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凰嫁到

如今的逍遙界已經形成了位麵壓製,就連稍微高級一點的魔獸在這裏都會有等級被削弱的現象發生,更別論是其他高等級的幻師了。

而囚湖水牢深達萬米,周圍是十位長老連同藍蝶攜手布下的重重限製力,被關入裏麵的人除非擁有同樣擅長幻境的魔獸,否則就算突破了西奧等人利用鳳無霜所賦予的天地之力布下的限製,也難以從藍蝶的幻境中逃脫。

三年來,這三個人一直被關在囚湖水牢的最深處,直到鳳無霜吩咐西奧將他們拎出來處置。

但是——鳳無霜之所以會讓實力等級連天階都不到的西奧一個人去提這三個位列神階的家夥,並非是沒有經過思考的隨口亂指。她清楚的記得,早在三年前,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這三個人的力量受到了極大程度的壓製,否則也不會那麽容易被幽冥族人擒獲。

她以為這三年來彌羅等人一直是三年前的樣子,所以才放心的讓西奧一個人前去,但是卻不想竟收到了彌羅逃脫的消息。

也就是說……彌羅身上被壓製的力量已經解開了嗎?

但為什麽同樣是神階、同樣被壓製了力量、同樣被關押了三年,彌羅、彌西和神君三人,隻有彌羅一個人掙開了束縛,成功脫逃呢?

難道他和另外兩個人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鳳無霜的腦子裏一瞬間冒出了諸多的疑問,但現在顯然不是能悠閑的思考問題的時候,她當即問道:“他朝哪個方向逃了?”

西奧毫不猶豫的道:“西北方向。”

“你留在這裏,我去追。”鳳無霜冷聲說著便要離開,然而還未起步,突然想起了什麽,衝地上的夜祗大聲道:“小峰和蘇兒被我關在房間裏,你照顧他們一下,我很快回來。”

她轉過頭,對西奧低聲道:“彌羅逃走的消息不要和其他人說起。”

西奧雖不明就裏,但還是本能的點了點。鳳無霜隨即身形一閃,整個人倏然消失在原地。

由於兩人的交流極迅速,又是在半空中,風聲遮蔽了他們的聲音,使得下方的夜祗並沒有聽到兩人都說了些什麽。見鳳無霜突然消失,夜祗自然愣住,猛然回過神來後,他的臉色一變,刷的一下竄上了天空,抓住西奧便問:“她去哪?出什麽事了?”

西奧一板一眼的回答道:“無霜吩咐,不能告訴其他人。”

夜祗心頭一怒,怒聲低吼道:“我是她男人!”

“哪又如何?”西奧很冷靜的看著他,額頭上的汗水漸漸被寒風吹幹,他的臉色帶著點淡淡的蒼白,一字一字的道,“她說了,不能和任何人說起。”

夜祗的眉頭一下子蹙緊了,心中怒火更盛,又瞬間被壓製下去,他冷冷的瞪了西奧一眼,鬆開手,掉頭往無霜這些日子暫住的木屋而去。

半空中,有兩團還沾著血絲的棉花團被他丟出來,像兩片小小的雪花,打著旋著往下落。

——無霜並非衝動的人,如此匆忙離開,甚至顧不上和他解釋一句,必定是出了什麽意外情況。

不過,這好歹是她的世界,就算真的有意外情況發生,想必也難不倒她。

既然她說會很快回來,那他等著就是。

拉開木屋的門,兩個矮矮圓圓的小不點一下子從屋裏竄了出來,重重的撲到他身上,一左一右極有默契的抱住他兩條腿。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格外軟糯可憐,像濕漉漉的小狗娃嗚咽的聲音。

“娘親,小峰知道錯了,小峰這就去道歉,娘親別生氣……”

“蘇兒……蘇兒也知道錯了,蘇兒再也不惹娘親生氣,娘親別不要哥哥和蘇兒……”

夜祗愣了一下,低頭看著緊抱著他小腿不撒手的兩個孩子。

孩子的小手柔軟而嬌嫩,好似沒有骨頭,卻有極強的力道傳來,緊緊的抱著他的腿,手心裏有不知道是汗跡還是眼淚的溫熱**滲透出來,沁入衣料之中。他們的身子小小圓圓,臉蛋貼在夜祗的腿上,肩膀微微**著,看上去格外的脆弱,像瓷娃娃般一觸即碎。

夜祗的心突然軟了下來,半刻鍾之前還盤旋在胸口的熊熊怒火突然像被一桶涼水整個剿滅,嘶嘶的聲音中,冒出細而柔軟的白煙,將他的心整個包裹在其中。

他突然覺得鳳無霜其實說得很對,到底還隻是孩子而已,他這麽大個人了,和孩子鬧脾氣像什麽話?

想到這裏,再看看埋首不敢抬頭的小峰和蘇兒,夜祗忍不住微微一笑,彎腰一手一個扶住孩子的肩膀,“你們娘親有事出去了,待會就會回來。”

聽到頭頂響起的聲音並非鳳無霜的嗓音,小峰和蘇兒錯愕的抬起頭來,小兔子似的紅色眼眸,充滿驚愕的看著他,“壞……夜叔叔,怎麽會是你?娘親呢?她去哪了?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很明顯,這兩個小不點被鳳無霜的首次責罰嚇到了,居然破天荒的對夜祗好言好語起來。夜祗很沒出息的小小感動了一把,越發覺得和孩子鬥氣的自己實在是太不成熟了,怪不得無霜會笑成那個樣子。

他蹲下身子,認真的看著這兩個還沒他小腿高的孩子,說道:“不是,你們娘親隻是有事暫時離開一下,很快便會回來的,她那麽疼你們,怎麽可能不要你們?”

蘇兒抽噎了一聲,小鼻子紅彤彤的,兩眼希翼的望著夜祗,“真的嗎?娘親真的很快就會回來嗎?”

夜祗重重的點頭,加重語氣道:“她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們進屋裏等,好不好?”

蘇兒乖巧的點點頭,再沒有從前那種跋扈小魔王般的囂張感。小峰嘴巴癟癟的,一張小臉不知道為何有些漲紅,憋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憋出一句話——

“夜……叔叔,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作為妹妹的蘇兒反倒是要比他大方,聞言忙不迭的道:“蘇兒也知道錯了,夜叔叔,對不起,蘇兒不懂事,你不要生蘇兒和哥哥氣……”

夜祗眨了眨眼睛,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弄得有些回不過神來,兩個孩子還以為他的不吭聲是因為還在生氣,頓時急了,漲紅著臉想要是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手足無措的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夜祗終於忍不住輕笑一聲,伸手將兩個孩子擁進懷裏,嗅著他們身上清甜的奶香,低聲稱讚道,“好孩子。”

而這個時候,鳳無霜的身影卻出現在了萬裏之外的高空上。寒風呼嘯,天地蒼茫,大片大片的白色雪景嚴重幹擾了可視度,她皺了皺眉頭,索性在半空中閉上了眼睛。

世界之主龐大的精神力像無形的水波,以她為中心一重一重的擴散開去,如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將整個世界毫無錯漏的籠罩其中。

不到半分鍾,她的嘴角一挑,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睜開眼睛自語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居然跑到那個地方去了……”

說著,她身形如風,火紅的長裘在半空中颯颯揚起,整個人調整了方向,如流星一般飛馳向前,瞬間淹沒在大片蒼茫的雪色中。

寒風呼嘯,雪夜蒼蒼,亙古的天地中滲出了森然的殺意,肆意流動,無影無形。

平整的雪地上有長長一道蜿蜒的腳印,一個灰色的佝僂身形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不時踉蹌一下,顯得極為辛苦。夜風吹亂了他的發絲和呼吸,有白色的熱氣凝結成霧不斷從他口鼻中噴出,沉重的喘息聲被寒風掩蓋,細碎不可聞。

這是一個年過四旬的中年男人,擁有一雙陰鷙而狠戾的眼,乍看上去,會讓人聯想起劇毒的眼鏡蛇。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眼睛炙熱的盯著前方,眼珠子一動也不動,那樣的表情就像一個老色鬼看到了一群沒穿衣服的妙齡女子在對他招手。

而在他前方數百米之外,有一大片灰色濃霧,組成一麵線條虛化似有若無的“牆壁”,矗立在天地間,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又像是亙古存在,永世不朽。

但凡是熟悉逍遙界的人和魔獸都知道,在這個世界的西北角,有一個地方是萬萬不能進入的,那裏是生者的禁區,死者的家園,亡靈的天堂。

但很顯然,這個狼狽的中年男人的目的地就是那片象征死氣的灰色霧牆,奮力的往前走,匆促的好像身後跟了一隻惡魔,蜿蜒而深淺不一的腳印在他身後逶迤了很遠很遠。

近了,更近了,眼看就要進入那片霧牆之中了。

中年男人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放鬆的笑意,隻要走進了裏麵……隻要走進去,他就有希望活下來了!

快點!再快一點!

在那個人追上來之前,一定要進入這片逍遙界裏唯一存在的漏洞空間!

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隻要走進去……隻要走進去……

“作為受邀的客人,未經主人的允許便擅自在主人的地盤中隨意走動,你可知,這是找死的行為?”

突然,就在他距離灰霧牆隻有不到五十米的時候,有女子清脆冷漠的嗓音響徹在頭頂。男人的身體劇烈一顫,狼狽蒼白的麵容突然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停下腳步左右張望,卻根本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彌羅大人,三年不見了,逍遙界地小物乏,不知您在此過得可還舒坦?”

聲音慢悠悠的從前方傳來,大驚失色的彌羅猛地扭過頭去,雙目凸圓的看著一襲紅裘的年輕女子施施然從霧牆中走出,雙手優雅的攏在胸前,一副等待良久的模樣。

那張讓他恨的咬牙切齒的臉上,還一如既往的帶著讓人恨不得將之剉骨揚灰的譏誚笑意,冷淡又倨傲,嘲諷又憐憫,居高臨下的望著滿身狼狽的他。

“鳳!無!霜!”彌羅從牙縫中將這個三年來念念不忘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眼裏突然燃起了猩紅的火,蓬勃的恨意讓他麵容扭曲,修羅一般狠狠的瞪著那紅裘女子,好似稍不注意便要撲上去一口咬死她那般。

鳳無霜輕輕揚了揚眉,笑意更冷,口吻卻越發輕柔,“彌羅大人如此熱情,看來這三年過得還是不夠舒坦,要不然你怎麽會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偷偷溜走呢……”

她的話音剛落,空氣中灰霧突然波動了一下。彌羅眼睛一閃,那個站立不動的紅裘女子突然詭異的消失在原地,他大驚失色,卻根本來不及反應,在千分之一秒裏,脖頸處便多出了一雙冰涼的手。

修長蒼白的手指稍稍縮緊,被凍得發麻的皮肉便發出窸窣的輕響,彌羅臉色大變,本能的伸手去阻攔,但他那點可憐的氣力,根本不是那隻細白手腕的對手。

鳳無霜皮笑肉不笑的掐著他的脖子,麵上笑容依舊,心中卻慢慢吞吞的吐了口濁氣——

看來,是她高估這個男人了。

原以為他是用了什麽特殊辦法恢複了力量,卻不想他不過是個強弩之末,實力在囚湖以及位麵壓製的三年控製下大幅度縮水,甩掉西奧再加上耗費精力的長途飛行,此刻竟連躲開她這一招的氣力都沒有。

真是讓人失望。

——他已經是個作廢了的玩具,不能再繼續玩了。比起他本身,鳳無霜更感興趣的是,他為什麽要萬裏迢迢朝亡靈天堂而來?剛剛那種炙熱的眼神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