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李文琳在辦公室發呆了一天，到了下班時間，才慢慢拿起手袋，心事重重的回家去。打開門，又看到葉小凱站在那裏切菜，這個身影於李文琳來說，已經太熟悉了，就像成了定格的電影切片一樣，每天她下班回到家，小凱就會站在那個位置，手裏忙著，不是切菜就是洗菜。
她轉身關了門，心事複雜。
葉小凱看到她臉色不太好，好像很有心事的樣子，也沒有多說，因為李文琳就是這種性格，如果她想說她會主動說出來，如果她不說，問也是白問。所以他不問。
李文琳把手袋放下，在床邊上發了一會呆，看到葉小凱一個人在那裏忙著做晚飯，最後過意不去，也走過去幫忙。
因為如果說她李文琳活到現在，手頭擁有什麽的話，那麽就是葉小凱，這是她唯一真實擁有的，他這個人，還有他們的感情。
盡管這個男人並不優秀，以前他隻是一個拿固定工資的程序員，現在呢，他失了業，但是他們在一起那麽多年的感情，相濡以沫那麽多歲月，隻有他才是陪伴她在這個陌生城市的人。
兩個人一起洗菜做飯，做好飯菜，一起坐在飯桌上吃著。
“小凱，你有沒有碰到過？”
“什麽事情？”
李文琳心裏有事，她想聽聽別人的意見，特別是來自葉小凱的意見，她想了想，慢慢說道：“就是明明是你的功勞卻被領導拿去了，你連個名號都沒有，甚至領導拿去了，他都不會支會你一聲。
葉小凱看了李文琳一眼，見她神情抑鬱，想著多半是工作上出了什麽事情。他認真想了想，對她道：“當然碰到過，我想不隻我碰到過，大部分做下屬的都會碰到這種情況吧。”
李文琳抬了抬頭，看了葉小凱一眼，有點不相信一般，她說道：“真的嗎？”
葉小凱笑了笑，細長的眼睛好看的眯了起來，點點頭說道：“嗯，其實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領導嘛，自然認為下屬的也是他的，你以後要是做了領導肯定也會這麽認為的，做下屬的，本來就是為領導服務的。”
葉小凱低了頭，在那裏給李文琳夾菜。
李文琳征了一征，想到真的是這樣嗎，她說道：“小凱，如果你碰到這種情況，當時你是怎麽處理的？”
她想聽聽男友的意見，和葉小凱相處這麽多年，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她工作上碰到的任何問題都可以和他談一談，而他呢，總會認真的傾聽，然後真誠的為她著想，給她意見，一般葉小凱給的意見，李文琳照著辦的話，百分之九十是不會錯的。
所以現在，李文琳工作上碰到了事情，雖然葉小凱失業了，有一陣子沒有和工作上的事情接觸了，把自個完全宅了起來，李文琳還是問了他，信仰是長期建立起來的，雖然對於他失業這麽久沒找到工作，她有時也會擔心也會生氣，可是畢竟是相處多年的男友。
葉小凱笑了笑，認真說道：“我以前就碰到過這種事情啊，我編的程序上麵很滿意，我們組長說是他編的，這種事情多著哩。”
他笑眯眯的。
李文琳說道：“那你怎麽處理的？”
葉小凱笑了笑，說道：“還能怎麽處理，當然是當作沒有發生什麽啦，領導要用你的東西是看得起你，他用了雖然現在不說，心裏總還是有數的，說不定以後會回報你。”
“說不定？”
李文琳喃喃重複一下，她說道：“當領導的怎麽能這樣呢，不重視人才也還罷了，還要欺負下屬？”
葉小凱笑了笑，說道：“我覺得沒什麽的，你也當作沒這回事好了，領導既然說是他的功勞，那就是他的功榮好了。”
李文琳聽著，心有不服，看了看葉小凱，對他道：“小凱，你有沒想過當領導。”
葉小凱笑了笑，說道：“每個員工都想當領導吧，但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當領導的，像我，肯定是不適合。”
李文琳心裏有一點小失望，不再就這件事再說下去了。
沒有了李文琳的幫助，盡管張莉莉加班到深夜，把圖紙反複改來改去，依然沒有半點用，她在辦公室呆了整整一宿，依然沒有任何改進，對於這一點，她也很痛苦。
馬暢一早就來了，看到張莉莉坐在自己的閣子間，他不由吃了一驚，因為張莉莉平時業績不錯，所以工作上有點無所顧忌，經常遲到早退，公司如果問起，總是說陪業主去了，公司裏麵，業主是上帝，下麵的設計師業務員說是陪業主去了，公司不會吭半句的。
像這一次，這麽早看到張莉莉，實在是讓馬暢吃驚。
他走了過去，對張莉莉道：“早啊。”
張莉莉正在泡一杯咖啡，想醒醒腦子，因為馬上就要上班了，看到馬暢招呼，她一邊泡咖啡，一邊笑道：“早啊，要不要也來一杯？”
“不用了，太麻煩。”
“不麻煩，我剛好也在泡嘛。”
馬暢笑道：“還是不喝了，大早上的不習慣喝這個。”他一邊回答張莉莉，一邊嘴裏在念念有詞。
張莉莉看他這樣子蠻可笑的，對他道：“你在念什麽啊？”
“念繞口令，你聽著，洪小波收了一筐紅羅卜，白小果收了一筐白羅卜，不知是洪小波收到的紅羅卜多，還是白小果收到的白羅卜多？”
張莉莉其實聽清了，在心裏笑著搖頭。
馬暢認真練完，對她道：“莉莉，我念得怎麽樣，聽清楚了沒有？”
張莉莉故意道：“沒聽清，不知道你在念什麽，我隻知道一群波波波。”
馬暢信心為真，很是失望，他歎了一口氣，對張莉莉說道：“莉莉，唉，我就是這個練不好，我昨天對著鏡子念這個繞口令，練了好久都沒有念好，晚上再練練。”
張莉莉笑了起來，對他說道：“這個有什麽好念的？繞口令？”
馬暢看她一眼，對她道：“你錯了，莉莉，這個用處大著呢，繞口令對於口才的訓練作用很大，如果你想口齒伶俐，那麽去練繞口令吧。”
張莉莉嘿嘿笑了起來，她對馬暢說道：“小馬，這個口才也不是萬能的啊。”
“你錯了，口才就是萬能的，一張嘴練出來了完全可以光憑一張嘴就混飯吃，這個說得遠去了，當年諸葛亮舌戰群儒，現在也是一樣，我們跑業務的，當設計師的，如果會說話，簽單自然容易，你看我的簽單率多高。”
馬暢十分自信，甚至有點洋洋得意，張莉莉覺得他對於馬屁有點執迷不悟了，她說道：“喂，小馬，我從來不拍業主馬屁的，我的簽單率也很高興。”
“你是不錯，但你大部分時候排在我的後麵，做得好不如說得好，明白嗎？”
張莉莉笑了笑，無話。
馬暢看她神情憔悴，明顯有黑眼圈，不由好奇道：“你昨天加班一夜？”
張莉莉點點頭，喝了一口咖啡，說道：“是啊，加了一夜的班，不過沒有任何收獲。“
她搖了搖頭，想到一會不知怎麽和業主交待，就一個頭兩個大了。
“在畫圖嗎？”
馬暢問她，她點點頭。
“我上次給你畫的不行？”
他關心問起。
張莉莉現在沒心情顧及他的自尊心，點點頭說道：“嗯，業主不滿意，過不了關，你除了一張嘴，在設計方麵，水平和我的差不多。”
她自嘲的笑了笑。
馬暢微微紅了臉，想她真的是不點都不顧及，好歹他也關心她，幫了她的忙，這個張莉莉可真是不解人情。
馬暢道：“那叫其它人幫幫忙？”
張莉莉看了看對麵，李文琳的位子空蕩蕩的，她還沒有來，她歎道：“不用了，自己想辦法吧。”
馬暢便也無話可說了，陽光從外麵射進來，有一兩線的陽光落在張莉莉種的一盆蘭花上，金色的陽光落在綠色的葉子上，看起來十分的可愛，馬暢不由笑道：“你這蘭花養得真好。”
張莉莉看了一眼，受人誇獎，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她笑道：“你想要的話，我幫你種吧，這蘭花剛好分枝了，你看，隻要把這分枝折下來，種到花盆裏，它自己就能養活的。”
“真的？”
馬暢感興趣，想起他有一個空花盆，以前買了一盆花，後來死了，花盆一直空在那裏。想著不如到這裏來，向張莉莉討一點花種，把空花盆好好利用起來，他以前是真沒那興致和心情侍弄花花草草，可是看到張莉莉的閣子間排了一排綠意可人的小盆栽，想想也蠻有意思的，所以動了心思。
張莉莉笑道：“當然是真的，我這個就是這樣養活的。”
她笑著看向他，臉上不無得意。
馬暢站在那裏，有一線陽光落在他臉上，早上他精神很好，臉也沒有平常見到的油乎乎的，張莉莉看著他，也沒覺得他像從前那樣惹人討厭了。
想起自己剛才直言不諱的說他的設計不好，現在想來，他沒有生氣，也真是難得，因為馬暢沒生氣，張莉莉自個倒是有點不好意思。
兩個人沉默在那裏。
一會，馬暢笑道：“好，那你等著，我有個空花盆，我把它找出來，我一會就要你幫忙，我也學學種花。”
張莉莉笑道：“好啊。”
這時候設計部的同事慢慢都來了，上班時間到了，大家忙著各自手頭的工作，張莉莉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知道是業主在催，所以就拿著沒畫好的圖紙，拎了手袋，出門見業主去了，圖紙沒畫好，不知道到底怎麽樣，張莉莉的心裏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