裏寫著“使用中”的牌子取下,掛在走廊的柱子上。
更衣室和浴室之間有一扇嵌著毛玻璃的門,一打開門就可以看到大理石砌成的寬敞、明亮的浴室,一評大的浴缸裏裝滿了熱水,讓人看了覺得十分舒服。
智子整個人都浸在浴缸裏,突然,她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從裏麵把走廊上的門鎖起來。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打算起身去鎖門,因為她已經在走廊上掛著使用中的牌子,而且就算有人走進來,浴室的門也已經從裏麵上了鎖。
總之,智子很快就忘了這回事,她開始在熱水中伸展四肢。
那勻稱的四肢,連智子自己都覺得好美。豐滿的肉體,蘊藏著無限的活力。
智子又試著在熱水裏錯曲著身子,讓肌膚表麵冒出無數的小氣泡,隨後在身子四周破滅。
智子咯咯地笑著,並乘興擺出各種姿勢。她那柔美的肉體在晃動的池水裏,勾勒出如美人魚般的優美線條。漸漸地,智子越發大膽了,她一邊如蛇般地扭動身子,一邊在浴缸裏遊泳。突然間,她停下動作,慌張地看著四周。
“真是的,我怎麽這麽放肆呢?”
她羞赧地自言自語道。
“唉!今天實在是太反常了。”
是的,今天早上的智子的確和平常不太一樣。愉悅的感覺在她體內沸騰,皮膚的毛細孔也一個一個舒張開來。智子輕輕地屏住氣息,雙手按住胸部,頭靠在浴缸邊緣,閉上雙眼。
昨天晚上吃完飯之後,大夥兒便相邀去大廳。由於星期六晚上大廳裏沒有其他客人,於是大道寺欣造便在大廳裏播放音樂,在場的五六對男女服務生也開始跳起舞來。
吃飯時喝下的甜酒已經開始在智子的血管裏發酵了,再加上大道寺欣造帶頭邀請神尾秀子跳舞,所以智子也在不知不覺中忘了害羞,輪流和前來邀舞的三位年輕人跳起舞來。
大道寺欣造去年曾從東京派了一位舞蹈老師去教智子跳舞,再加上智子的運動神經十分發達,節奏感也很不錯,所以跳起舞來特別好看。神尾秀子當時也陪她一塊兒學跳舞,因此舞姿也非常優美。
遊佐三郎和駒井泰次郎一邊跳舞,一邊誇讚智子的舞步,當然也少不了說些甜言蜜語。三個人之中隻有王宅嘉文因為體型肥胖,跳起舞來全身僵硬,而且跳舞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反而令智子感到很奇怪。
此刻智子正閉著眼睛,重新回憶這三人的模樣。
遊佐三郎穿著華麗,皮膚白皙,貌似女人,總給人沒有魄力的感覺。駒井泰次郎雖然一副很有安全感的樣子,卻俗氣得很。至於三宅嘉文則大肥胖了,而且又內向害羞。
可是,爸爸說這三個人家世背景都不錯,而且他們也都很喜歡自己。想到這裏,智子滿足地噗哧一笑。
聰明的她自然知道這三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雖然日前她對這三個人並沒有什麽特殊感情,可是卻也不討厭年輕男子對自己的愛慕與嗬護。
突然間,她覺得心中似乎籠罩上一層陰影。因為除了這三個年輕人之外,還有一個男子的身影也清清楚楚印在她的腦海裏。
昨晚她和遊佐三郎他們分別跳過舞之後,便累得坐在大廳角落的椅子上休息。遊佐三郎和駒井泰次郎爭著智智子拿飲料,而肥胖的三宅嘉文則和神尾秀子、蔦代在一起談一些無聊的話題。
當時智子茫然地看著這一切,突然有個男子站到她的麵前,禮貌地說:
“你能做我的舞伴嗎?”
智子聞聲很快抬起頭,隻見一名陌生的青年正站在她麵前,認真地盯著她看。
那是一張褐色、輪廓明顯的俊美臉孔。男子魁梧的身材,高傲地壓迫著智子。
智子下意識想避開對方的視線,但是對方的眼神是那麽有吸引力,使她根本無法控製自己。
她不由自主地喘息著。
“請做我的舞伴吧!”
男子用眼睛對智子微微一笑。並伸出雙手想拉智子的手。
“不我……”
智子把椅子往後得動,想拒絕對方的邀請,可是這時她的身後突然輕輕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
“請你和這個人跳支舞吧!”
智子以為那是大道寺欣造的聲音,使依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恍恍格懈地躍進那個男人的懷裏。
但是在跳舞的時候,她卻看見大道寺欣造正在對麵和金田一耕助、九十九龍馬一起喝啤酒。
智子連忙朝自己剛才坐著的位子後麵看去,隻見有位戴著墨鏡的白發老人正靠在椅子上睡覺。
“奇怪!”
智子不禁自言自語地說著。
(剛才那聲低語究竟是出自何人口中?那個陌生的老人應該不會說出那種話啊!難道是我聽錯了?)
“你怎麽了?”
智子的舞步有些亂,對方忍不住好奇地看著她問。
“沒什麽……”
“智子小姐,我是多門——多門連太郎,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跟你做朋友。”
智子因為自己的錯覺而和這個陌生男子共舞已經感到非常懊惱了,所以當她聽到這句話時,更是出現反常的情緒。
“不,我和未經介紹的人……”
“無法成為朋友是嗎?”
“是的。”
智子直截了當地回答對方。
可是對方並不因此而生氣,反而笑著說:
“可是,我們不是正在跳舞嗎?”
“那是,那是因為……”
智子實在感到非常後悔。
“這純粹是誤會……我不跳了!”
“哈哈!”
多門連太郎愉快地笑著。
“即使是誤會也無所謂,反正友情多半起因於誤會。雖然你嘴裏說不願意,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會接受我這個朋友的。”
(哼!真是個恬不知恥的男人!)
智子瞪了對方一眼,可是當她看到那輪廓分明的俊美麵孔時,卻又不禁感到有些迷惘。
這時,音樂正好停了,所以智子立刻趁機控開對方的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心虛地看著其他人,發現大道寺欣造、遊佐三郎和三宅嘉文他們全都以責難的眼光盯著自己看。智子頓時感到十分難為情和後悔。
直到今天早上,智子想起這件事,心裏仍有些疙瘩。
“哼!我得小心些才是。大都市裏這種恬不知恥的男人多的是……”
沒多久,智子便忘了這個男人,又想起另一件事。
“哎呀!我和那三個人約好十點鍾在大廳見麵,現在都快來不及了,還慢吞吞地在這裏想東想西的。”
智子正準備從浴缸裏站起來的時候,外麵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緊接著有個人走進更衣室。
“誰?是老師嗎?”
但是更衣室那頭並沒有任何回答,隻見浴室和更衣室之間的毛玻璃門上有一道黑影在晃動。
“誰……是誰在外麵?”
智子又問了一次,可是對方仍然沒有回答。智子覺得很害怕,不禁整個人躲進浴缸裏,將毛巾抱在胸前。
雖然她泡在熱水裏,可是由於心頭十分恐懼,全身不斷起著雞皮疙瘩。
進入更衣室裏的人不知道做了些什麽之後,又悄悄地打開門出去了。
智子這才鬆了口氣,連忙從浴缸裏跳出來,然後試著打開那扇毛玻璃門。
“哼!到底是誰這麽沒禮貌?也不看‘使用中’的牌子就闖進來?”
智子一麵嘀咕,一麵用大浴巾擦幹身子。當她正要從衣櫃中取出內衣的時候,整個人卻凍住似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原來鑲在牆壁的那麵鏡子上竟多出好幾行紅色的字,而且還是用智子的口紅寫的。
智子吃力地讀著這些龍飛鳳舞的紅字——
智子啊!
快回島上去吧!
來東京住可不是件輕鬆的事,因為你身邊充滿了血腥味。
令堂也是如此……
智子啊!
快回島上去吧!
切莫再踏出島一步。
“老爺。”
蔦代一邊削蘋果,一邊溫和地叫著。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五月的和風輕柔地吹過寬敞的客廳。
“什麽事?”
大道寺欣造坐在走廊的藤椅上,放下手中的報紙,轉過頭來看著蔦代。
隻見蔦代低頭削著蘋果說:“大小姐不知道是怎麽了?”
“智子嗎?為什麽這麽說?”
“我總覺得她的氣色不太好。”
“我倒是沒有注意。我想,大概是旅途勞累的關係吧!”
“或許吧!可是,我卻認為那不隻是疲勞。因為她突然變得有些沉默,而且還常發呆……”
“從月琴島搬到東京,對她來說環境變化得太大了,你剛離開月琴島來我這裏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整天想東想西的,害得我也跟著緊張。”
蔦代把切好的蘋果放在盤子裏,又附上象牙叉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當然沒問題。可是她和昨天晚上真的差很多,所以我才會擔心她是不是為了什麽事不高興。”
“你真傻,老是注意這些瑣碎的事。對了,智子這會兒在做什麽?”
“跟大家在一起打乒乓球。”
“你瞧,她不是很好嗎?”
大道寺欣造伸伸懶腰,迎著涼風,下意識地看著庭院。
“對了,文彥呢?”
“大少爺好像不在大廳,一早就沒看見他的人影。”
“哦!”
大道寺欣造張嘴咬了一口蘋果說道:“嗯,蔦代,智子的事你不用擔心,她來東京不會讓我丟臉的。”
“您這句話說得太嚴重了。她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不僅出身好,家教又嚴謹,除了跟老爺沒有血緣關係之外,她好比是女王一般……”
“女王?”
大道寺欣造專注地望著蔦代,可是蔦代的表情一如往常般平靜。
“女王?啊哈!我隻希望她別太膽怯就好了。”
就在大道寺欣造大笑的時候,蔦代的哥哥伊波良平有事進來,所以蔦代便悄悄退下去了。
伊波良平看著妹妹離去之後,才轉頭對大道寺欣造說:“老爺,剛才您吩咐我去查的那件事……就是昨天晚上和大小姐跳舞的陌生男子,他的確有些奇怪呢!”
“奇怪?為什麽?坐下來說。”
“不,不用!我還是站著說吧!老爺,您認識一位叫多門連太郎的人嗎?”
“多門連太郎?我不認識。”
“這麽說來……老爺,那個年輕人叫多門連太郎,他拿著您的名片來這兒投宿哦!”
“我的名片?”
大道寺欣造的眉頭皺在一塊兒,顯得十分吃驚。
“是的,正是如此,我叫經理拿給我看,沒想到名片上竟還寫著‘此人是多門連太郎先生,請多關照’之類的話。”
“怎麽會這樣?我不記得有這回事呀!那張名片真的是我的名片嗎?”
“是的,那張名片的確是老爺的名片,可是上麵的字體有些不一樣。”
“是這樣……”
大道寺欣造茫然地看著庭院。
“把名片拿來讓我看看,或許是哪個朋友利用我的名片來做什麽人情也不一定。回頭我直接去找經理,在此之前,你什麽都別說,這件事盡量不要鬧大。”
“我知道,以後我會多加注意這個叫多門連太郎的男人,他真是個無禮的家夥,這種人絕對不可以介紹給大小姐認識。”
“嗯,就這麽辦吧!”
伊波良平恭恭敬敬地一鞠躬,剛要離去,卻又突然停住。
“啊!對了,金田一先生說想要見老爺。”
“金田一……好的,快請他來這裏。”
“是!”
伊波良平照例擺出總管的姿態,邁著小碎步離開偏房。大道寺欣造又重新低頭看著庭院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金田一耕助頂著一頭亂發,穿著皺巴巴的和服,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走了進來。
大道寺欣造一看到他,立刻神采奕奕地招呼道:
“啊!早上好。昨天真是辛苦你了,累壞了吧!來,請坐。”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慢慢地坐在大道寺欣造所指的椅子上。
“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你千萬別這麽說。對了,你這回去島上可查出什麽?”
金田一耕助苦笑著搖搖頭。
“大道寺先生,你這麽問,倒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我不過在島上住了兩晚,就算是再有名氣的偵探,也隻怕……”
“說的也是。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介意,隻要智子平安無事就好。”
金田一耕助聞言,立刻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看。
“大道寺先生,有一件事,我想還是先跟你談談比較好。”
金田一耕助說著,隨手拿起桌上的蘋果吃了起來。
“大道寺先生,你不覺得這間飯店聚集了太多重要的人物?”
“太多重要的人物?金田一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十九年前圍繞在琴繪女士周圍的主要人物,現在全都聚集在這裏了嗎?”
大道寺欣造睜大眼睛,吃驚地盯著對方看,過了半晌,才勉強發出一陣幹笑。
“金田一先生,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至少我和那三位青年之所以來這裏,純粹是巧合罷了。”
“是這樣的嗎?那麽,你們又為什麽來這裏呢?”
大道寺欣造目不轉睛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略感不安地皺起眉頭。
“金田一先生,發生什麽事了嗎?難道你認為我們聚集在這裏,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
金田一耕助看看四周,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大型的咖啡色信封,並從信封裏抽出一疊被挖得坑坑桐洞的報紙。
大道寺欣造看到這樣東西,不由地睜大雙眼。
“大道寺先生,你是不是從這些東西聯想到什麽事情?”
“這、這和我曾經接到的警告信……”
“是的。大道寺先生,現在你是不是認為這家飯店潛伏著什麽危險,或許即將發生什麽血腥事件呢?有人挖掉報紙上的字,用來製作匿名信件……”
“這份報紙是在哪裏發現的?”
“在飯店後麵的垃圾箱裏。今天早上我吃過早飯,本想去櫃台大廳看報,沒想到卻發現原本訂在一起的報紙,如今卻缺了好幾版。昨天晚上跳舞的時候,我覺得很無聊,曾經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這些報紙,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時那些報紙還是完整的。也就是說,從昨天晚上十點左右到今天早上九點的這段時間,有人取走報紙並偷偷剪下報紙上的字體。我趕緊在飯店中搜尋,終於在垃圾箱裏發現這些報紙。”
大道寺欣造仔細看了看這些報紙之後,語氣顫抖地問道:
“你知道被剪掉的部分是什麽字嗎?”
“我不知道。如果對方隻是剪掉單獨的字,倒還容易判別出來,但傷腦筋的是,這個人一剪就是好幾行,所以根本無法判斷他需要哪些字。我隻知道這裏是高島屋的廣告,所以隻有‘屋’這個字被剪掉了。另外,這邊是電影廣告——‘淩晨零時出獄’的‘時’字被剪了。我所知道的就這兩個字,其餘的可一點頭緒也沒有。”
“究竟是誰剪下這些字,他又是要寫給誰的呢?”
“如果能知道這一點,事情也就單純多了。大道寺先生,你有沒有再收到這種怪信?”
“這還用說嗎?如果我收到這種怪信,自然會立刻通知你啊!”
大道寺欣造眼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什麽話也沒說。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金田一耕助連忙把殘缺的報紙收進口袋裏。
隻見蔦代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爺,您快來,遊佐先生和駒井先生吵起來了!”
“遊佐和駒井?”
“是啊!他們用乒乓球拍互打,駒井先生鼻血流個不停,現場一片混亂……”
“哈哈!他們竟然開始爭風吃醋了。真是的,好歹也該注意一下風度嘛!”
金田一耕助搖搖頭,又苦笑著說:
“這些愚蠢的家夥……總之,還是先去看看吧!”
大道寺欣造和金田一耕助趕到大廳的時候,打鬥已經結束,但反常的沉悶氣氛仍彌漫在整個大廳裏。
激動的遊佐三郎被九十九龍馬從後麵抱住,駒井泰次郎則被伊波良平抱住,可是不論抱住人的,還是被人抱住的,全都僵硬地凝視著智子。
智子則正全身僵直地望著乒乓台上的那支乒乓球拍。
她用顫抖的手拿起乒乓球拍的把手,隻見把手的接合處幾乎已經折斷,隻剩一小部分相連著,所以當智子拿起把手的同時,也能看見球拍的背麵。而球拍的背麵此時已沾滿駒井泰次郎的鼻血。
裂成兩半又染上鮮血的球拍使智子想起月琴島上那個上了鎖的房間,裏麵也有一把裂成兩半又沾滿汙血的月琴。
智子慘叫一聲,扔掉手中那把沾上鮮血的球拍,身體直直向後倒去。
“智子小姐,你怎麽了?”
神尾秀子正要慌忙要衝上前,這時,多門連太郎一個箭步跨上來,一把拖住智子。
“老師,別擔心,我不要緊,休息一下,明天就會有精神了。我想,我一定是太緊張了。”
“是嗎?我總覺得你的臉色不大好看,千萬別胡思亂想。你一定是太緊張了,所以才會昏倒。”
“其實我什麽也沒想,你不用為我擔心。老師,你先去洗澡吧!我也好休息一下。”
“嗯,那麽我去洗澡了。如果有事,就讓阿靜來叫我。”
神尾秀子說著,順便朝旁邊張望了一下,隻見阿真仍在微弱的燈光中熟睡著。
等神尾秀子抱著洗臉盆出去之後,智子的目光突然移到手表上。
此時手表的指針指著九點八分。
“還早。”
智子自言自語道,又側耳傾聽隔壁房間的動靜,並看看四周,然後從胸前取出一張疊成幾拆的紙片。
她微微顫抖的手打開紙片,隻見上麵貼著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塊——
智子:
今晚九點半,請來頂樓的鍾塔。
你將會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世。但千萬別對旁人提起
這件事。
紙片上的字塊字體不一致,而且其中還夾雜著同音假字,想必是製作紙條的人在慌亂之際找不到適當的文字吧!
這張紙片帶給智子相當大的震撼,她兩眼發直地看著這張奇怪的邀請函,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如果是昨天以前接到這樣的信函,智子一定會一笑置之,根本不把它當成一回事。但是今天的智子卻沒有辦法那麽灑脫了。
事實上,當她今天早上在更衣室看到鏡子上的留言之後,人好像突然長大了、成熟了,人生觀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智子從小在外祖母阿真和神尾秀子的嗬護中長大,一直不懂世間的險惡,就算她知道確實有邪惡存在,也以為那離自己很遠,至少她認為自己是安全的,她絕不相信自己的身邊會發生什麽事情。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在她離開小島的那一瞬間,充滿敵意的箭就已經向她發射出來,這令她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智子反複思索鏡子上的留言之後,一股怒火漸漸替代了恐懼感。
老實說,寫出那些恐嚇字句的人一點兒也不了解智子,她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女孩,所以,若是想以脅迫的方式逼她就範,絕對達不到目的。她不容許自己的驕傲和自尊任人踐踏。
當時,智子將鏡子上的文字默記在腦海裏之後,使鎮定地用濕毛巾將它拭去。
因為她不希望別人知道這裏有人討厭她,而且還打算把她趕回島上去。
不過,這件事也讓智子得到很好的教訓。她漸漸明白迎接自己的並不是花園,也不是樂園,而是充滿憎恨、敵意和威脅的泥淖。
(但是,究竟是誰留下這些字句?又有誰知道當時我正在入浴呢?)
神尾秀子當然知道,如果外婆阿真當時醒過來的話,大概也會知道。還有,九十九龍馬應該也知道,再過來就是伊波良平,甚至大道寺欣造、蔦代,以及文彥也都有可能從伊波良平口中得知。
(如此一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件事,那麽究竟是這些人之中的哪一個人做的呢?)
智子原本是站在更衣室前思索著,但她後來突然發現毛玻璃上正映過一道移動的人影。
一股憤怒的情緒隨即湧上智子的心頭,她立刻衝上前去,一把打開更衣室的門,然而,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之後,不禁呆住了。
“啊!是文彥。”
文彥也被智子激動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向後倒退了兩三步,白皙的臉頰立刻羞得通紅。
“文彥,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我……”
文彥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隻是可憐兮兮地望著智子。
智子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文彥,你怎麽可以在這兒鬼鬼祟祟地偷看呢?”
“因為我……我想見姐姐一麵。良平說姐姐進去洗澡,所以我從剛才一直等到現在,但是始終不見你出來,浴室裏又那麽安靜,我還以為你已經出去了,所以……”
文彥說了一大堆,還不時用手拭去額頭上的汗水,臉頰也越來越紅。
“嗯,找我有什麽事嗎?”
“不,沒什麽,我隻是想見姐姐……”
智子不可思議地看著文彥,後來她感到自己的臉頰也越來越紅了。
“文彥。”
智子輕喚一聲。
“你說你剛才就一直在這裏?那麽,你有沒有看見誰進來過這裏?你有沒有進來過?”
“沒有,我沒有進去,我也沒有看見別人進去過。”
文彥吃驚的眼神裏,顯示出他說的是真話。
“那麽,你來這裏的時候,有沒有看見誰在這裏?”
“嗯,我從那邊過來的時候,看見有人走進對麵的浴室……”
“那個人是誰?”
“這個……因為距離很遠,我看得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好像是一位戴著墨鏡的老爺爺。哦,對了,是個留著白胡子的白發老爺爺……”
(難道是昨天晚上在大廳時,坐在自己身後的那個老人?)
智子再度看著更衣室那扇可疑的門。
“姐姐,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沒什麽。文彥,你先回去,待會兒我們再見麵。”
但是智子後來也沒見到文彥。因為早上發生了那件乒乓球拍的事件之後,智子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內。
此刻智子再次看看那封奇怪的邀請函和手腕上的手表。
現在的時刻是晚上九點二十分,而邀請函上注明的時間則是九點半。
下午智子待在房間裏,到了傍晚時,卻接到大道寺欣造的邀請,希望今天晚上大夥兒能再聚在一起用餐。
智子實在沒有心情用餐,可是又盛情難卻,隻好勉為其難地參加了。
晚上吃的是日本料理,她換上禮服式的和服來到餐廳的時候,大夥兒都已經入座了。
出席的人員和昨天晚上差不多,包括遊佐三郎、駒井泰次郎和肥肥胖胖的三宅嘉文都在場。
當時智子才吃了沒一會兒,就發現盤子下方有一張折疊得很整齊的紙片,也就是智子現在拿在手中的奇怪的邀請函。
(九點二十三分了。)
智子的身子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去,還是不去?)
智子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九點二十五分。)
智子終於站起來,來到走廊上。
她快步穿過走廊,來到大廳,發現大廳裏隻有金田一耕助一個人在看書報,他並沒有注意到智子。
智子穿過大廳,爬上西式建築正麵的樓梯。
正當她要從二樓爬上三樓時,卻發現有人從上麵走下來,她不由地停住腳步,緊靠著牆壁,一顆心跳得好厲害,隻見下來的是位戴墨鏡的老人。
老人一看到智子也吃驚地呆住了,他似乎想說什麽,可是智子卻別過臉,從他身邊跑開。
智子來到頂樓的時候,鍾塔小房間的門正微微開啟,一道亮光從門縫裏透出來。
她立刻爬上水泥台階,在門前看著手表。
九點二十八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分鍾。
可是當她小心地推開門,進入小房間,看清楚房間內部的情形時,整個人嚇得僵住了。
有個男人臉朝下地倒在房間角落的地板上,一團黑黑的新稠**正從男人的臉孔下麵流出來。
智子嚇得全身毛發直豎,想放聲尖叫,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感到一股可怕的漩渦正在腦海中不停打轉,而且還發出狠毒的笑聲——
你身邊充滿了血腥味……
那男人身邊的什麽東西引起了智子的注意,她有些迷惘地把那個東西撿起來,隻見那是一支斷成兩半的乒乓球拍,而且上麵還沾滿了鮮血。
智子大叫一聲,扔掉手中的球拍。這時突然有人從後麵走進來,緊緊抱住她的肩膀。
智子連忙回過頭去,沒想到來人竟是多門連太郎。
“啊!是你!你殺了……”
“不,不是我!我來的時候,遊佐已經死了。”
“遊佐?這麽說,那個人是遊佐先生?”
“是的,遊佐三郎。智子小姐,你不該來這裏的,還是快走吧!”
多門連太郎抓住智子的肩膀,正要推她出門的時候,卻發現距離地板兩尺高的那四根應該靜止不動的金屬棒,居然像螳螂舉臂似地往上抬,並輕輕敲打四根不同的銀棒。
fa-so-la-fa……
悠揚的威斯特敏斯特鍾聲,不斷地在修善寺的夜空中回蕩著。
“糟了!”
多門連太郎下意識地回頭看著遊佐三郎昨天告訴他的開關,隻見那個開關現在已經從silent移到chime位了。
因為現在是九點三十分,所以音樂仍沒有停下來。
la-fa-so-do……
“智子小姐,很抱歉我不能留在這裏,要是警方調查起來,我可就麻煩了。我得先去避避風頭,不過,我還會再回到你的身邊。”
多門連太郎抱住智子,趁智子還未反應過來時,用力吸吮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後猛一轉身,衝出門去,隻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智子呆愣地站在原地。
噩夢不斷的夜晚終於過去了,可是智子隻要一想起鍾塔裏的情景,仍會感到不寒而栗。
遊佐三郎的屍體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鍾塔裏的自動報時裝置竟然在毫無設定的情況下敲出淒涼的鍾聲。
fa……sola……fa……
那鍾聲猶如惡魔開始行動的昭告一般,受到驚嚇的卻不隻有智子和多門連太郎。
金田一耕助原本在樓下大廳專心研究缺字的報紙,一聽到鍾響,隨即大吃一驚地抬起頭來。
因為他來這家飯店已有幾天,還沒有聽說過頂樓有個會自動報時的大鍾。
la……fa……so……do……
此外,有兩三位服務生和職員也從辦公室跑出來,在大堂的大理石台階前,吃驚地抬頭往上瞧。
金田一耕助立刻跑到他們身邊問道:
“這、這是怎麽回事?那個鍾聲……”
一位職員回頭看了看金田一耕助說:“那是頂樓的大鍾在報時。”
“頂樓的大鍾?哦,我從來沒聽過它報時哩!”
“你說的沒錯,那個鍾的報時開關已經被關掉,所以我們才會感到非常驚訝。照理說不應該會發出聲響呀!”
“一定是有人在惡作劇。今井,要不要上去看看?”
其中一位服務生說完,便立刻跑上大理石台階。職員和另外一位服務生也隨後跑上去。
金田一耕助也覺得有些怪異,急忙把散在桌上的報紙碎片收集起來,往懷裏一塞,然後也跟著跑上去一探究竟。
他們在從一僂通往二樓的途中,遇到一位正要下樓的老人。他戴著墨鏡、蓄著白須,手上還拎著一個旅行箱。
“喂!這位客人要退房嗎?”
見職員詢問,老人急忙轉過臉去。
“哦,不是,我不是要退房……”
老人說著,還加快了腳步下樓。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但目送老人離去之後,他們仍繼續往上爬。
要是當時金田一耕助知道頂樓上所發生的事情,就不會讓老人擦身而過,而且就算和他擦身而過,也不會忘記觀察對方的舉動。
不過那已經是題外話了。總之,當大家來到頂樓時,一名職員率先爬上水泥階梯,並探頭往鍾塔小房間裏麵瞧。
“啊!”
職員張著嘴,喊了一聲,整個人不停往後退去。
金田一耕助見狀,趕緊推開兩名服務生,從職員的背後往鍾塔小房間裏瞧,這一瞧,他也愣住了。
因為智子正一臉木然地站在鍾塔小房間裏麵,在她的腳邊趴著一個男人!
金田一耕助走到男人身旁,彎下身子看了看。過了一會兒,他發出一聲歎息,然後又看著智子。
隻見智子仍然睜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睛,人卻顯得有些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危險!”
金田一耕助大叫一聲,連忙抱住智子。
原本一直靠意誌力支撐自己的智子,在意誌力消失之後,整個人終於不支地倒在金田一耕助的懷裏。
金田一耕助回頭對後麵的三個人說:“趕緊去通知飯店經理和大道寺先生過來。切記不要引起**,也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
直到現在,智子仍然對那件事感到憤恨不已。
(為什麽我當時會喪失意識?為什麽我沒有辦法睜大眼睛,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
想到這裏,多門連太郎的嘴唇又突然浮上智子的心頭。她仿佛觸摸到非常汙穢的東西一般,嫌惡地拚命甩頭,心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
這憤怒點燃了她自己,同時也燃起她內心的鬥誌。
“那麽,你是因為收到這封信,所以才上鍾塔的?”
第二天上午十點,警察局長等智子恢複神智之後,親自在寬敞、明亮的經理辦公室著手開始調查這個案件。
除了金田一耕助之外,飯店的相關人員和智子的親人、熟識的人全都在外等候,而金田一耕助之所以能待在這間辦公室裏,也是因為修善寺的警察局長亙理聽過金田一耕助這個人,所以非常歡迎他一起參與警方的調查工作。
智子看到局長手上那封貼著鉛字塊的信時,隻是靜靜地回了一聲“是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在警方耐心的詢問下,智子將如何取得這封信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警方。
“那麽,你在什麽時候進入鍾塔的?”
“九點二十八分。因為走進小房間之前,我曾經看過手表。”
“原來如此。你可不可以把當時的狀況詳細描述一遍呢?”
智子點點頭,一邊回憶,一邊描述當時的狀況。
“於是你就伸手去拿乒乓球拍?”
“是的,我知道不應該這麽做,可是當時我真的感到非常奇怪……”
“奇怪?為什麽你會認為那支乒乓球拍奇怪?”
金田一耕助點頭認同局長問的這個問題,可是就在這一瞬間,智子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焦躁的神色。
“我覺得像乒乓球拍那麽輕的東西……應該不可能打死人啊!”
“隻是為了這個理由?”
“是的,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理由。”
局長用手摸著下巴。
“嗯,你這麽說也有道理……但是,我另外聽說昨天中午這裏曾經發生過一段插曲,遊佐先生和……”
局長看著放在眼前的紙片繼續說道:
“他和駒井泰次郎發生爭吵,於是就用乒乓拍相互擊打對方,當時,球拍把手幾乎快斷成兩半,而且球拍表麵還被駒井先生的鼻血染成一片紅色。聽說你曾因此相當震驚……”
智子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眼中充滿了怒火。
“是的,我當然非常震驚。因為他們是為了我才發生爭執的,而且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發生流血事件,我想任何人都會非常震驚的。”
(隻是因為這樣嗎?她那極為反常的驚駭,難道隻是因為這個理由?)
這實在無法令金田一耕助信服。
然而,對於當時並不在現場的局長來說,這卻是個足以取信的理由,因此他對智子的說詞完全照單全收。
“原來如此。那麽,當你看見乒乓球拍掉落在屍體旁邊時,是否曾聯想到這是駒井先生下的毒手?”
“不,我絕對沒有這樣聯想。”
智子語氣十分肯定。
事實上,當時她根本沒有想到駒井泰次郎這個人。
“當時我並不知道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就是遊佐先生。”
“那麽,你是什麽時候才知道他是遊佐先生呢?”
“是一個人告訴我的。”
“哪個人?那個人是誰?”
智子的目光再度燃起怒火。
“前天晚上,因為我一時疏忽而跟我一起跳舞的人。”
金田一耕助聽了,吃驚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跟局長使個眼色之後,朝智子挨近了一些。
“智子小姐,那個人是不是多門連太郎?”
“對!就是這個名字……”
頓時,一股緊張的氣氛彌漫在經理的辦公室裏。
金田一耕助不停地搔頭。
“這麽說,那個男人當時也在鍾塔裏麵嘍?”
智子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她隻是簡單地描述了當時的情況。不過,她並沒有提起被那男人強吻的事。
“原來如此,於是那個男人就說自己並不是凶手?”
智子默默地點點頭。
“接著他又說,要是警方調查起來,他可就麻煩了,因此便立刻逃離現場……”
局長想了一會兒又問:
“對了,你在發現遊往先生的屍體前後,曾經看見過其他人嗎?”
“沒有,我沒看見……”
話還沒說完,智子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啊!對了,在我去頂樓之前,曾經遇到一位戴著墨鏡的老人,那個人好像是從樓上走下來的。”
“戴墨鏡的老人?是不是蓄著白色的胡子?”
坐在椅子上的金田一耕助再度站了起來,智子點點頭,並且簡短地說出當時的狀況。
辦公室裏再度充塞著異樣的緊張氣氛。
金田一耕助搔頭想了一會兒,正視著智子的臉。
“智子小姐,我想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沒有碰觸大鍾的開關?開關就在左側的牆壁上……”
“沒有,除了那支乒乓球拍之外,我什麽也沒有動。”
“那個叫多門連太郎的男子呢?他有沒有碰那個開關?”
“我想應該沒有。因為當大鍾響起的時候,那個人似乎也嚇了一大跳。”
局長和金田一耕助低聲交談了幾句,回過頭來對智子說:
“好了,我們就問到這兒,謝謝你的合作。”
智子輕輕點了下頭,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辦公室。
她的步履顯得平穩而且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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