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這世上有種動物叫蝙蝠,它不是鳥,也不是動物,它很為難,兩邊都不接受它。
王誠誠作為一個新人,就遇到了這樣的為難情境,他一開始是由陽天負責帶的,在他的手下天天挨罵,夜夜加班,後來上頭終於把他調到李文琳的手下了,他不但學到了東西,而且李文琳很好相處,然而,李文琳卻殘酷的說出了事實真相,他最後還是要回到陽天手下去的。
王誠誠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然而,思索了幾天,最後他不得不承認,李文琳說的是對的。
一個人在公司加班的時候,業主有時候打電話過來,問他什麽時候和他簽合同,什麽時候帶他去采購裝修的材料,什麽時候帶他去認識一個施工隊,業主對他無比信任,王誠誠經常是緊張的偷偷的接電話,因為大家在同一個公司,在同一個部門,陽天就不在不遠處,他不害怕李文琳聽到,但是他害怕陽天。
晚上的時候,業主沒有來電話,他看著自己親手繪業主畫的圖紙,這些圖紙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應該先報到總監那裏,總監那裏過了關,才能給業主看,但是現在他作為一個沒有工資的繪圖員,自然沒有資格到總監那裏去交圖紙,否則的會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他一個人獨自完成整套圖紙後,他偷偷的拿去給業主看了,沒想到,業主非常的滿意,王誠誠後來想,大概是因為是他的處女作,他畫的無比用心,超水平發揮,才讓業主如此滿意吧。
心裏也是激動幸福,充滿了成就感的。
王誠誠看著自己一筆一畫畫出來的圖紙,平麵圖,施工圖,這些全是他一個人畫出來的,他是繪圖員,所以沒有助理,沒有手下,畫完設計師,又用畫圖軟件把它加工成效果圖,一筆一畫,自始至終,全是他一個人畫出來的,他愛著這些圖紙,勝過愛任何東西。
然而,他環顧四周,看著這個公司,獅豪作為全國四大知名品牌的家裝公司,他是多麽想一直留在這裏,實習期結束能夠順利轉正,從繪圖員作起,然後是設計師助理,然後是設計師,首席設計師,設計總監,自己設計裝作的作品遍及全國各大城市,有一天,才華能被人認可,成為一個知名的設計師。
這是他王誠誠的夢想,誰都有夢想,雖然他剛入職場不久,是一個新人,可是新人比起老人,夢想更加強烈。
所以王誠誠痛苦了,他很想從頭到尾親自負責這個單,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懷個人負責這個單,結果可想在知,簽合同的時候,業主一到他們公司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如果他沒有把這個單交給他的負責人,既師傅陽天,那天,實習期結束,他是不可能留在公司的,李文琳就是這樣告訴他的。
王誠誠在心裏深深的歎氣,陽天到現在都沒有拿到一個單,他天天在公司裏發火,不是罵人就是砸鍵盤,人人看到他都退避三舍。
陽天不在的時候,其它的設計師休息的時候會八卦,王誠誠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陽天當然拿不到單了,他的那些業主都是睡過來的,一旦肉體關係結束,肯定買賣做不下去了,那種事情嘛,做久了誰都會厭倦。”
另一個好奇的說:“真的假的啊。”
王誠誠因此對於陽天更加不屑,陽天是長得挺帥的,甚至和王誠誠是一個類型的,都是那種陽光型的帥哥,可是王誠誠很不恥他的為人,一個設計師卻淪落到作鴨的地步,這個男人簡直不是男人。
所以因為這一點,他也不想把他辛苦找來的業主,十分欣賞他的業主交給這樣一個人。
然而搖擺了幾天後,他還是做了最後的決定,那就是為了能夠在獅豪呆下去,實習期結束,最終留下來,他打算把手上這個單拱手讓給陽天。
王誠誠親自去找陽天的那天,李文琳開始畫廣興的第三套圖紙,這第三套和第一套第二套又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到了現在,甚至連喬振天也勸她隨便畫畫,不要用心就行了,因為朱傑擺明了在等她的答複和態度,可是李文琳仍然極其用心的畫著,把自己的另一個裝修的理念畫進去。
她是這樣想的,雖然喬振天再三對她叮囑,你隻要和朱太太搞好關係就成,但是搞好關係也不是天天約會呆在一起就行的,朱太太並不是時時都需要他李文琳陪著,那麽在空閑的時候上班的時候,李文琳無事可作,所以她認真的畫第三套圖紙。
設計師剛開始畫圖的時候,手下的繪圖員是沒有事做的,所以王誠誠利用這個空隙去找了陽天。
陽天的心情最近很不好,其它拿到單的設計師都很忙碌,三個月眼看就要過去,他卻一無所有,作為老資格的設計師,他眼看著就要被開除,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可是雖然知道後果,他卻無能為力,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隻能徒勞的掙紮著。
然而,他以前拿單拿得太輕鬆了,以前想著,陪女人睡一下就能拿到單,多麽簡單的事情,不但睡了女人還有錢賺,兩全其美,出來混誰不是賣,賣口才賣才華賣身,有什麽區別。
因為這樣的認可,所以陽天走到了今天。
王誠誠就是在他灰心失望的時候來找他的,“陽大哥。”
王誠誠微笑著站在他的麵前,雖然心裏極其的不情願,可是既然已經決定了,他必須裝作心甘情願的樣子,雖然是新人,可是來公司也有好幾個月了,他慢慢學會了很多。
真正的想法和神情不能外露,見人就是三分笑,這是職場第一要知道的。
陽天當時正把腦袋枕在兩隻手背上,雙腳擱在辦公桌上,在那裏合眼睡著,反正三個月很快就要過去,他沒有簽到一個單,公司要開除,現在態度差點,懶散一點也無所謂,因為現在裝作勤奮於事無補,在經濟危機的時期,公司看的是績效,表麵功夫沒人在意了。
陽天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是繪圖員王誠誠站在他的麵前,倒是讓他吃了一驚,他淡淡道:“你找我做什麽,沒去幫你的文琳姐啦?”
語氣全是諷刺,王誠誠心裏升起不滿,隻恨不得馬上走人,陽天還不識時務的冷笑一聲,十分看不起這位新人的樣子,他是老人,自然是不會把新人放在眼裏的。
王誠誠插在褲兜裏的手握成拳頭,然而,他依然笑著說:“陽大哥,我拿到一個單。”
他單刀直入,不想和他多打交道。
“什麽?”
陽天有點激動,他把枕在腦袋下麵的雙手拿了下來,上半身也坐了起來。
王誠誠點點頭,心裏在笑他,臉上卻平靜道:“嗯,有個業主想要我幫他裝修,我想我是你的下屬,這個單應該由你負責,你是我的師傅嘛。”
他裝作恭敬和聽話的樣子。
“你說的是真的?”
陽天到了絕路什麽也相信,他把兩隻腳從辦公桌上拿下來,整個人站直了,麵對麵的看著王誠誠:“小王,你不要撒謊啊,現在是非常時刻。”
陽天笑眯眯的,對王誠誠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王誠誠心裏一聲冷笑,嘴上畢恭畢敬道:“陽大哥,我怎麽敢呢,業主跟我說了,他想馬上簽合同,我給他畫了圖紙,他十分滿意,要不要我給你他的電話號碼,你隻要打一個電話過去就能核實了。”
陽天信了,他心裏難似置信,但是他不得不相信,他看著王誠誠,心裏覺得不可思議,更覺得羞恥,想著他的一個手下,一個繪圖員竟然拉到了單。而他卻沒有拿到。
然而,在利益麵前,他把這種忌恨和憎惡壓下來,他和氣的看了一眼王誠誠,虛假的對他溫和道:“小王,我以前老是罵你,你不要誤會,我是為你好,老設計師沒有一個不罵手下的,你去別人那裏問問就知道,如果你把我罵你的都聽進去,你肯定進行很快。”
王誠誠心裏一陣冷笑,在心裏道,你罵我是豬,笨死了,我也要聽進去,就會進步?
陽天繼續厚著臉皮道:“業主在哪呢,你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王誠誠知道他猴急,隻得依了他,他笑了笑,說道:“師傅的命令我肯定馬上執行,我現在就給業主打電話,叫他馬上到我們公司來簽合同。”
“對對,你馬上打電話,小王不錯,以後肯定有出息。”
陽天笑眯眯的誇獎他,王誠誠有如吃進一個蒼蠅,哽在喉嚨口,不能吐出來,還要強行咽下去。
他打電話把業主請到了公司,業主接到他的電話很高興,王誠誠說要到公司簽合同,業主說馬上過來。
陽天開始十分期待,親蜜的拍了拍王誠誠的肩膀,對他道:“小王,好好幹,實習期結束,我會向上頭推薦你的。”
陽天想用蜂蜜的影子誘惑王誠誠,讓他感覺他並沒有吃虧,而是做了一件有利於他的事情,王誠誠聽到這話,的確是鬆了一口氣,他一直在等這句話,他這樣拱手讓人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留在獅豪,所以他也笑笑,把所有的不快壓下去,對陽天說道:“陽大哥,業主馬上過來。”
李文琳自從昨天見過廣興的朱總後,第二天下班的時候,喬振天就在網上對她道:“下班的時候等等我,我們出去有事情。”
李文琳想著又是廣興那個公裝大單了,心裏不由一陣煩惱,想著喬振天到現在肯定不知道昨天朱傑是怎麽對她說的,她在網上回了一個“點頭”的表情過去。不一會,公司就下了班,李文琳一邊繼續在那裏低頭畫著廣興的第二套圖紙,一邊等著喬振天。
“文琳。”
喬振天很快就大步流星走過去了,李文琳看他一眼,見高高壯壯的喬振天依然穿著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她又回想起他冬天就是在襯衣外麵套上黑色的西裝打著領帶,不由在心裏感歎,想著這男人真節約,真樸素,節約樸素到有點葛朗台了。
“文琳,走吧。”
李文琳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匆忙站起來,把手中原本正在畫著的圖紙整理好,放在一個文件夾裏,一手拿著手袋,一手拿著文件夾,想著今天不能加班,那麽圖紙畫不完,隻能帶回家去畫了。
喬振天看到她手中的圖紙,不由吃驚道:“這是給誰在畫圖?”
他想著她是不是另外又接了單子,或者是不是又給別人在畫圖。
“文琳,你又接了別的業主嗎?”
“沒有。”
“那就是給同事在幫忙了,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對同事要學會說不,你現在雖然畫好了廣興的圖紙,不用畫圖了,但是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現在主要的任務是廣興這個單,明白嗎!”
喬振天眉毛皺了起來,語氣重重的。
李文琳愣了愣,想著喬振天誤會了,她對他道:“是廣興的第二套圖紙,朱總要我重新畫。”
喬振天呆了一呆,才知道自己剛才誤會他了,他未免有點過於小人了,他說道:“哦,是這樣,對不起。”
李文琳看他一眼,對他道:“沒事的,我知道你一直以廣興那邊為重,我理解的。”
喬振天也不好在他們設計部再多說什麽,點點頭,對她說道:“嗯,那行,我們走吧,楊秘書還有司機在那等著呢。”
李文琳點點頭,和著喬振天一起走出去。
兩個人走進電梯,那時候大家大部分已經下班了,寫字樓靜悄悄的,各個公司都沒有了什麽人,電梯裏也隻有他們兩個人,喬振天看到四下無人,便對她道:“昨天你和朱傑見麵,他怎麽說的。”
李文琳不由的紅了臉,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喬振天也知道她的為難,他想了想,溫和道:“文琳,我是你的同事,但同時也是你的朋友,這件事情我一早就知道的,你不要為難,你把它當作工作中的一個問題好了。”
李文琳看他一眼,隻得低著頭極為難堪的把經過說了一遍,末了她說道:“朱傑那個人不好對付,他跟我說,如果我們想糊弄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是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像一隻老狐狸,我現在和他單獨相處,我就感到很害怕。”
李文琳回想起昨天和朱傑見麵的樣子,不由一陣心驚膽寒。
喬振天卻並沒有多注意李文琳的神情,他盯著一個角落想了想,對她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朱總最後很生氣?”
“嗯,算是吧,他剛開始心情不錯,後來大概看到我很不高興的樣子,我也想對他笑,但是你知道我的,我能去見他就是我最大的本事了,他就很生氣,說我是糊弄他,然後說了上麵說的那些話。”
李文琳低著頭,心事複雜,想著要是從前,知道業主對自己有意思,她肯定甩兩耳光然後跑掉,從此後,再也不見麵,好色的業主她最最討厭的。真心看中她設計的業主她會很敬佩很感激,但是如果是衝著吃豆腐來的,那麽,這樣的單子她寧願不要。
喬振天不知道李文琳內心所想,他皺了皺眉,看向李文琳,對她道:“文琳,業主的心情好壞有時候對做成生意很重要。”
李文琳抬起頭來,心裏一時間湧出許多委屈,她對他道:“老喬——”
這時候電梯到了,李文琳隻得走出去,喬振天跟在她後麵走出來,李文琳對他說道:“老喬,難道我還要對他百般討好?”
她心裏想道,這不跟青樓賣笑的有什麽區別?
喬振天看她一眼,對她道:“如果你在做一件事,你就把它做到最好,參與進來了,又心不甘情不願,那還不如不做!”
李文琳驚呆了,她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喬振天變化太快了,他這種態度簡直讓她太生氣太難過了。
他逼著她去賣笑嗎?他簡直就是無恥!壞蛋!
喬振天往前走了幾步,看到李文琳沒有跟上去,他回過頭,向她走過去,對她道:“怎麽,你生氣了?”
李文琳板了臉不吭聲,心想不生氣才怪?
喬振天看她一眼,把雙手插在腰間,歎口氣對她說道:“文琳,你生氣了我也要堅持我的觀點,事實上本來就應該這樣,你如果不願意,那麽幹脆就不要做,因為你心不甘情不願帶著情緒做事,到最後也成功不了,反倒浪費了我,浪費了你的時間,明白嗎?公關是很重要的,公關最大的忌諱就是帶著自己的情緒辦事情。”
李文琳沒有吭聲,雖然生氣,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喬振天說得沒錯。
“好了,走吧,以後注意點。”
李文琳沒有動,喬振天有點火了,對她道:“文琳,你要明白一點,你不是為任何人做事,你是為自己做事,我要說的都說了,隻可惜我是一個大老爺們,現在沒我什麽事,明白嗎,什麽叫敬業!你有點職業道德好不好!誰不想成功!誰在成功前不受點委屈!”
李文琳看了看他,眼裏有淚花,喬振天心裏一痛,緩和語氣對她道:“文琳,學得聰明點,圓滑點,行不行,你真是不夠聰明,笨女人最好嫁一個本事大的老公,你們家的葉小凱好像不是,所以為了你們兩個將來的生活,你也要努力,也要學著改變,知不知道,很多聰明的女人很會利用業主這種示好,暖味有時候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明白嗎,我以前有一個同事,她也是一個大美女,美到什麽程度,就是幾乎所有的異性業主看到她都想泡她的,她也和你一樣,不肯就範,你猜她怎麽做的,你和我們業務部最醜的男同事成了最好的搭檔,每次出去談生意,業主看到她心情愉快,旁邊又有一個醜男作陪,業主顯得風流倜儻,所以了不會特別生氣,又礙著旁邊有個男的,不會對我那美女同事動手動腳,她和那個男搭檔,兩個人是我們公司簽單最高的,知道嗎,所以女人一定要學得聰明點,業主喜歡你,很明顯,看到你時心情就會很高興,對於我們來說,業主心情好實在太重要了,你要明白這一點。”
李文琳抬起頭來,對他說道:“你說的那個美女業務員,是我們獅豪的嗎?”
“不是,我以前在很多公司做過。”
“走吧,文琳,你一會就更加明白業主心情的好壞對於我們工作進度的影響了。”
李文林被喬振天又哄又罵的說動了心,點了點頭,和著他一起往前走去,她想了想,對他道:“老喬,你要我對業主百般討好,雖然我很反感這一點,但是我會好好的努力的。”
喬振天笑了笑,看著她微微紅著的眼光,眼角的淚痕還在,他在心裏歎口氣,在心裏對她說道:“文琳,對不起。”
兩個人一起去見楊秘書,楊秘書來了,還把朱總的司機帶了來,這次倒不是因為想請朱總的司機辦什麽事,是因為喬振天上次從李文琳那裏得知楊秘書歌唱得好,想著要請他去歌廳唱歌。
一行人當然是先吃了飯,然後挑了一個廣州上檔次的KTV,楊秘書站在門外無論如何不肯進去,他一邊搖手一邊笑著道:“小喬,我真的沒時間了,我年紀大了,不能再玩了,家裏老婆小孩還在等著我呢。”
喬振天看了看時間,把手機伸到楊秘書麵前,對他說道:“楊大哥,現在才晚上九點多啊,不急的不急的,我聽文琳說你很會唱歌呢,我最近也是嗓子癢,想吼幾句,這不是剛好麽。”
楊秘書對他道:“唉呀,我真是很久沒來過這種地方了,實在是唱功不行。”
李文琳也走上前,對楊秘書笑著說道:“楊大哥真是謙虛。進去吧,已經訂好位子了,難得來一次。”
這樣的話,楊秘書和著司機就在喬振天和李文琳的勸說下,進了歌廳,李文琳是自從大學畢業後就再沒唱過卡拉OK,她是比較內向文靜的人,不會唱歌。
剛走進歌廳,就被裏麵嚷鬧的聲音給吵得想捂住耳朵,歌廳裏光線昏暗,人群像幽靈一樣一個一個悄然的從他們麵前飄過,李文琳好不容易才認清路子,跟著喬振天的後麵,一邊陪著楊秘書還有朱總的司機說著話,一邊走進了包廂。
楊秘書和朱總等在那裏,喬振天事先就對李文琳叮囑過,就是這次的目的,就是讓楊秘書高興就行了,因為他很快就要通過他辦事情。
所以一進包廂,李文琳就坐到了楊秘書的身邊,包廂裏光線昏暗,李文琳今天披散著長卷發,更加顯得迷人。幾個男人有時看她一眼,都看得癡了,醒悟過來就又各自低下了頭,怕出洋相,不敢多看。
李文琳開了話筒,遞到楊秘書手裏,對他道:“楊大哥,小妹想聽你唱歌,唱一個吧。”
她是盡量微笑著,說話也顯得十分親熱,楊秘書有點受寵若驚,對她道:“你唱吧,我好久沒唱了,不會唱。”
李文琳把另一個話筒拿給朱總的司機,朱總的司機道:“我是粗人一個呢,嗓子難聽死了,李小姐,不是你你唱吧,我聽我唱,我喝酒就行了。”
朱總司機也不肯唱。
李文琳為難的看著喬振天,這時候楊秘書和朱總司機仿佛事先商量好一樣,一起催著李文琳唱一首歌,還說如果她不唱,他們也不唱,李文琳百般解釋,對他們道:“真的,我不會唱歌,我是真的不會唱,我唱的才是真的難聽了。”
大家卻並不放過她,不管她怎麽解釋,都沒有用,李文琳為難的看著喬振天,喬振天對她道:“文琳,楊大哥,趙大哥要你唱,你就唱吧。”
李文琳便隻得站起來,硬了硬頭發,走到包廂前麵去,對他們道:“那行,我唱一個吧,大家不要罵我唱得難聽就行。”
大家紛紛鼓掌,李文琳在電腦麵前選歌的時候,勉強硬著頭發唱了一首“久別的人。”
這是她讀大學時聽過的一首老歌,依稀記得這首歌很好唱。
“久別的人盼重逢,重逢就怕日匆匆。”
果然唱得很不好,不是難聽,是因為她膽子小,蚊子嗡嗡一樣,到了後麵,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都是原聲的音樂伴奏。
她好不容易唱完了,大家對她道:“不行,不行,李小姐再唱一個,這個根本沒唱出聲來。”
李文琳急了,心裏害怕,可是喬振天給她眼神示意,要她再唱一個,她隻得又唱了一個王菲的《容易受傷的女人》這次幹脆就不管不顧了,盡量放大聲音吼了出來,沒想到效果好多了,沒有想象中那麽難聽,唱完後,大家紛紛鼓掌。
李文琳抹了一把汗,紅著臉對他們道:“讓大家笑話了。”
喬振天看著燈光下的她,李文琳因為難堪和不好意思。微微紅著臉站在那裏,那樣子十分的動人。
因為李文琳開了頭,大家也就有了膽氣,李文琳把話筒給楊秘書,對他道:“楊大哥,你看我這麽不會唱歌的人也唱了,你就唱一個嗎,我真的很想聽到你唱歌。”
楊秘書臉上微微笑著,還是不肯,隻是一個勁的搖著頭,朱總司機已經在那邊喝酒喝得有點微微醉了,李文琳要他唱歌,他也是不同意。
最後,喬振天站了起來,他說道:“那行,楊大哥趙大哥不肯唱,我來獻醜。”
喬振天唱了一唱《向天再借五百年》唱的非常的好,簡直讓李文琳吃驚,她根本不會想到看起那麽高高壯壯大老粗的喬振天唱歌會唱得這麽好,喬振天唱完後,大家果然掌聲如潮。
由於喬振天唱得太好了,以致於朱總司機也站了起來,說道:“我也想唱了,我唱一個大花轎吧。”
朱總司機也吼開了,唱得也不錯,大家紛紛鼓掌,李文琳悄聲對喬振天說道:“沒想到你唱得這麽好?”
喬振天笑了笑,說道:“這是平時練出來的。剛開始也一樣不會唱。”
李文琳看了看正在唱起起勁的司機,以及微微笑著躍躍欲試的楊秘書,她悄聲對喬振天說道:“老喬,你看,現場氣氛被你帶動起來了。”
喬振天笑了笑,對她道:“不要和我說話了,你到楊秘書身邊去,陪他說說話,勸他唱歌吧,他想唱的。”
李文琳說聲是,拿了水果和啤酒重新坐到了楊秘書身邊,朱總司機唱完後,把話筒塞到楊秘書手裏,對他說道:“楊秘書唱一個吧。”
楊秘書笑了笑,沒說肯也沒有不肯,李文琳也順勢說道:“楊秘書唱一個吧,現在隻有你沒唱了,我們不會唱歌的都唱了。”
楊秘書笑了笑,站了起來,說道:“好,我唱一個。”
他唱了一個齊秦的《故鄉的雲》然後是《來自北方的狼》還有信的《死了都要愛》特別是那首《死了都要愛》那音彪得比原唱還要高還要遠。
李文琳都聽呆了,前陣子和楊秘書聊天,還以為他說他會唱歌是吹牛,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真的,楊秘書唱完《死了都要愛》後,自己站在那裏,好像也很沉醉,大家片刻發呆之後,然後報以熱烈的掌聲,喬振天感慨道:“楊大哥,和你比起來,我們這些人以後都不敢唱歌了。”
李文琳也在那裏順勢道:“楊大哥,再唱一個。”
楊秘書不再推辭,唱上了癮,也在那裏笑著說好。這樣,他就一首接著一首唱了起來,每一首結束,大家都熱烈鼓掌,每一首結束。都十分的意猶未盡,成了他的個人主唱。
他帶著一種回憶的表情,簡直把古今中外所有的民歌流行歌經典的歌都唱了一遍,李文琳很吃驚,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會唱那麽多歌,她看著幽暗燈光下楊秘書沉醉唱歌的樣子,突然想到,楊秘書對音樂狂熱的愛,就像她對設計的愛一樣,這本質上是一樣的,唯一的不同是她還在堅持著她從小的夢想,而楊秘書呢,他已經因為生活的重擔放棄了年少的夢想了。
楊秘書唱了一首日本的歌曲,名字李文琳沒有來得及看,MV是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年近五十的日本男人,有一天在街頭突然發現了一把心愛的吉它,他不顧一切,把原本要給家裏買家具的錢買了那把吉它,然後帶著那把吉它,到鄰居朋友那裏去自彈自唱,整個MV都是那樣的畫麵,他彈著吉它唱歌的樣子感動了和他一樣年紀忘記夢想的人,那個男主角在彈吉它的過程裏想起了他年少時為了唱歌走天涯,為了寫歌徹夜不眼的夢想,歌詞裏唱道:“生活不知道在哪裏錯了,我們每天都走在十字路口,也許重來一次,走了另外一條道路,命運就會不一樣,還記得年少時的夢想嗎,為什麽現在一事無所,麵目全非,生活就像一件扣錯了扭扣的衣服,我現在還能夠拿得及重新回去,把它扣正嗎/”
李文琳正在那裏看著歌詞發征,突然發現楊秘書聲音變了,明顯的歌聲裏帶著哽咽,李文琳看向楊秘書,才發現楊秘書在那裏哭泣,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在幽暗的燈光下能看得到一線一線的光亮。
李文琳呆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假裝看不見好,還是上去勸解他。
幸好楊秘書很快的自己調整了情緒,那首歌沒唱完他就停了下來,把電腦也關了,對他們說道:“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喬振天還在那裏勸道:“要不要再坐回。”
“不了,不了,我老婆發短信在催我回去了。”
楊秘書拿出手機看了看,對她道:“剛發過來不多久。”
李文琳也知道也許這隻是楊秘書的一個借口,在客戶麵前如此發瀉了自己的情緒,不太好,所以他想著馬上離開,朱總的司機也喝得有點醉熏熏了,他說道:“走吧走吧,再不走,我沒辦法開車了。”
於是一行人隻能結了賬走出去,由於朱總司機喝醉得太厲害了,大家堅持不同意他開車回去,喬振天帶著他們在街邊拉出租車,喬振天扶著朱總司機,李文琳和楊秘書站在一起,夜風吹著他們,李文琳的長風隨風飄舞。
楊秘書徑自笑了笑,看了李文琳一眼,對她道:“文琳,剛才讓你看笑話了。”
李文琳征了一征,對他說道:“楊大哥說什麽話,我能理解你的。”
楊秘書笑了笑,說道:“生活很無奈的,有時候你雖然不想放棄,可是不得不放棄,雖然有時候午夜夢回,想起來會不開心,但是很多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想起年輕時的夢想了。”
李文琳看了楊秘書,第一次覺得他其實也蠻不錯,也原諒了他上次厚著臉皮明著和他們要紅包的事情,這世上,誰都活著不容易,誰也不想變得平庸惡俗,每個人都曾有過夢想,隻是有的人放棄了,有的人堅持了一輩子。
李文琳對楊秘書笑道:“楊大哥,你歌唱得是真好,死了都要愛,那首唱得比阿信都要好。”
楊秘書笑笑,這時候車來了,喬振天招呼他們過去,兩個人走到那邊,楊秘書真誠道:“小喬,文琳,今天我很高興,謝謝你們。”
朱總司機也在那裏笑嗬嗬的說著醉話:“很開心,很開心。”
楊秘書對他們道:“工作上的事情,我們抽個時間再談吧。”
喬振天馬上說道:“好。好,楊大哥,趙大哥,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早點睡。”
“嗯,你們也早點回去吧,謝謝你們的款待。”
送走了楊秘書和朱總司機,李文琳和喬振天繼續等著路邊回去的車子,李文琳對喬振天感歎道:“沒想到楊秘書歌唱得這麽好。”
喬振天對他道:“一般在外麵混的都唱得不錯,你以為都是你。”
李文琳紅著臉笑了笑,對他道:“對了,你不是說找楊秘書有事嗎,什麽事。”
喬振天笑了笑,說道:“明天再說吧,明天你就知道了。”
“現在車還沒來,你先透露一下。”
喬振天笑了笑,說道:“是這樣的,現在北京那個長安很猖狂,最近他們和朱總接洽得越來越頻繁,所以我必須出招對付他們了。現在朱總見我們的次數和見他們的次數比起來,是一比十,你明白了嗎?”
“啊,真的嗎?”
“嗯,我想朱總也是故意的吧,他想給我們壓力,逼你就範。”
李文琳立馬噤了聲,她知道喬振天說得沒錯。
喬振天看了看她,對她道:“朱太太那邊,你加緊和她培養感情,我們很快就要用到她了。”
李文琳點點頭,輕聲說道:“嗯,我知道的。”
喬振天點點頭。
李文琳對她道:“你打算怎麽對付北京長安?”
喬振天微微一笑,對她道:“我剛才跟你講過嗎,大業主的心情好壞嚴重影響著我們工作的進展,我就是要楊秘書對朱總的心情進行一翻安排。”
“對朱總的心情進行安排?”
李文琳又聽不懂了。
“嗯,是啊,一個人總有心情好的時候,壞的時候,算是生理周期吧,文琳,你想想,在朱總心情好的時候見我們,是什麽效果,在他心情極差的時候見北京長安,又會是什麽效果?明白了嗎?”
喬振天微微一笑。
李文琳明白過來,她對他道:“老喬,你真厲害。”
喬振天微微笑道:“全心投入事業,你也會這麽厲害的。”
“我不行。”
這時候一個五六歲的小乞丐走到他們麵前來了,站在喬振天麵前,拿著一個碗,對他低聲道:“先生小姐打發打發,可憐人沒有錢。”
喬振天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文琳,然後拿了一張一百塊的放進那個碗裏了。
那個乞丐很激動,感激涕零的去了。
李文琳對喬振天道:“老喬,你也是老江湖了,你不知道,這些小孩子都是有組織的嗎,他們是職業乞丐。”
喬振天笑了笑,說道:“也有可能不是。”
李文琳還真是想不通,看他平時衣服都舍不得買,有公交坐絕不打的,沒想到給乞丐錢卻這麽大方。而且一般人都會認為這種要飯的小孩都是有大人在後麵唆使的。
李文琳說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種騙局,利用大家的同情心騙錢。”
她剛才沒有給錢,因為之前她也會給的,但是有一次,無意回頭,親眼看到那個小孩把她給他的錢遞給了一個帶著墨鏡穿著髒衣服的大人,自那次後,她就再不亂施同情心了。
她把自己碰到的事情說給喬振天聽了,喬振天笑了笑,說道:“我到過很多城市。騙人的把戲多了去了,但是文琳,一個人不能失去同情心,我其他人不可憐,年紀大的臨街討飯我也不可憐,誰叫他年輕時不努力,但是小孩子太可憐了,剛生下來就被安排或者不得不去討飯,沒有人給他拚博的機會,就算他後麵真有組織,我給了他錢,他討到錢了,回去也好交待一些吧。”
喬振天看著遠方,李文琳聽著他剛才說的話,心裏征了一征,想著喬振天的內心深處,最內心深處,其實比很多人要善良,他在職場上,在利益麵前表現得那麽無恥,估計也是不得不那樣做。
李文琳正胡思亂想間,出租車到了,喬振天讓她坐了上去,他對她道:“嗯,回去吧。”
李文琳對他道:“你呢。”
“我走回去吧。”
“老喬,你不是租住在公司附近嗎,很遠的。”
“沒事,現在沒公車了,打出租車太貴了,不是很遠。”
李文琳真想說:“老喬,你坐出租車吧,我給你錢。”但是知道他不是沒錢,他是省錢,怕說出來傷他自尊,所以她隻得一聲不吭,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