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躺在沙發上的公孫羽被電話鈴聲吵醒,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眉頭微微一皺,捂著手機悄然走了出去,接通後低聲道:“喂,您好,我是公孫羽。”

“您好,我是市委研究室主任舒輝嶽。”對方通報姓名。

市委政策研究室主任舒輝嶽?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雖然是正廳級幹部,但舒輝嶽這個人從來不曾在東海政壇中心出現過,也不曾聽說他與任何一名核心層麵的領導有什麽關聯——至少金鼎方麵掌握的資料如此顯現。

公孫羽微微一怔,問:“您好,舒主任。找我有什麽事嗎?”

舒輝嶽道:“今天中午十二點整,古猗園,有一位故人想見您,希望您能準時到古猗園茶室,到時候我會在茶室前等候。”

故人?想見我,而且需要這位正廳級幹部站崗接待?看來此人非同小可啊!

公孫羽的眼楮微微眯縫一下,嘴角沁出一抹笑意:“我記住了,再見。”

為什麽會找我?在地方係投靠之後,他的力量增強很多,而且與肖係的溝通渠道也應該暢通起來。難道還有什麽特殊原因?

舒輝嶽竟然能承擔這樣的任務。看來他飛黃騰達的日子在即。不過想來也是,趙昭平任市委秘書長兼市委辦公廳主任,與佟詠北、郝鎮勾結,黨羽遍布市委,幾乎把持了市委大部分部門。汪初來乍到,唯有提拔這些不得誌官員,才能建立自己的勢力範疇。

公孫羽若有所思,洗漱後來到北宮靈雨的房間前輕輕敲了敲門。

十秒鍾之後,一個熟悉的清脆女聲道:“請進。”

隨即裏麵傳來了“咯咯”的嬉笑和爭吵聲,公孫羽苦笑著往後退一步,沉吟片刻便待轉身離去。然而房門卻被拉開,穿著雪綢衣服的貝芙麗光著瘦長的腳丫子跳了出來,用生硬的華語道:“泥豪,蜜雪兒馬向求來鳥!”

蜜雪兒是北宮靈雨的英文名,公孫羽苦笑點頭。

然而第二個女孩跳了出來,紫蝶竟然在裏麵,她睜著骨碌碌的大眼睛,盯著公孫羽笑道:“哥哥,進來啦,裏麵都是熟人呢,怕什麽?”

“你昨晚在姐……呃,在你靈雨姐姐這裏睡的?”公孫羽詫異地問。

“嗯。”紫蝶得意地昂起小腦袋,“靈雨姐姐說和我一見麵就感覺特親,讓我和她一起睡呢!昨晚我們四個……對了,還有小瑤也在啦!”

公孫羽笑了,敲了她的腦袋一下:“瑤瑤比你大,應該叫姐姐!”

“比我大嗎?”紫蝶翹起鼻翼嬌哼一聲。“貌似我更成熟好不好?”

“禽獸?”貝芙麗正處於努力學習華語的階段,聽到紫蝶嘴裏崩出一個名詞,不由自主地模仿起來,然而很不幸的是畫虎類犬。

公孫羽莞爾,而紫蝶卻無奈跺腳,一把抱住公孫羽的腰往裏麵推:“這個貝芙麗,什麽都好,就是老纏著人家說話,說又說不清楚,嘰嘰呱呱的,難聽死了。”

一進去,不料劉曦瑤正在換內衣,一雙嬌嫩挺翹,猶如豆腐花的淑乳頓時暴露在眼前。公孫羽的心髒霎時受到嚴重考驗,速度轉身,在紫蝶的腦袋上敲了一記,隨即板著臉大步而出。

“呀,臭哥哥你怎麽這樣用力,我怎麽知道小瑤會換內衣嘛!對不對小瑤?”

“我不知道,我……我,嗚嗚……”

紫蝶的笑問換來的卻是羞愧少女的啜泣。她頓時慌張起來,連忙抱著她道:“小瑤,沒事的小瑤,你胸部真的很美,我都妒忌了……”

“可,可大哥哥一定說我沒羞恥!”劉曦瑤捂著臉孔歪身坐著依然抽泣。

這時北宮靈雨剛剛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聽了不由哭笑不得,輕輕揪了紫蝶的臉皮一下,撫弄著劉曦瑤的小腦袋道:“瑤瑤,別哭,都是大哥哥不好,等會我去好好教訓他一下。女孩子的閨房竟敢亂闖,沒王法了!”

劉曦瑤聽了一驚,連忙拉著北宮靈雨的手道:“不……不是,我沒怪他!”

“那你哭什麽?”紫蝶笑了,但卻因此被北宮靈雨曲起手指在腦袋上輕輕一敲,她撅起小嘴,抹著眼睛佯裝哭泣道:“嗚嗚,姐姐偏心,就知道打我!”

北宮靈雨笑道:“打錯了不成?剛才是誰拉小羽進來的啊?別以為我沒聽見,我看你就是成心讓你瑤瑤姐難堪。”

紫蝶吐吐舌尖,往後就退,一麵嘻嘻笑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嗬嗬,姐姐你可真是觀世音菩薩,神通廣大呢!”

北宮靈雨給劉曦瑤整理好衣褶,瞪了紫蝶一眼道:“去將小羽叫進來,問他有什麽事情!”

“知道了!”紫蝶笑道。對北宮靈雨的責怪,性格敏感而孤獨的她卻沒有半分隔閡,或許是血緣的關係。她對這個姐姐有著天然的親近感。

三分鍾後,紫蝶在綠色別墅後的涼亭中找到正在打電話的公孫羽,將他拉到北宮靈雨的房間中,鄭重其事地將他的大手交給北宮靈雨:“姐姐,哥哥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們幸福、恩愛,長長久久!”

公孫羽和北宮靈雨都被她這話給雷倒了,待發脾氣,女孩卻已經兔子般溜走,那速度簡直堪比百米世界紀錄保持者博爾特。

二人不由為之苦笑。北宮靈雨道:“看到她,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會想起了霜兒,她們真的很像,從外貌到性格。”

公孫羽心中一震,微微有些尷尬地一笑,岔開話題道:“雨兒,你對舒輝嶽這個人有沒有印象?”

“舒輝嶽?”北宮靈雨皺起秀眉,片刻後沉吟道:“市委好像有這麽一號人物,記得十年前也曾經輝煌過。我記得這個人,是因為他的嶽父……”

“嶽父?你的意思是,他是妻貴夫榮?”公孫羽道。

北宮靈雨點了點頭:“十年前,他嶽父曾經擔任過國務委員、人大副委員長之類的職務,他在東海因而紅極一時,升職極快,一路扶搖直上……對了。我那份資料裏應該有他的詳細情況。”

二人於是來到北宮靈雨那台絕密的筆記本,打開查看,果然有舒輝嶽詳細的記載。事實上,在公孫羽主政後,他甚至命令金邦、吳昊將東海所有正處級以上幹部均建檔,最後所有信息均匯聚到北宮靈雨的電腦,補充進她那份資料中。

舒輝嶽,湖北人,1960年生。眼鏡男。嶽父為前中央大員,然十年前病逝,人走茶涼。無人對其青睞。九年前即由鬆江區副書記調任市委辦副主任,但隨後不久被踹到市委研究室,一呆就是九年。

“他曾經任職市委辦副主任?”公孫羽忽然淡淡地笑了,“雨兒,你說如果汪扶持他出任市委辦主任,有多少成算?”

“讓他出任市委辦主任?”北宮靈雨眉峰一聚,“我看很難成。這個職位很敏感,佟係必然做最激烈的反抗。再說,趙昭平現在任市委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幹得好好的,汪想換人,也必須有個服眾的理由!”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汪定然給趙昭平找到一個很好的去處。”公孫羽淡淡地笑了,“另外,如果肖係支持的話,佟係的反抗未必能奏效。”

“肖係支持?你是說……”北宮靈雨眼睛微微一亮。

公孫羽笑了:“對,肖係很可能會支持。剛才舒輝嶽給我來電話,讓我去古猗園見一個故人。這個故人是誰?”

“他為什麽會自稱故人?或許你的判斷……”北宮靈雨猜疑道。

公孫羽自信地搖頭:“不,不會錯,舒輝嶽絕對是汪拉攏的最好對象。你看,這裏有舒輝嶽丈人的資料,他在出任國務委員的時候,汪在哪裏?汪正好在國務院辦公廳任職。這說明什麽?”

“你是說,他二人是故交?”北宮靈雨的眼楮睜得大大的。

公孫羽淡淡一笑點頭:“不管我和汪是不是故交,但舒輝嶽與汪絕對是故交。汪的資曆我曾經仔細研究過,舒的嶽父在擔任農業部長的時候,他應該……你看,在這裏有記載,他正好是農業部農機司的副司長!”

“果然如此!”北宮靈雨手掌一拍,明眸一轉,笑道:“羽,你的政治敏感性真的很強悍,要是在政界絕對大有前途!”

公孫羽摸摸她的腦袋,湊過去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愛江山,更愛美人。如果在政界,我哪能擁有你?”

女人笑了,拍了他一下:“不止是我吧?如果娶我一個為什麽不行?我看是為了菱菱、小雪、洛雲她們才是!哼。昨晚那麽荒唐,要是當官的話,隻怕傳出去,烏紗帽馬上就得掉!”

“這個……好像剛才有個電話來讓我去看看宋平岩的死活,我得過去一下。”男人顧左右而言之,站起身便走。

“一晚上沒回去,晴美著急了吧?昨晚和我也打了幾通電話。”

公孫羽苦笑點頭:“以後再也不敢灌宋兄了,他那個老婆著實厲害。今早來電,請我去看看被我摧殘的宋平岩同誌是不是已經永垂不朽。如果是的話,她好早作準備,馬上改嫁。”

北宮靈雨目瞪口呆,隨即嫣然而笑,悄聲道:“喂,她沒說要纏著你吧?”

公孫羽臉色一變,落荒而逃。

當公孫來到古猗園的茶樓時。舒輝嶽果然在門前等候,身邊甚至站著公孫羽認識的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林秀蓉。

公孫羽的嘴角微微翹起。這個林秀蓉可不是一般人,她在市委還是有相當分量的人物,甚至是郝鎮最大的威脅之一。

林秀蓉,安徽蕪湖人,1959年生。市委著名的鐵娘子,果敢勇毅,堅持原則,鐵麵無私。在郝鎮被金凱迪徹底腐化後,長期在組織部與其鬥爭,雖然被郝鎮、佟永北幾次打擊,但其行事光明磊落,佟係也拿其沒有辦法。後肖正平代理市委書記時,林秀蓉並沒有立即向其靠攏,而是堅持原則,就事論事,在二派相爭時保持一定中立。

這樣的一個非凡人物,竟然和舒輝嶽一起侍立在門前,茶樓內人物的身份簡直是呼之欲出。除了他,貌似東海再無二人了。

“您好,我是舒輝嶽。”

身體消瘦。但精神矍鑠的矮個子走上前伸出手。在眼鏡之下是一雙相當沉靜老練的眸子,現在經過十年的磨礪,這個舒輝嶽已經並非等閑之輩。

“舒主任好,我是公孫羽。”

二人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時,公孫羽的眉頭卻微微一皺。這位49歲的中年人幹瘦的雙手冰冷粘濕,握著之後令人相當不舒服。

“我給你介紹一下……”

舒輝嶽鬆開手後,轉身要給他介紹一下林秀蓉。但林秀蓉已經大步上前,握住公孫羽的手微笑道:“舒主任,我和公孫羽可是見過三次麵,算得上老熟人了!”

“林部長好!”公孫羽淡淡一笑,與林秀蓉握手。

林秀蓉笑眯眯地點頭:“公孫,人才啊!歡迎,歡迎!對了,有一位故人在裏麵等你,我們就不多打擾了,請!”

公孫羽向二人微微頷首,隨即快步入內。這是一個相當素淨的茶樓,裝飾材料以竹子為主。竹是清高孤傲的代名詞,顯然主人並非俗人。

進門便看到兩個身高超過195公分的大漢侍立左右,從他們的氣勢就知道這二位絕對是東海警衛局的精英。他們看了看公孫羽,眼中利芒一閃,顯然有了相較的意蘊,但隨即卻露出尊敬的神色。

對於這位前特戰之王,包括特戰係統、特務係統、警衛係統,幾乎無人不表示欽佩和敬畏——畢竟赫赫戰功不是白來的。

剛剛登樓,卻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白淨中年人站在樓梯口,微笑注視著他。

“汪書記?”公孫羽淡定地問。

“是我。汪強。”中年人伸手延請,隨即側身而立。他的臉上帶著真誠,卻沒有任何架子,至少在此刻並不像一位雄霸一方的大員。

公孫羽拾級而上,很快來到他麵前。二人握手,汪強的手幹燥而溫軟,握著很舒服的感覺,與舒輝嶽的絕然相反。

二人很快分別在座位上坐下,桌上已經泡好了茶水。相對而言,這裏的茶水味道卻清淡很多,顯然並不是什麽名茶,桌上還擺幾碟糕點,也素淨得很。

“汪書記找我來是……”公孫羽抬頭問。

汪強將一碟千層糕放到公孫羽的麵前,忽然抬頭問:“公孫,河海集團的葉老先生沒和你提起過我嗎?”

河海集團葉飛虎?公孫羽眼楮忽然眯縫一下。葉飛虎曾經提起過“太清三門,長門汪家長孫在東南主政”,難道說的就是他?

汪強緩緩取出一方鐫刻著怪異日符的古玉,放在公孫羽麵前。

一秒鍾之內,公孫羽就判定了這方古玉確實是師傅留下的四方古玉之一。日月星心,太清四門,而日符代表長門汪煉城。汪煉城是著名的烈士。抗日時期曾經擔任八路軍某部團長,在太行山狙擊鬼子時中炮彈壯烈犧牲。

汪煉城死後,他的幾個孩子被老帥葉劍英收養。其中長子汪東陽在文革後曾經擔任過一機部部長、煤炭工業部部長、國務院秘書長等職。

汪東陽在2001年過輩,而他的接班人汪強卻一路青雲直上,50出頭便主政華夏第一大城市,可謂是青出藍而勝於藍。

一瞬間,公孫羽便理清了調理,微微笑了。他取出星域古玉,放置在日域古玉旁,道:“汪書記,故人之言,果然不虛。”

汪強微笑道:“來東海前,我便遇到葉老先生,他給我提示了一下。不過,由於腳跟沒站穩,我也就沒聯係你。老弟……對了,這個稱謂適合吧?畢竟,我可沒入門,否則倒矮了你整整兩輩,得叫師叔祖了。哈哈!”

他爽朗地笑了起來,神情坦蕩,提到這一點沒有任何尷尬的神色。

公孫羽搖頭道:“汪書記,您叫我公孫羽就可以了。”

“那個不可以!”汪強揮手斷然道,“怎麽說,你也是叫我祖父大師兄的人。這樣吧,我們各論班輩,也不用依我祖父的叫法,也不論年紀,咱們就來個忘年交。你叫我老哥,我叫你老弟。”

公孫羽凝視著他道:“真的可以?”

汪強正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汪強這個人別的長處沒有,倒是說話算話這一點大家都認可。”

公孫羽淡淡一笑,點頭道:“那好。以後在人前我們還是正常稱呼,私底下我就不客氣稱呼一聲老哥?”

汪強一拍大腿,笑道:“正是。我汪強最討厭那種支支吾吾,口是心非的人。老弟,一見麵我就覺得你很對脾胃。來,以茶代酒,咱們幹一杯!”

二人相視而笑,一飲而盡。

“老弟,這裏的茶水如何?”汪強忽然問。

公孫羽微微沉吟,道:“沒有碧螺春的濃香,沒有龍井的雋永,也沒有岩茶的生澀,但取清淡自然四字,可謂養心茶。”

汪強聞言不由拍手笑道:“箋蘭,你的知音到了,還不出來見見?”

公孫羽一怔,隨即卻看到一個三十幾歲,穿著一襲素衣的女郎盈盈走了進來。這個女郎的相貌古典而素淨,算不上大美女。但卻讓人看了有種舒適自然的感覺,越看越順眼,就如剛才飲下的茶水般,沁入心底才覺得香味綿長。

“你好,我是箋蘭,汪強是我姐夫。”女郎微微欠腰,行的竟然是古代仕女禮,而且動作如行雲流水,極其自然優雅。

公孫羽連忙站起來微微鞠躬:“你好,我是公孫羽。”

女郎抿嘴一笑,頷首道:“我早就聽說你的大名。東海第一條好漢,無數美女的夢中情人。”

公孫羽臉上不由一熱,淡淡一笑了之。

女郎也淡雅地一笑,為二人添上茶水,隨即欠腰而去。

待女郎離開後,汪強才解釋道“讓你們認識一下,以後這裏可能會有一些聚會,你直接過來就可以了。”

“是,老哥。”公孫羽笑了。

汪強也笑了:“老弟,這個稱呼聽著耳順,貼心。對了老弟,聽說你和警備區龍均天司令員是故交?”

公孫羽眼睛又一次眯縫一下,點頭道:“是。他是我的老首長。”

汪強“嗯”了一聲,臉色沉靜下來,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良久後展顏一笑,凝視著公孫羽道:“老弟,今天我請你來,不止是敘舊,更是為了請教東海的形勢。你雖然不是政界人士,不過卻與政界人士有著獨特的關係。佟係視你為眼中釘,而肖係將你奉為座上賓。而葉老先生也向我極力推薦你,我也想既然我們有這樣的故舊,以你為心腹兄弟,絕對大有可為。”

公孫羽嘴角微微翹起,忽然問:“老哥,你來東海,是為了上,還是為了下?”

汪強臉色微微一沉,隨即伸出手指朝公孫羽點了點,爽朗地笑了:“這個問題很不錯,我甚至差點誤會了你。”

他向上指了一下,又向下指了一下:“我來東海既為了上,也為了下。其實上下並不矛盾,有時候中才是上下通融的瓶頸!在華夏,地方政府為了自己的政績和私利,不顧上麵的政策和下麵民眾的利益。與奸商勾結,推行一些對國家、人民有害的政策,這才是貽害萬年的地方。

“我來東海,是為了建設一個理想狀態的華夏第一都市,是為了華夏摸索出一條發展前進的新道路。來東海前,胡總和賈總都找我談過話,給我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創新;第二,層次。也就是說,東海要走創新之道,要在華夏率先提升創業模式,提高自己在經濟領域的層次,為華夏的未來種下試驗田。

“東海不同於北京、廣州,長三角不同於京津塘、珠三角。京津塘逐漸發展成重工業基地和信息產業基地,而珠三角是製造業基地,東海和長三角將何去何從?繼續現在的模式,還是提升自己的層次,成為華夏最大啊的科研中心?

“明年便是世博會,這給東海的發展提供了機會,但這仍然是外在的推進。我們政府如何在內在下功夫?如何推進政府、企業對科研的投入,徹底消除山寨文化、盜竊文化、模仿文化,真正普及創新文化?

“當然,施行這些新政的首要條件是和諧。如果政府有內耗,如果黨的領導不能真正體現,那麽一切都是空談。所以我必須控製東海,而這個前提是:肖正平市長和我一條心,將某些阻力徹底鏟除!”

汪強在講話的時候。眉毛聳動,臉上神情相當生動,頗有指點江山、書生意氣的模樣,相當能感染人。但他並不是書生,而是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

這個人的豪爽,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公孫羽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而鏟除這股阻力,首先要素是團結,和市政府抱成團。其次是對這股惡勢力進行徹底打擊,這一點首要在你。包括舒輝嶽、林秀蓉,還有地方係的幾位,對你的看法都很好,對你的才華都相當欽佩。”

公孫羽忽然笑了:“宣傳部趙部長呢?”

汪強一怔,隨即哈哈一笑,點了點公孫羽:“果然智慧過人。達華沒說你的好話,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些過節?”

公孫羽淡淡一笑:“趙部長好色而無道。”

汪強不由失笑,頷首道:“老弟你是好色而有道吧!”

公孫羽無奈了,道:“我是機緣巧合,誤入花叢。總體來說,還是心太軟惹的禍。對了老哥,如果趙部長有一天和我徹底翻臉。你會如何處置?”

汪強見他相當認真,於是正色道:“我會秉公處理。你是我的兄弟,但達華也是我的肱骨。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雪中送炭,我不能負他。當然,如果他違反了法律,我也絕不會放過他。”

公孫羽頷首道:“有了老哥這話,我就放心了。畢竟一個團體裏有內鬥,是最大的忌諱。老哥,與肖係的之間,你想作如何打算?”

汪強眸光微微一閃,沉吟片刻問:“老弟,在你心目中,肖正平是一個怎樣的人?和我剛才的理想,他有沒有契合度?”

公孫羽道:“總體來說,肖市長是一個正直而願意為老百姓做點事情的官員。他沒有太多的架子,比較親民。就這一點來說,我認為你們之間可以合作,最終達到將相和的理想狀態。當然,他下麵團結著一批能臣幹將,如常務副市長莫北雄、張家凱、王贛傑,市政府秘書長高猛等。這些人能力出眾,都是想幹事的人,對他已經由信服到崇拜。所以,對他宜和不宜戰。”

汪強微微點頭,皺著眉頭沉吟起來。

公孫羽淡淡一笑,又道:“當然,黨領導一切。在東海。黨政工團、人大政協、法院檢察院,這些機構都必須服從老哥你的領導。確立核心是和諧發展的前提,是穩定的前提。這一點我們必須明確。”

汪強一拍大腿,笑了起來,點著公孫羽道:“老弟,看你說話一套套的,看來政治素養相當高啊!可惜沒有從政……有沒有興趣闖闖政壇?”

公孫羽苦笑搖頭道:“沒必要,也沒條件。”

汪強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坐過來拍著公孫羽的肩膀道:“是沒條件。第一條,嚴重違反婚姻法,就可以將你清除出幹部隊伍了。小夥子年輕力壯,精力充沛,愛江山更愛美人啊!我們這些老家夥,想愛都沒條件了。”

他的話音中微露遺憾之色。公孫羽一怔,心底思忖:難道他和去了國務院辦公廳的鄭蘋真的有過一段感情?那個鄭蘋還算有幾分姿色,號稱市委大院三大美女之一,年紀雖然不小,卻不曾婚配,二人摩擦過火花也不算稀奇吧?

汪強笑得幾聲,伸手道:“你繼續。剛才有些扯遠了。”

公孫羽頷首道:“至於肖係中的浙江係和龍均天,算不上是肖市長的嫡係,可隻能算是利益同盟。或許,用誌同道合更合適,他們是為了抵禦那股惡勢力而組成的同盟……”

“聽說在他們結盟的過程中,你起到了重要作用?”汪強忽然問。

公孫羽淡淡一笑搖頭:“不,那是謠傳。應該來說,肖和薑的結盟是必然的。至於首長,他生性耿直,嫉惡如仇,與佟也不是一路人。”

“謙虛,老弟謙虛啊!”汪強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管肖市長和薑書記、龍司令的結盟是如何達成,我現在是想締造一個和諧的局麵,這一點希望老弟能達成。另外,聽說不久前肖市長交了一個任務給老弟,這個擔子很重啊!當然,我們黨委和政府都會全力配合你,成敗在此一舉。如果任由佟係繼續囂張下去,一旦在明年世博會搞出什麽名堂,不客氣一點說,我們就是國家和民族的罪人!”

公孫羽毅然道:“既然老哥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自然願意盡自己的微薄力量。除了肖係外,其實另有一位大員值得老哥關注,他就是紀委羅書記。羅書記這個人不喜拉幫結派,但他為人正直,嫉惡如仇,對佟係早就看不入眼,苦於手中沒有什麽證據。如果老哥親自上門求教。我想所獲一定不菲!”

汪強眼睛一亮,嗬嗬笑道:“老弟說得不錯。羅書記我早就想拜見,不過苦於沒有名目。不妨披露一條官場要訣:在我這個位置,如果過於卑躬屈膝,日後如何能服人?氣勢一旦被壓下去,想抬起來就很難了。”

公孫羽聞言莞爾。汪強此言異常坦誠,甚至將官場的一些邪魔外道都抖摟出來,說明他確實對公孫羽是推心置腹,以誠相待。

“羅書記是那種很威嚴的人。不過,他的威嚴也很有原則。這樣吧,我讓首長陪你去拜見,我想羅書記也是一個聰明的人,自然會知道你拜訪他是什麽意思。事實上,打擊佟係是老哥建立威信和勢力的最好機會。關鍵是這個過程必須確立以老哥為核心的集體,而且老哥也必須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旦確立了核心地位,一切隨之而改變,東海的和諧局麵自然而來。”

汪強聞言不由拍手讚道:“老弟果然不愧是文武雙全的人物,這番話很有運籌帷幄的味道啊!”

公孫羽淡淡一笑,道:“運籌帷幄不敢當。不過來東海兩年,對東海的局麵有了些深入的了解。畢竟金鼎在這裏立足,和官場的關係自然而然密切些。加上和洪幫、王家的鬥爭,也讓我能看透一些事情。另外有一點是肖係和佟係都忽略,卻可以加以利用的是:老幹部。”

“你是說……”汪強眼楮溢出笑意來。他確實很欣賞眼前這個年輕人。故而雖已明白他的花意,卻讓他親自說出來。

公孫羽自然明了汪強的意思,嘴角微微翹起道:“老幹部是一筆財富,他們有著最廣泛的社會基礎。畢竟這些老幹部的親戚子弟,在官場任職的極多,而他們提拔的下屬、故舊也多在官場。汪書記如果新來乍到便親自組織老幹部座談會,解決一些實際問題。然後以此作為宣傳重點,我想那些老幹部一定承你的情,至少你的聲望便能起來,對以後的工作有莫大好處。”

汪強哈哈一笑,拍著大腿道:“這個主意不錯!我一直在尋思。自己這麽低調,什麽時候高調一次,這個切入點很好,很不錯!”

公孫羽續道:“尊老愛幼是人之本。尊老完畢後,可以從愛幼入手。人人都有兒孫,如果汪書記善待孩子,一定可以得到民心擁護。譬如:乘世博機遇建立校車製度,建立兒童在學校免費用餐製度等等。我想這一點一定能立竿見影,讓老哥的曝光度在全國範圍內大增!”

汪強簡直對公孫羽刮目相看了。他歎道:“老弟,你這個腦袋瓜子確實不一般啊,今天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聖賢書。行,你的建議我都會采用!”

公孫羽淡淡一笑默然。

二人可謂相見如故,整整交談了一個半小時,直到箋蘭走進來怪責道:“姐夫,你不餓也不怕餓著客人?”

汪強愕然,看了看手表,這才拍腦袋道:“竟然下午兩點了!嗨,我是和老弟太投機啊,所以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老弟,姐夫你……”箋蘭驚訝地看了看二人。

汪強拍拍公孫羽的肩膀,笑道:“這是我新收的兄弟,怎麽樣?”

箋蘭嫣然一笑道:“姐夫的眼光當然錯不了。公孫先生是人中之龍,姐夫和公孫先生搭檔,一定能風起雲湧。”

汪強滿意地笑了,起身道:“箋蘭,給我們準備了什麽好吃的?”

箋蘭道:“小米粥、野山雞、竹筍、小麥餅、蕨菜,還有一些自己在後院小花園角落種的時菜。”

汪強道:“很好,都是我喜歡的。”

他轉頭問公孫羽:“這些東西不會吃不慣吧?”

公孫羽笑了:“我當兵十年,這些對於我來說,是山珍海味。”

汪強爽朗一笑,道:“不挑食就好,那些肥膩膩的東西,我就是吃不慣,所以一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去那些大賓館胡吃海喝。我在福建的時候,至少福州的餐館營業額是比較低的。”

箋蘭嫣然,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人家餐館不罵你?你離開福建。那些餐館大放鞭炮,說送瘟神呢!”

汪強失笑道:“還有這回事?哈哈,謝謝福建人民啊,我走都當客送,還放鞭炮。嗬嗬!”

三人來到餐廳,舒輝嶽、林秀蓉早就等候已久,見三人進來,於是起身招呼。

“坐,都坐!”汪強揮手道,“既然能進這個廳裏來的人,都是自家人。對了,我聽說老弟你號稱酒國英豪,這裏可不提供酒水啊!”

公孫羽苦笑道:“看來我是臭名遠揚啊!其實我對酒是深惡痛疾。不過有時候被那些人逼得迫不得已,於是揮戈反擊。我采取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策略。”

舒輝嶽一聽,拍著胸口,驚魂未定般道:“那以後我就安全了!”

眾人聞言大笑,室內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