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兩個人在那裏吃著飯，莉莉看到文琳突然低著頭，仿佛眼裏有淚的樣子。

她不由奇怪道：“文琳，你怎麽啦？”

李文琳連忙吸吸鼻子，笑了笑，說道：“沒事。”

莉莉看了看她，見她不像有傷心事的樣子，便也就笑了笑，繼續吃她的中飯，她一邊吃飯，一邊四處打量著，發現公司裏帶飯來吃的人多起來了，昨天才隻有李文琳一個，今天竟然多了幾個，除了她莉莉，還有兩個繪圖員，一個設計師助理也是自己帶飯來吃的。

莉莉看到了，對文琳笑了笑，說道：“文琳，你看，現在帶飯來吃的人真多啊，相信過幾天，帶便當來的人會更多。”

李文琳笑了笑，看了看那幾個二十出頭的繪圖員，他們也是圍在一起，在那裏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話。

文琳笑了笑，說道：“這樣也好，省得跑出去。”

莉莉笑道：“恩，比在外麵吃得幹淨。”

她笑了笑，站起來，走到幾個繪圖員助理那裏，對他們道：“你們也開始自己帶飯啦。”

設計師助理王誠誠小王說道：“當然啦，莉莉姐，你們都帶飯到公司來吃，我們小小的助理，哪能不帶飯啊。”

莉莉笑了笑，看了看小王，對他說道：“昨天陽天叫你通宵畫圖了嗎，你現在是吃睡都在公司了。”

小王笑了笑，聳聳肩說道：“剛好，我現在打算把我租的房子退了，睡到辦公室來，就怕我們總監知道了，不同意。”

大家笑起來，紛紛表示這是一個好辦法，寫字樓空調熱水都有，辦公室的條件比租的房子條件要好得多，不但睡得舒服，而且不用擠公車地鐵回去，最重要的能夠省不少房租。現在是經濟危機時期，一個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省錢才是王道。

小王聽到幾個女繪圖員也在那裏說好，便嘻嘻一笑，討好說道：“那姐姐妹妹們都搬到辦公室來住吧，好歹我小王也有一個伴。我光棍一個，晚上很寂寞呢，睡在辦公室裏怕怕。”

他裝作害怕無助的樣子。

小王的話語模樣把大家逗笑了，幾個女同事在那裏笑了笑，敲了敲他的腦袋，紛紛罵他：“想得倒美！”

辦公室裏一片笑聲，讓一直壓抑的氣氛顯得輕鬆了一點。文琳也微微笑了起來。想起這個王誠誠不簡單，自己當初剛畢業參加工作時，被老人欺負得成天背地裏哭鼻子，這個王誠誠比她堅強樂觀多了。

隻可惜小王跟的設計師是陽天，陽天有一點變態，總是叫手下的助理沒日沒夜的繪圖，有時候沒有業主沒有單，他也照樣拿著一摞摞的設計圖叫助理把它們畫出來，做成室內效果圖，反正幾年下來，跟過他的助理到最後都是瘦了一圈走的，對他怨聲載道，而且他又極其小氣，每個月，就是業績最好的時候，給助理的紅包，也從來不會超過三百塊，文琳是隻要自己業績好，手下的助理要是十分辛苦，她會多給，五百給過，八百都給過。

大家有時候暗地裏討論，也挺同情小王這孩子的，小王倒好，自己一直不吭聲，陽天要他加班，他就天天加班，晚上都睡辦公室，不回去，別人同情他，他就笑著說：“我年輕嘛，此時不通宵，更待何時？”

不過現在公司要裁一半的設計師，設計師自身難保，就更加沒有能力顧及到這些繪圖員和設計師助理了。

莉莉和他們說笑了幾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這時候就聽到一陣悠閑大膽的腳步聲傳來，然後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我要裝修房子，你們這裏有設計師吧。”

立馬“刷”的一聲，設計部二十多個設計師齊齊把視線射向聲音發來的方向。眼裏都發著綠光，仿佛一頭頭餓狼，在荒野餓了十多天。一個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進來。隻見他油光滿麵，肥頭大耳，一邊推著他們設計部的玻璃門，一邊大聲問道：“請問哪位是設計師？”

“我是”“我是，先生你要裝修房子嗎？”

設計部所有的設計師都圍了上去，在那裏紛紛推薦自己。

幸好，那個業主也像是見過世麵的，並沒有感到害怕，他大步走進來，四處觀望尋找著。

他們設計部從來如此，隻要進來一個陌生人，像是業主的人，他們就全部牢牢盯著，想盡一切辦法把業主拉到自己麵前來。

“請問你是設計師嗎？”

中年業主直接走到李文琳麵前。

李文琳站了起來，簡直難以相信上帝親自走到她麵前了。

她點點頭，說道：“先生，我是設計師，有什麽能夠幫助你的？”

因為快樂，她幾乎笑出聲來，眼前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皮爾卡丹的黑色西裝，腳上卻穿著一雙便宜的十塊不到的黑布鞋，個子矮矮的，方頭大耳，有點像農民企業家，爆發戶王阿貴胡阿發那種。

李文琳把業主帶到他們設計部的沙發椅那裏，請他坐下，又去給他打了一杯水。對他笑了笑，說道：“先生貴姓？”

業主笑了笑，把兩條腿擱在一起，翹著二朗腿，說道：“在下姓劉。”

李文琳笑了笑，說道：“劉先生好。”

她衝他笑了笑，坐在他旁邊。

劉先生仔仔細細瞅了她一眼，對她說道：“哈哈，你知道我為什麽自己找人裝修嗎，就是因為知道你們女設計師都長得漂亮，女設計師都是美女，你果然是個大美女啊。哈哈。”

他大聲的肆無忌憚的笑。

李文琳有一點不自在，想著果然是一個暴發戶，有修養的人怎麽會這樣當人說話，不過業主是上帝，她仍然對上帝微笑著。

劉先生看了看她，對她說道：“沒想到你會設計，人也長得這麽漂亮，哈哈，我房子交給你設計，我就放心了。”

李文琳笑笑，起身從辦公桌上拿了以前的一些作品，對他說道：“這是我以前幫人設計的作品，劉先生要不要先看看？”

劉先生笑了笑，大手一揮，站了起來，說道：“不要看了，我帶你到我房子裏去看看吧，現場看了，你就知道該怎麽給我裝修設計啦。”

李文琳想到這個業主也真是爽快，立馬要帶她去看房子，這樣也好，一切實在進展得太順利了，他竟然問都不問一聲，他們公司房屋裝修的報價怎麽樣？

她點點頭，和著劉先生一起先出去。

兩個人走到公司外麵，劉先生指了指前麵停著的一輛黑色大奔，對她笑了笑，說道：“這是我的車。”

臉上不無洋洋得意的神色。

李文琳點點頭，笑了笑，說道：“這車不錯。”

劉先生笑得更歡了，一邊搖搖擺擺在前麵走，一邊對她說道：“李小姐啊，我現在在廣州買了三棟商品房啦，這棟房子，我五千塊塊錢就開始買啦。”

“五千塊錢？”

李文琳覺得他是不是說錯了，五千是不是少說了幾個零，五萬都不夠付首付的。

劉先生把前麵的車門拉開，讓李文琳坐進去，自己走到另一邊也貓腰坐進去，一邊發動車子引擎，一邊得意洋洋對她說道：“怎麽，你不相信嗎，是五千，不是五十萬。哈哈。”

李文琳便衝他笑了笑，在那裏洗耳恭聽。

劉先生一邊開著車，一邊對她說道：：“李小姐，你肯定想知道我五千塊怎麽買到第三棟房子的，你聽我說，我向銀行貸款二十萬付了首付，剩下五十萬按揭我分十年還清，我現在在廣州已經是第三套商品房啦，我用我前麵的一棟房子作抵押向銀行貸了首付，然後用兩棟房子的租金，一個月一共有六千多，付銀行按揭還有餘啦，所以我五千塊買了第三棟房子，哈哈。”

李文琳明白過來。

劉先生看她一眼，對她說道：“有錢人再賺錢就容易啦，一般都是沒房子的人買房子難，像我們這種，買房子根本不用自己花錢，哈哈，你說是不是？”

李文琳勉強笑著點點頭，隻覺得人與人真的不能比，劉先生說得沒錯，不過，這些事情她和小凱是根本不敢想的，他們兩個現在，隻要想著能夠保住工作就不錯。

比如說現在，有業主請她做設計，她就很高興，坐在車上給葉小凱發了一條短信：“小凱，有業主請我做設計啦!”

心裏的激動喜悅難以形容，小凱很快回短信過來：“這真是一個好消息！晚上我多買點菜回來，我們好好慶祝！”

他也和她一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