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維維的一張臉,差點憋成了大便色。

這時,沈公子似乎察覺到了洪維維的鬱悶,忙道:“哎呀,洪維維,你別擔心,這錢我肯定不會賴你!明天!明天我一定取好了送過來!”

一句話堵的洪維維半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她能說什麽?難道讓她笑眯眯的說:“嗯,謝謝您!”?

她可沒那涵養!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是罵人!可是……她卻隻能在心裏罵,真叫她能憋屈死!

欠債的是大爺,欠債的是大爺,得罪不起,得罪不起……洪維維如是在心裏默念著,隻是鐵青的一張臉卻是無言的將她的真實情緒反應了出來。

沈公子跟在疾步而走的洪維維的側後方,夜色下勾勒的唇角斜斜上揚,根本沒有一星半點的歉疚懊惱之意,嘴角滿含著得意與看好戲的意味。

洪維維氣吼吼的往車站走去,越想越覺得憋屈,憑什麽呀?!明明是那個死流氓欠錢在先,憑什麽她如此低聲下氣?!

想到這裏,唰的停住了腳步,猛一回頭,正好瞧見了沈公子的似笑非笑。洪維維心裏一下子揚起一種不好的感覺,原本委屈哀怨的眼神立刻變成了質問和懷疑,當下猶疑著到底要不要撕破臉皮。

沈公子心理暗悔:靠!果真不該得意的太早!女人的直覺還真是可怕啊!

麵上忙斂了笑意,看似著急的說:“洪維維,你別不相信我啊!”

洪維維聞言,下意識的脫口反詰:“我憑什麽相信你?”破口而出的聲音竟如此之大,在空曠的馬路上猶顯得淩厲,話一出口,洪維維和沈公子皆是一愣。

沈公子竟麵露受傷之色,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從皮夾中掏出一張卡,拍胸脯道:“洪維維,我理解你,但是我沈公子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從沒有言而無信過!你若信我,這是我身份證,當做是抵押,放你那兒,我明兒就拿錢來贖!你要是不信我,就跟我回家,明天一早銀行一開門我就取錢給你!”

洪維維看著沈公子仿若一隻受傷發狂的野狼,心裏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暗自腹誹著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

話到這份兒上,洪維維也隻好接過身份證,畢竟她雖對眼前這個痞子氣十足的男人沒啥好感,並且也因為他發生了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說到底,她和他也沒有啥不共戴天之仇,逼人太甚也不太好。

沈公子見洪維維接了身份證,突然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森森暴露在夜色下,洪維維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戰:自己……會不會……錯了?

這沈公子的笑容怎麽看怎麽像是大灰狼要吃小兔子之前的笑啊……

就這樣,兩人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達成了交易協議,沈公子極其重要的東西(身份證)壓在了洪維維那裏,待到約定之日,老時間老地點,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某:怎麽感覺有點像警匪片呢?)

都說,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揪心的,令人痛不欲生,黯然銷魂的,洪維維算是徹底體會到了。

隻見每每臨到下班的時候,洪主任就會站在車間門口,手中緊緊拽著一個不明卡狀物體,望呀望呀望呀望……

於是,結合上次偶然出現在大門口的沈公子,整個車間裏的人都私自給洪維維按上了一個“望情郎的老織女”的標誌。

一旦她麵露失望之色,一眾手下就會紛紛送上關懷的眼神。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眼瞅著又到周末了,洪維維的一顆小心肝就這樣亂撲騰著,完了完了,遇上騙子了……不會的不會的,身份證不在這兒嗎?……如此反複ing……

期間也不是沒打過沈公子的電話,隻是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中,這讓洪維維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終於,熬到了周五的傍晚,洪維維直等到吃完晚飯,還是沒等來沈公子還錢,她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想了一遍,那個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她腦海中無限放大放大再放大,終於確定:沈屁公子!丫就是一騙子!

丫的,最恨拿他的善良當做軟弱可欺!你丫不還錢是不是?你丫不接電話是不是?那就別怪老娘殺上門!

85路車站旁的某個彪悍女,猛踢了一腳站牌,然後一聲大吼:“你丫給老娘等著!”

而某個公寓裏,某個看碟看的正起勁的男銀突然猛打了兩個噴嚏……

周六一大早,洪維維就起了床,然後帶上了自己最為得意的帆布包,裏麵裝了各種扳手錘子,出發前,她還試了試順手程度,丫的,道上混的是吧?老娘也不是泡在豆腐裏長大的!

最後一次確認了身份證上的地址:江北區向陽村514號。果真是村裏出來的。

到時候她一定要好好發揮自己的破鑼嗓子宣揚一下,搞得人盡皆知,讓那死流氓再也抬不起頭來!

想到沈公子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狼狽模樣,洪維維就暗爽不已。

俗話是怎麽說的?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丫的不還錢,我就抄你的老穴!

洪維維所住的地方在江南區,正好和江北區隔江而望。

洪維維坐在南北專線的軟座上,眼睛不停的瞟著紅色滾動字幕上的時間顯示,8:05……9:05……9:30……心裏仿佛有一群小螞蟻不停的啃著:丫的!這年頭的人做事太不負責任了!她從網上查到的路線上說從江南到江北需要坐十多站,但,為什麽沒人說這一站就要坐二十來分鍾?!!

直顛簸了近三個小時,洪維維才算邁上了江北區的土地。剛下車,就有一輛私家車駛過,揚起一陣灰塵。

洪維維眯著眼,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裏的環境,不知是城區規劃還是改造,站在車站放眼望去都是滾滾的黃煙,時不時就有幾個建築工人光著膀子來回走過。然後攔住了一個民工客氣的問人家向陽村怎麽走。據她所知,南北專線下了車之後大約四十分鍾就能到向陽村,現在隻要搞清楚哪個方向就可以了!

民工倒是十分熱情,隻是聽說洪維維要去向陽村麵露詫異之色:“向陽村?姑娘你去那地方幹啥子啊?可不近叻!”

洪維維沒太在意,依舊含笑問道:“我知道不太近,家裏有親戚在那,探親去的!”

民工立刻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伸手指了一個方向道:“喏,這條路直走,第二個路口右拐,一直往前走就到了,不過姑娘,去向陽村的拖拉機已經開走了,你要是去恐怕是得走著去了!”

洪維維心裏覺得有些奇怪,拖拉機?她本來也沒打算坐拖拉機啊?由於急著去向陽村便也不再深究,匆匆道了謝,緊了緊挎包便大步邁開。

結果,走了一個小時終於到達第二個路口準備右轉時,洪維維拖著疲軟的腳步看到了一塊讓她欲哭無淚的木牌:向陽村——向前步行一個小時。下麵還用蠅頭小字標著南北專線車站到向陽村的接送拖拉機的時刻表,“溫馨提示”著大家不要錯過首末班時間,步行是很累滴!

敢情那網上所說的四十分鍾是拖拉機的行程啊?!洪維維杯具了……

正午的太陽越發毒辣起來,洪維維沒想到這個向陽村會這麽遠,因此根本沒準備什麽水和食物,這下走了那麽久,是又饑又渴。隻得不停的分泌這唾沫星子,潤潤嗓子。

柏油小路旁邊倒是有人家住的,但是都市裏生活慣了的洪維維根本沒有向陌生人家討水喝的意識,隻是不停的用意念支撐著自己,總算是盼來了一家煙雜店。

半虛脫狀態的洪維維狠狠灌飽了水之後才向店主詢問道:“老板,這向陽村還有多久才能走到啊?”

老板聽了樂和的笑答:“快啦!大概二十分鍾吧!姑娘,這年頭向你這麽年輕又有誠心的,老伯我還真是沒見過,這水就不要你錢罷!”

洪維維哪裏好意思,堅持著把錢付了也沒拿找零,就急忙跑前去了,生怕那老伯追上來還錢,不過心情卻因此好了起來:嘿,這裏的人還真是好客善良!

心情好了似乎腳步也不那麽沉重了,不過洪維維卻越來越納悶了,明明到了標有向陽村的地界,可是卻沒有一處房屋,到處都是修剪整齊的鬱鬱蔥蔥。

洪維維的第一反應是:那死流氓家住在林地裏?

又往前走了幾步,一個帶著席帽的老農上前問道:“姑娘,這片墓地剛修整過,那些個灌木啊都是剛植來的,認不出祖先睡在哪裏了?你告訴我姓啥,我在這工作了十多年了,熟得很!”

“轟隆……”仿佛一個悶雷在洪維維腦海中炸開:墓地?!

想起那個在85路上坐的滲人的噩夢,洪維維不禁自問:丫的,難道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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