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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演武台上的兩人,現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片刻的靜默中。

台上的兩個人同樣地出色,同樣地吸人眼球,那畫麵唯美得不像真實,可是為什麽在兩人四目相對間,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牽引著他們,絲絲弦弦,纏繞不斷?

“這少年又是什麽人?天資也如此出眾?”

獨孤飛鴻率先醒過了神,詢問身邊的東方冥,他久未離開萬劍門,對外邊的情況了解很少,倒是東方冥近年來四處奔走,為萬劍門吸納了不少天資出色的弟子。

“他是秦國太子贏徹,此前一直在趙國為質,與姬萱比鄰而居。我上次見他時就覺得此人實力不凡,他性格隱忍,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實力。那時候我也是經過細細的觀察才發現他已是紫竹之境的高手,想不到短短的時日,他的武階一日千裏,竟已達到了劍尊之境。”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看來七國的天下很快是年輕人的天下了……”獨孤飛鴻由衷地感歎,雙目牢牢地鎖定著演武台上的兩人,陷入沉思中。

台下觀看的人群中,楚雲茜瞪大著閃動的大眼睛,不由地驚呼出聲:“啊,這人是誰啊?幹嘛抱著墨哥哥不放?難道他也是來跟我爭墨哥哥的?”

說著,她委屈地撅起了小嘴,死瞪著台上的贏徹,直想用目光射死他。方才見識了姬萱大發神威之後,她對姬萱的崇拜又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台階,以她的武階,她根本就看不出姬萱其實已經處於虛脫中,隻覺得贏徹的出現很是礙眼。

楚雲濂在旁沒有作答,隻是愣愣地看著台上,情緒莫名。

“該死的姬萱,她的實力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強悍?難道她一直以來都是在隱藏著實力嗎?”在他們兄妹倆不遠處的慕青書忽然憤憤地說道,看到方才姬萱的表現,危機感一重重地籠罩著他,讓他很有壓力。他忽然很慶幸當初沒有跟她結下生死仇怨,要不然的話,他以後都得惶惶不安地度日了。

“她究竟是如何修煉的……”沉默寡言的聶飛此刻也震驚不已,難得地吐出了一句多於五個字的話來。

“哼,她有斷袖之癖也就罷了,想不到還喜歡到處勾勾搭搭,拈花惹草,連秦太子贏徹也不放過!真是可恥!”慕青書不屑地說道。

他的話方落,忽然注意到太子殿下的臉色很是不對,他心底突突,太子殿下不會是真的對姬萱動了心思了吧?他們兩個還同居一室,近水樓台,以姬萱往日裏對太子殿下的癡迷程度,再加上她現在強橫的實力,該不會早已經霸王硬上弓,把太子殿下給……所以太子殿下現在才會表現出類似吃醋的表情來?

天哪!他怎麽如此大意?竟然將太子殿下獨自一人丟在了狼窩裏?

他同情而自責地看著太子殿下,誰想太子殿下忽然甩袖轉身,離開了考核會場。

完了完了,看來他的猜測是真的了……

他憤怒地轉頭看向了演武台上的姬萱,緊攥著雙拳,不由地在心底低咒:“該死的姬萱,最好別讓我尋到機會,否則我一定殺了你,替太子殿下討回公道!”

“贏徹?他是秦國太子贏徹?哼,我當是什麽人物,原來也不過是昔日淪落趙國的質子罷了。”

穆長老在片刻的愣神之後,一張陰沉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冷笑,他繼續鼓動著他的追隨者們,向著台上的兩人聲討。

“萬劍門所有的弟子聽著,姬萱殺死了同門,罪無可恕,凡我萬劍門弟子,人人得而誅之!”

“殺了她!殺了姬萱!”他的狗腿子們紛紛響應附和,整個考核會場在瞬間又沸騰起來。

這時候,自看台上飛起了一張方桌,急速旋轉著飛至了人群的上空。轟地一聲,方桌應聲而碎裂,木屑如雨一般傾灑而下,落入每個人都身上、腳下時,卻已是粉末狀態的存在。

這是何等出神入化的功力?

人們又是一陣驚駭,沸騰之聲逐漸弱了下來。

看台上一個雄渾的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全部給我住口!你們當我這個掌門不存在了不成?”

黑影飛掠,瞬間便到了演武台的正中央,強大的氣場轟然炸開,自他為中心向著整個考核會場周圍傳遞。

獨孤飛鴻厲目橫掃了一圈,目光所及處,每一個弟子都不由地噤了聲,由心底深處生出一股懼意來。

離演武台最近的穆長老心底猛然一驚,這是劍聖之境的高手才有的實力,掌門竟然在無聲無息中已邁入了劍聖之境?

無數複雜的情緒朝著他劈天蓋地地席湧了上來,他原本的實力已和獨孤飛鴻所差無幾,他隻須拉上一兩個同階的高手就足以與獨孤飛鴻抗衡,從而爭奪掌門之位,然而現在……他的希望幾乎就要落空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一直屈居獨孤飛鴻之下,他有什麽能耐?他性情暴躁,賞罰不明,又喜歡偏聽偏信、喜怒無常,教出來的四個弟子也個個性情乖張,無法無天,他除了有出色的天資,他還能有什麽?

他不甘心啊,怎麽也不甘心!

穩定了局麵後,獨孤飛鴻轉首麵向姬萱所在的方向,劍眉輕蹙,心中暗想莫非傳言並非全部為虛,至少她斷袖之名是真的?

他輕咳了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深情對望,沉聲道:“姬萱,方才雖是比武,但你下手太重,有違門規。若是不罰你,不足以服眾,以後萬劍門弟子也會紛紛仿效,門派的門規就會蕩然無存。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重杖一百,逐出萬劍門……”

獨孤飛鴻有意頓了頓,觀察著姬萱的神色。

底下一片議論聲起,重杖一百,這個責罰不輕,在萬劍門杖刑與其他地方的杖刑不同。因為習武之人都是很耐挨的,普通的杖刑哪怕挨上上千下也不算什麽,然而萬劍門的杖刑用的是堅硬無比的鐵棍,那一下下砸在人的身上猶如錘煉鋼鐵一般,普通的劍客哪怕是十下都挨不到就昏死過去了。現在掌門要罰她杖責一百,這刑罰未免太重了,豈是普通人所能夠承受的?

姬萱對上獨孤飛鴻頗具用意的目光,當即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這是在試探她,看她會不會一怒之下而離開了萬劍門,畢竟她方才所表現出來的實力,足夠驚人的,倘若她想離開,沒有人可以阻攔她。

姬萱抬眸,衝著身前的贏徹淺淺地一笑,示意他將她放下。

“掌門,既然我入了萬劍門,成為了萬劍門的弟子,就絕沒有半路退出的道理。我姬萱不是一個喜歡半途而廢之人。你說吧,第二條是什麽?”

獨孤飛鴻暗許地點了點頭,說道:“好!你既然不願意退出萬劍門,那麽第二條就是,先重杖一百,隨後罰你去守藏書閣,五年之內不得離開藏書閣半步!”

“五年?”姬萱難以置信地對上了他的眼睛,他想將她囚禁於藏書閣五年?五年沒有自由的生活,這要怎麽熬?她的心念不禁有些動搖了。

“宣兒,何必再留在這裏?隻要你願意,我馬上就帶你離開這裏,誰也別想攔住我!”那口吻霸氣十足,肆意張狂。

贏徹一聽到要杖責一百,當即皺起了眉頭,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眉間劃過一抹心疼。

姬萱深望著他,心裏暖暖的,她相信他能帶她離開這裏,即便沒有他的存在,她也有自信可以安然脫身。但是她暫時還不想離開,倘若連這麽一點磨難她都無法忍受,那麽她還何談去聖衣殿接墨兒呢?

她搖了搖頭,回握著他厚實有力的大手,說道:“我不會半途而廢的,在我還沒有在這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之前,我不會離開!”那堅定而深刻的眼神,讓贏徹無話可說,也正是因為她這份堅持和執著,他才覺得難能可貴,才會如此打動他的心。

底下的穆長老聽聞掌門隻給了如此輕的懲罰,擺明了就是偏袒姬萱,他心中很是憤懣,莫非他穆家人的性命如此不值,任人想殺就殺?

可是威懾於獨孤飛鴻的劍聖之威,他又不敢當麵反駁,所以隻好將怒氣發泄到了贏徹的身上,他是一個外人,又是私闖者,正好開刀。

“贏徹,你私闖萬劍門,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來人,給我拿下!”

他朝著底下的幾名親善的長老使了個眼色,立即有四名長老齊齊躍上了演武台,有時候辦有些事是不需要自己動手的,這就是聰明人的高明之處。姬萱是萬劍門弟子,現在似乎頗入掌門的眼,他沒法直接對她動手,可是贏徹是一個外人,即便掌門真的有心袒護,也不會當著所有萬劍門弟子的麵來袒護。

他唇角一扯,扯出了一抹陰森森的冷笑。

四名長老齊齊躍身跳到了台上,二話不說就攻向了贏徹。

贏徹伸手將姬萱攬到了身後,腰間的絕殺劍煞然抖動,似乎是遇上了什麽刺激之事,開始興奮起來,蠢蠢欲動。

贏徹厲目一掃,眼神如利刃一般刮過四位長老越來越近的嘴臉,煞氣十足,絲毫不懼!

“想殺我,就得做好被殺的準備!”他偉岸的身軀如一道閃電般,騰空而起,手中的絕殺劍激烈地抖動著,高舉在了他的手上,他冷徹的目光利如刀刃,狠狠地掃過全場。此刻的他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俯視著眾生,那氣勢絲毫不差於方才姬萱那驚天一劍所帶來的震撼力。

敢動他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姬萱仰頭望向他高懸於半空的身影,那強大的氣場威懾不斷地四溢,瞬間就讓她心中有了一個信念,他是無法戰勝的!

區區四個長老於他來說,不過就是幾隻蹦躂的螞蚱,他隻須跺跺腳,就能讓他們粉身碎骨。

她忽然朝著半空中,高喊了聲:“阿徹,手下留情!”

她當即就聯想到了後果,倘若他真的殺了四名長老,那麽他就相當於是跟萬劍門結下了生死仇怨,將會成為眾矢之的,受到整個門派的聲討。

他一個人如何與整個門派的力量相抗衡?而且,他剛剛嶄露頭角,大業未成,怎麽能為了她而從此背負上大敵,阻礙他的大業呢?

她的眉頭深深地揪起,很是為他擔憂。

然而她這一聲高喊,卻是大大地刺激了四名長老。讓他手下留情,這不等於說他們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嗎?然而當贏徹揮出了那一輪驚煞天地的劍氣之後,他們頓時就悔悟了,這個人絕不是他們所能戰勝的。

退嗎?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萬劍門的弟子們麵前,他們身為長老哪裏有未戰先退的道理?無法,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這時候,他們卻是無比地感激姬萱在關鍵時刻喊出了那一句“手下留情”的話語。

絕殺劍在贏徹的手中肆意地咆哮著,它喜歡贏徹霸氣、無法無天的性情,但也受夠了他平日裏的隱忍和刻意隱藏實力,所以現在一有機會,它還不好好地表現一番,怎麽對得起它萬年才覺醒過來的靈體?

劍氣咆哮的聲音,驚呆了台下的弟子們,一個個紛紛向著會場的四周逃竄。

要死了,要死了!怎麽一個比一個彪悍?

今日本就是秉著來觀摩學習外加八卦的心情來觀看考核的弟子們,現在卻後怕不已,生怕一個不慎就成了炮灰,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占個位置繼續觀戰。

秦國太子手持無名之劍,大發神威,力戰萬劍門四大長老,這絕對是爆炸性的新聞!

不少弟子紛紛想著,得趕緊趁早將此新鮮勁爆的消息賣給燕子樓去,說不定就能大撈一把,發大財了!

“這是……”在其他人紛紛躲避劍氣,狼狽逃竄之時,唯有獨孤飛鴻一人依舊屹立在演武台的正中央,舉目望著天空中贏徹手中的那把無法無天的寶劍,眉宇深鎖,陷入了沉思中。

“不可能的,這怎麽可能呢?”他搖著頭,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可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又不得不讓他相信。若非那喚醒了劍靈的上古寶劍,又如何能有此等驚世駭俗的威力?

“掌門,你也太不仗義了,真要打我板子?”手臂上突然多出了一雙手,死死地拽牢他,獨孤飛鴻回首一看,卻是姬萱狼狽地死拽著他的手,以免被那一陣陣猛烈的罡風劍氣刮走,要知道他們此刻所站的位置正好離交戰的上方距離最近,所承受的壓力也越大。

獨孤飛鴻眉頭輕皺了下,說道:“賞罰分明,這是我作為掌門的職責。”

“屁話!難道你方才沒有看到穆堂主想要殺我嗎?倘若我不還手反擊,豈不是要喪命在他手裏?別人想殺我,莫非我就要引頸就戮嗎?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姬萱憤憤然地說道。

“你……”獨孤飛鴻鷹目衝她一瞪,這小子膽子可真大,竟然對著他這個掌門罵髒話?

姬萱沒有等他回話,繼續說道:“你此次派遣我跟贏朔前往死亡叢林捕捉九尾狐,我圓滿完成了任務,還將阿九帶回了萬劍門,怎麽就沒見你賞我?哼,賞罰分明?分明就是屁話!”

獨孤飛鴻麵上一熱,故意瞪了她一眼,板下臉,沉聲道:“那是你毀壞了思過堂,將功折罪,你還敢跟我來討要獎賞?你小子膽子不小啊?”

“一句話!一會兒打板子的時候,讓人私下放點水,我以後就對你恭恭敬敬的,不止如此,我還會想辦法說服阿九留在萬劍門,加強萬劍門的實力,如何?”姬萱才不理他瞪眼板臉,趁著此刻混亂之際,她必須跟他打好商量,要不然待會兒真的一百杖責打下去,她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她之所以這麽做,也是看出了獨孤飛鴻有惜才之心,有意袒護她。

獨孤飛鴻微愣了下,蹙著眉頭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哭笑不得。這天底下,敢這麽逮著他跟他談判的,她可是第一人,讓他在杖責時私底下放水,她也絕對是第一人!

“你這小子……”

獨孤飛鴻忽然輕笑了聲,如黑鷹一般銳利的眸子一轉,說道:“要我放水也可以,你稍後得把你身上的秘密告訴我,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擁有這麽強大的實力。”

老狐狸!

姬萱在心底暗罵了聲,當即就放下了他的手,壓低了身子往別處躲去。

“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獨孤飛鴻得意地揚眉一笑,不再看她,舉頭繼續關注上方的戰況。

他的眼睛微眯,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神色,顯然那贏徹是真的有意手下留情,可是這四名長老卻是受了刺激一般,人家不痛下殺手,他們反而不依不饒,非要致對方於死地。

老虎不發威,就當他這個萬劍門的掌門不存在了不成?

他的袍袖鼓動,一股滔天的力量在他的手中不斷地凝聚,自演武台的中央掀起了一股更大的漩渦。

姬萱低著腰,剛剛找了處安全的地方蹲下,打算關注上邊贏徹的戰況,誰知演武台上罡風忽起,直接將她給擊飛了出去,落地時,離開演武台足足有十幾米遠。

瘋了,連獨孤飛鴻也要出手了嗎?

他會幫四位長老嗎?會不會對贏徹下手?

一顆心猛然揪起,她舉目仰望著贏徹傲然挺立於風中的身姿,不安的心在逐漸地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