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夜色沉沉
【女人不哭】
(七十四)、夜色沉沉
酒宴上的氣氛好像已經到了沒有這些調料便索然寡味的地步了。我在入鄉隨俗的耳濡目染中,似乎也麻木得見怪不怪了。
楊福來因為獲得了解放而變得格外開心和平實,他幾乎主動出擊,以平民的心態同在坐的所有人都喝了酒。然而,正在他熱烈忘懷的興奮中,他的司機卻從樓下跑著送來手機。
懇楊福來問:誰的電話?沒有什麽要緊的事,你就說我不在。
司機說:是市紀委劉書記的電話,他一定要市長您親自接。
楊福來一怔,馬上接過手機:哦,是劉書記啊,我是楊福來……什麽什麽……楊福來的臉色驟然一變:不是說已經解除了嗎?他們怎麽又來了……
讓我們聽不到電話裏的聲音,但一種不祥的感覺頓時便把酒宴上那種輕佻喧鬧的氣氛一掃而光,甚至連那飄蕩著曖昧的空氣和每一個人的酒意氣息,都變得格外沉重。
楊福來放下電話便沮喪地拉長了臉。言*情*小*說*吧首發?然而大家誰都猜到了幾分卻誰也不好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楊福來才抬起頭笑笑說:真對不起,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一步了,你們大家繼續喝,繼續喝。說著便站起了身子。
大家趕緊站起來,說市長你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們一會兒就結束。
楊福來剛要走,接著便又回轉過身來。他無奈地歎口氣說:你們大家可能已經猜到了,中紀委的人又從北京返回來了,說是我的那些事還要繼續調查。哼,既然他們不嫌麻煩,那就調查吧。說到底,我有什麽,還是那句話,真金不怕火來煉……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說問題,這年頭誰他媽的多多少少的沒有點?我楊福來這一回要是真栽了跟頭,那隻能說我他媽的運氣不好……
楊福來走後,戚美麗還想繼續活躍氣氛,但邢關長和外經貿委主任卻兔死狐悲般地怎麽也打不起精神了。於是,這一場宴筵便於中途不歡而散。言-情+小說吧首發?
大家走後,蘭虹執意要我留下來陪她聊天,我隻好隨她去了客房。
蘭虹不僅給我沏了一杯清茶,而且還放下架子給我洗了一盤水果。
喬次長,今天晚上咱們兩個好好聊一聊,你別把我當領導,我也不把你當下屬,咱們就是兩個女人,兩個結過婚生過孩子的事業女性。敞開胸懷,無話不談。怎麽樣?
我有所保留地點頭一笑。
蘭虹見我沒有反對,馬上來了興致:那好。今天晚上讓楊市長鬧的沒有盡興,我們倆最好再喝點酒。說著便起身從房間的櫥櫃裏拿過一瓶白蘭地。
蘭社長,我不會喝酒。你喝酒我喝茶怎麽樣?咱們各取所需。
不行,不行,那怎麽行?我們剛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我們不是上下級,就是兩個女人,什麽都得平等。蘭虹說著便給我倒下了半杯白蘭地。然後端起酒杯:來,咱們兩個碰一下。言*情*小*說*吧首發?
我隻好端起酒杯同她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抿了一口。
蘭虹看我一眼說:看來你真不能喝酒。你看我的。說著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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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虹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說:喬次長,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這個世界對我們女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男人什麽都可以去盡情享受,而我們女人卻不行。就說這喝酒吧,男人能喝是本事,而我們女人若是誰能喝酒卻反倒成了毛病……其實,我原先跟你差不多,也不能喝酒,後來跟李社長一起打天下才慢慢地練了出來。既然練出來了,就不管他們說什麽。為什麽這麽好的東西隻許他們男人去享受?
我笑了笑說:蘭社長,女人僅僅學會了喝酒是不夠的,我們國家的女人解放得夠可以了吧?可我們的社會說到底還是男性們在主宰一切,這是毫無辦法的事。
蘭虹又喝下了半杯酒。她亮著空空的酒杯問我:喬次長,你懂不懂男人?
你這問話很簡單,但卻不好準確地回答。
那就換句話說吧,你說男人究竟是什麽?
看來蘭虹今天晚上是執意要跟我探討男性的問題了。可惜我不是一個社會學家。我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說:男人就是男人,還能是什麽?我不知道蘭虹的真實心思,所以我著實不知道該從哪一個角度去回答她。
很多人都覺得女人複雜,其實男人才複雜呢。要我說,男人什麽都是,有什麽都不是。蘭虹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指了指蘭虹的酒杯提醒她:蘭社長,你行嗎?
蘭虹擺擺手說:這一瓶我全喝了都沒事。今天晚上你隻需陪我聊天,別管我喝酒。我要一醉方休。哎,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你剛才問我男人究竟是什麽。
對對對,男人。我們剛才談到了男人。現在我來告訴你男人到底是什麽東西。還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男人什麽都是,又什麽都不是!
用這樣含糊的語言去論定男人,好像沒有什麽意義。我想她一定是有著自己某種刻骨銘心的感受吧。
蘭虹似乎察覺出我的不屑。呷了口酒說:我知道你心裏並不信服我的話,覺得我說得不倫不類。不過你聽完我的話,你就會覺得我講得最有道理。因為男人太複雜了,複雜得讓你無法去相信他們。
那你就說說男人怎麽複雜?我很想聽聽她關於男人的獨特見解。
我說男人複雜,或者男人什麽都是,又什麽都不是,是有根據和親身感受的。男人有時候的確是女人的靠山,他可以把什麽都給你,甚至可以到天上為你去摘取月亮。你跟隨著他,的確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是你的依附,是你的一切。但是有一天,他卻會突然讓你料想不到地將你一把推下懸崖,或者推進火坑。男人有時候的確是多情的丘比特,是愛的天神。他愛一個女人的時候,可以把他的心掏給你。可是當他厭倦了你的時候,他卻又會毫不猶豫地把鋒利的尖刀刺向那個他曾無數次愛撫過的胸膛……說到這裏,蘭虹的聲音突然變得淒涼和低緩,似有無限的幽怨和惆悵。我不僅又想起那個並不遙遠,哭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