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馬暢曾經把公司的單子變成他的私單，如今又要把私單勸說成公司的單子，這其中有很多問題。

估且不考慮業主對他出爾反爾的想法有何反應，如何說服那些遊擊隊，就已經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室內設計是一個魚龍混雜的行業，許多設計師都是在社會上培訓幾年就湧進了這個行業，很多所謂的家裝公司也不過是租一個寫字樓，在裏麵擺幾台電腦，就敢說自己是某某家裝公司，沒有足夠的能力承擔大樁的公裝大單，就會需要找社會上散布著的東打一槍西打一槍的遊擊隊。

遊擊隊的形成，在室內設行這一行是有曆史原因的，就像設計師拿材料返點一樣。一般像獅豪這種裝修的大公司，因為規模大，設計師水平高，所以裝修的價位也高，很多業主貪便宜，所以就給了社會上的小裝修公司以及遊擊隊許多機會。根據行內的一個流言，據說現在中國的市場百分之五十是交給遊擊隊做的。

馬暢想多賺點錢，把公司的業主變成自己的私人業主，他一個人不可能完成整個裝修工程，所以隻能去外麵找遊擊隊，這樣與遊擊隊就達成了協議。

如果要把私單變成公司的單子，肯定與遊擊隊發生衝突，遊擊隊的成員又怎麽可能讓到嘴的肥肉突然溜掉？

遊擊隊的素質很差，一般都是衝著錢來的，水平不高，如果在裝修工程上出了問題，捅了漏子，找不到解決辦法時，他們會攜款潛逃，換個名號重新開始。

這樣的人，多伴都是社會上的混混組建而成，生意有往來，大家合作愉快，如果一方不守信，勢必會為難。

馬暢也不是沒有想到，但是現在三個月馬上就要到了，他除了去找遊擊隊的負責人進行談判，沒有任何辦法。

整整一天，馬暢呆在公司裏，苦苦思索，都找不到好辦法，他約了晚上和遊擊隊的負責人進行洽談，因為裝修合同已經簽了下來，對方以為馬上就要開始裝修了，如果開始裝修就是他們開始收錢的時候，遊擊隊可以通過采購材料，裝修過程中進行偷工減料的占取業主的便宜。

有時候一萬多塊的地麵板，遊擊隊從每一箱裏抽出一兩塊，就可以抽出三千多塊錢的便宜來，可以說，裝修是一個肥水充足的行業，據業內人士暴內幕，厲害的設計師每個月拿材料返點都可以做麽十萬一個月。

這一個行業，真正的高收入不在那可憐的底薪加提成上，一般一個單公司最多給設計師百分之三十的提成，如果單靠提成，很多設計師在這一行上混不下去，他們很早就學會了自己找錢，比如張莉莉，比如馬暢，就是這一個行業會找錢的佼佼者。

隻是這一次，馬暢碰到了麻煩，他把問題簡單複雜化了，如今，又想把已經複雜化的問題簡單化，利潤比起工作，現在保住這份工作是第一位的，他來自內地，知道在內地的小城，所謂的家裝公司是怎麽回事，能夠在獅豪呆下來不容易，他並不希望失去這份工作。

所以無論如何，他必須說服遊擊隊。

苦苦思索了一天，然而，到得晚上下班的時候，他仍然想不出一個皆大歡喜的談判辦法，怎麽可能有呢，遊擊隊通常認錢不認人，你要從他手裏抽走他賺到手的錢，他怎麽可能給你好臉色？

馬暢苦惱極了。

“馬暢，一起吃飯去。”

張莉莉走到他麵前，笑吟吟的看著他，馬暢抬起頭來，看向她，張莉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帶背心，外麵是一件藍色的短開衫，下麵是一條藍色的魚尾短裙，這樣的打扮，讓她充滿了時尚的女人味。

馬暢在心裏禁不住點頭，想她這樣穿著真是年輕漂亮哩。

張莉莉大概也覺得自己今天特別迷人，她笑了笑，在馬暢欣賞的眼光注視下，也十分的快樂，她笑道：“聽到沒有，一起吃飯去吧。”

馬暢笑了笑，說道：“不行，一會有事。”

張莉莉愣了愣，這還是馬暢第一次拒絕她，以前，她請他吃飯，他總是立馬說好，她有點征住了，想著是不是因為他感覺到她對他的冷淡，在同情情誼上，兩個人點到為止，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仿佛談戀愛是十分丟人的事情一樣。

馬暢看到張莉莉不說話，隻得補充說道：“我是真的有事。”

他不說還好，一說反倒更像說謊，一個不肯和她出去的借口罷了，他隻得難堪的笑了笑，沉默了。

張莉莉更加篤定他是在生她的氣，她甚至想到，也許馬暢把到手的單子讓給她，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之所以這樣做，也是因為他想和她有所發展吧，現在她拿到了單子卻對他冷淡下來，所以他傷心了，對她也冷淡了？

張莉莉想得太多了，其實馬暢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他仍然為著晚上的洽談憂心衝衝。

“馬暢，你是否後悔了？”

馬暢愣了愣，看她一眼，對她道：“什麽，後悔什麽？”

“後悔把你到手的單子交給我？”

張莉莉試探的問起。

馬暢隨即笑了，心裏也有一些失望和傷心，他緩緩道：“我馬暢在你張莉莉的心裏是這樣出爾反爾小心眼的人嗎？”

張莉莉聽到他如此傷心的話，一時間倒不知說什麽，她訥訥的說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這意思。”

馬暢笑了笑，說道：“那你放心好了，我怎麽會後悔，我後悔的事從來不會做的，做了就不會後悔。”

馬暢語氣淡淡的。

張莉莉喃喃的解釋道：“馬暢，我不是這意思，雖然我很需要這個單子，但是我也知道你同時也需要，我怎麽能這麽做呢，所以，如果你想要回這個單子，我會和總監去說的，反正大家都知道這個單子一開始就是你負責的，我隻要去說一下，相信總監會把單子的負責人改成你的。”

張莉莉對馬暢不安和愧疚，她不停的說著話，希望他能明白她隻是因為感覺對不起他，欠他人情太多，而不是質疑他馬暢的為人。

馬暢不說話，張莉莉緊張的兩隻手絞在一起。

“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去吃飯嗎？”

張莉莉再次試探問他。

馬暢笑了笑，說道：“莉莉，我真的沒空，我不是騙你。”

他挺傷心的。

張莉莉隻得點點頭，對他說道：“那好，你什麽時候想要回那個單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張莉莉會還給你的。”

馬暢哭笑不得，沒有作聲。

張莉莉衝他點點頭，拿起手袋轉身走了出去，馬暢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心裏升起無數的反問，他們怎麽是同事呢，他們為什麽要是同事，哪怕在泡吧的時候認識也勝過是同事啊。

然麵，他沒有時間多想，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離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他便收拾了一下，拿著公文包，也匆匆的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