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哭 砂
【女人不哭】
(三十八)、哭砂
我原以為像蘭虹這樣的年紀,或許她也像我一樣,隻會唱幾首傳統的民歌,沒想到她竟前衛得超出我的想象。我從來沒有進過練歌房,自然也就從來沒有聽過《哭砂》。但我一聽便知道這是一首傾心傾情的愛情歌曲。每一句每一字,都在叩擊著戀人的心扉:
風吹來的砂堆積在心裏
你是我最苦澀的等待
讓我歡喜又害怕未來
你最愛說你是一顆塵埃
偶爾會惡作劇飄進我的眼裏
寧願我哭泣不讓我愛你
你就像塵埃消失在風裏
風吹來的砂落在悲傷的眼裏
誰都看出我在等你
……
蘭虹在演唱這首歌曲時,始終含著滿眶的熱淚麵對著李占川,就好像她這一首如泣如訴的《哭砂》,隻為李占川一個人演唱。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蘭虹唱著唱著,竟然蹲到地上哭了起來。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情動使然。
李占川說:蘭社長喝醉了。
然而蘭虹卻說她沒醉。竟然坐在地上接著又唱了起來:
是誰也擦不去的痕跡
風吹來的砂穿過所有記憶
誰都知道我在想你
風吹來的砂冥冥在哭泣
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
……
蘭虹抽泣得實在唱不下去了,話筒“咚”地一聲掉落在地上,而那屏幕上淒婉的音樂卻還在繼續哭泣……
李占川皺了皺眉頭,然後便將蘭虹連抱帶拖地送回了她的座位上。
李占川顯然還沒有盡興,她想讓司機小王先把蘭虹一個人送走,然後大家繼續狂歡。
我見蘭虹著實有些可憐,便主動提出同司機小王一起送蘭虹回去。
李占川說:喬課長,小王的可以,你的不可以。你還沒有唱歌呢。
我說我不會唱歌。但李占川卻非讓我唱上一首再走不可。
既然推脫不掉,我隻好清一清喉嚨,唱一首《我的中國心》。
安頓好蘭虹,我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蘭虹那首《哭砂》。我雖然一時還看不透蘭虹的內心世界,但蘭虹那種熱切期待的神色和目光,卻告訴了我一切。她內心的淒苦和悲傷,是憑借著那一句句歌詞流淌出來的:風吹來的砂落在悲傷的眼裏。誰都看出,我在等你……
是的,這決不是一般的歌聲,也決不隻是歌聲裏的表白。這是歌者的心聲啊。難道他們果真在苦苦地相戀和相愛?難道蘭虹的家庭不幸福?不知為什麽,我越是不想去思考這些與我無關的無聊,它們越是無聊地揮之不去。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雜亂地進ru了夢鄉……
早上醒來,我草草地梳洗一下,飯也沒顧得吃,便匆忙趕到北海辦事處。
到了北海辦事處一看,李占川並不在,隻有蘭虹在暴跳如雷地給大家訓話。
我不知道蘭虹為什麽會發那麽大的火,全然沒有了昨天晚上的那種哀怨悲傷,凶暴得就像一頭母獅。
我在後邊的一個空位上悄然地坐了下來。眼睛的餘光告訴我,那一刻,蘭虹當著眾人的麵,在我的頭頂上狠狠地剜了一眼。但她此時的怒火,重點對向了張課長和金英淑,還無暇顧及我的遲到。
我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張課長和金英淑究竟犯了什麽原則錯誤。蘭虹如此大動幹戈,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
蘭虹的心情平和下來之後才看了我一眼。她皺一下眉頭說:喬課長,你們黃海辦事處的人可以馬上回去了。回去之後,要抓緊時間拿定單。不要取得一點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也不要總是把心思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我以內心的平靜和坦蕩坦然以對:好吧,我們馬上就走。不知道李社長還有什麽指示沒有?
蘭虹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李社長已經飛回漢城了。我的話就是社長的指示!
回來的路上,我問金英淑,蘭虹為什麽衝她和張課長發那麽大火?
金英淑怪模怪樣地說:莫名其妙唄。她可真是個老妖婆!
事後,還是小宋悄悄地告訴了我事實的真相……
那天晚上,我把蘭虹送回之後,他們一直狂歡到淩晨。因為蘭虹醉得一塌糊塗,所以,李占川便悄悄地跟著張課長走了。而且,天亮之後連個招呼都沒跟蘭虹打,就讓張課長送他到機場直接飛往漢城了。蘭虹早上一醒來,就去辦公室找李占川,沒想到卻看到金英淑爛醉如泥地睡在了李占川的那張大床上……
金英淑雖然在北海挨了蘭虹一頓莫名其妙的訓斥,但回來之後,不僅看不到她絲毫的沮喪,而且反倒還有幾分得意。
這幾天,金英淑一再暗示我,她有個大秘密要告訴我,但卻又隻字不露秘密的內容。她的話,我並沒在意。這種女孩子的小把戲,已經不是我這個年齡段的人所能感興趣的。
星期天的晚上,我想著有幾個客戶的長途要打,便破例地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燈光,明亮地透射在長長的走廊裏,我想一定是小崔或者小宋在加班。然而我卻沒有想到,坐在辦公桌前的竟然是金英淑。而且,我一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我看到金英淑把所有的辦公桌上都擺滿了一些複印的資料和照片。
金英淑大概也沒有想到我會在這樣的時候突然趕來。她先是一怔,接著便慌亂地想收拾起那些東西。
我若無其事地問:金小姐,你在搞什麽名堂?如果有什麽機密的話,那我就不進去了。我這樣一說,金英淑反倒不好意思再去收拾那些東西了。
金英淑走到門口,關上房門。然後才故做大方地對我說:喬課長,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今天晚上來得正是時候。你看吧,我今天把什麽都告訴你。
那是什麽?我瞥了那些東西一眼,淡淡地問了一句。
這些全都是一個**女人的藍色檔案。金英淑譏諷地說。
**女人的藍色檔案?你在搞什麽名堂啊?我走上前,拿起一張複印的照片看了看。照片雖然複印得黑白不勻,但卻能清晰地看出這是一張溫馨的結婚照。男的西裝革履,挺胸腆肚,趾高氣昂,脖子上打著一個醒目的黑色領結,很有些紳士風度。而女的則披著長長的拖地婚紗,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男人的身旁。兩人手挽著手,一副恩恩愛愛情意綿綿的樣子。隻是他們的年齡看起來已經並不年輕了。因此我便斷定,這是一對試圖用化裝找回青春的時髦夫妻。我又拿起幾幅他們在野外依偎浪漫,甚至親昵放肆的照片看了看。然後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們浪漫得可真夠可以。隻是行為與年齡有些差距,顯得有點兒酸。
豈止是酸?簡直讓人惡心!金英淑說著唾了一口。
金小姐,你還沒有告訴我,他們到底是誰啊?
金英淑一怔:怎麽,你竟然沒有認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