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杭州局後,杭州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陳思柏並不在家。杭州局辦公室主任胡斯接待了眾人,並讓人送來電話錄音、筆錄,以及攝像記錄。
根據記載,最近幾個月林家人一直居住在寧波,杭州大別墅唯有幾個傭工在打理。昨天中午,林家給大別墅打電話時,接電話的竟然是一個操外地口音的陌生人,答非所問的說幾句就將電話給掛斷,然後電話再也打不通,而傭工的手機也統統無法接通。在這種情況下,林家懷疑有歹徒挾持了那些傭工,非法占據了大別墅,所以立即向警方報案。
一切齊備,貌似毫無破綻。但公孫羽瞄了一眼後,眼楮微微一縮,丟到桌麵上,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未置一語。
而舒利弘幹脆沒看,一直坐在一隅悶悶地抽煙。
倒是李宏炳不但仔細看了一遍,而且認識對所有證據進行拍照留案。
胡斯命人為眾人泡好茶後,親自端了一杯給李宏炳。解釋道:“李總隊,值班幹警我們已經進行了嚴厲懲處,予以清退;對於值班的劉恒副局長,我們陳局也狠狠批評了他,並建議局黨委給予行政記大過處分!”
李宏炳接過茶杯,點了點頭:“謝謝。”
胡斯道:“李總隊,需要見那位被清退的幹警嗎?暫時他被關押在看守所裏。”
李宏炳淡淡地笑了,吐了一個煙圈:“不,不需要。杭州局辦事素來滴水不漏,我們刑偵總隊一向很佩服。這次過來是奉蔣廳的命令,走個過場。呃,那我們就走了。胡主任,再見!”
說著李宏炳伸出手。胡斯連忙握手道:“李總隊,來我們杭州局怎麽能打空肚走路?眼看到飯點了,我們去西湖漁村,享受一下山珍海味!”
李宏炳搖搖他的手,笑道:“謝謝好意啊,可惜我們沒這個口福。剛才從省政府那裏出來,賀副省長交給我們一個差事,我們必須馬上去辦!”
胡斯眼睛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瞬即正常,道:“皇帝不差餓兵嘛,吃餐飯再辦事,我看賀副省長也絕對不會怪罪你們!”
李宏炳搖頭道:“不,不,這個命令很緊迫,我們必須馬上辦。謝謝胡主任的熱情!嗬嗬。我們以後吃飯的機會還很多嘛!再見!”
說著他抽手向舒利弘、公孫羽招手,二人相繼與胡斯握手告別。
“老狐狸!”走出杭州局大院時,舒利弘轉頭看了一眼,冷笑道。
公孫羽和李宏炳卻並沒吭聲。直到進入警車後,李宏炳將煙頭捺滅,忽然轉頭問公孫羽:“剛才在看證據的時候,發現什麽了嗎?”
公孫羽微微點頭:“攝像鏡頭裏,時間指示是正午一點半,但當時光線卻是逆光。也就說,光線並不是從窗戶透入的。”
李宏炳眼楮微微眯縫一下,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讚!不愧是東海舉薦過來的反恐專家,單單這雙神眼就了不得,一眼就勝過我這個老刑偵了!”
舒利弘從前座探身過來也舉起大拇指,笑了。
公孫羽卻苦笑道:“證據有時候敵不過政治。現在我們麵前有一張網,而且至少是暫時無法衝破的網。李總隊,我理解你!”
李宏炳拍拍他的肩膀:“理解萬歲。”
三個男人相視釋然而笑。在一個權大於法的社會,法律的執行者有時候必須學會妥協,否則法律執行者甚至連自身都無法保全,公正執法從何談起?
汽車行駛在路上時,李宏炳、舒利弘的電話突然同時響起。二人分別接聽後,臉色突然鐵青起來。“你接到的也是那個消息?”李宏炳冷峻地問。
舒利弘點了點頭,在扶手上猛地一拍:“簡直是無法無天了!這樣下去,浙江還是不是GCD的天下,還是不是人民的天下!?這些社會敗類,簡直將我們警方當作空氣,毫無顧忌啊!”
李宏炳皺起眉頭,揮揮手道:“小劉,去五醫院!”
“好嘞!”一直默然的司機小劉將車輛找了個地方掉頭,朝杭州市第五人民醫院疾馳而去。
沉默了幾秒鍾,李宏炳向公孫羽解釋道:“剛才留守五醫院的三支隊副支隊長洪盛匯報:留守的十名警察突遭襲擊,三人重傷,七人輕傷,在醫院接受治療的二十名嫌犯全部被人劫走!”
“醫院方麵安裝攝像頭沒有?”公孫羽問。
李宏炳點了點頭,隨即又苦笑搖頭:“沒用,當時那些歹徒在襲擊之前突然將醫院方麵的電力截斷,攝像頭全部癱瘓了。看來,林家這個案子很難辦了!”
舒利弘也長歎一聲,伸拳頭在車窗“砰”的砸了一下:“媽的,三支隊是怎麽辦事的?老子臨走的時候還給洪盛打過電話,讓他們小心些,加強警戒,還是出事了,甚至被敵人一網打盡,十個人全部仰到病床上了!”
公孫羽道:“根據昨晚收繳的那些狙擊槍就可以知道:這次進襲的敵人來頭很大,普通幹警根本沒能力擋住他們劫人。”
舒利弘憤然道:“依我的意思早就連夜對那些人進行審訊了,可上麵卻有人大談什麽人道主義,說必須在救治之後,確定無生命危險才能進行訊問。好了。現在嫌犯被劫走了,一百殺威棒又要打在我們屁股上!有時候感到真窩囊,老子恨不得拿槍崩了那些衣冠禽獸!”
李宏炳默不著聲,搖下車窗,點燃一根香煙吸了起來。
公孫羽忽然淡淡一笑,道:“李總隊,你發覺沒有,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是將林案、洛案並案處理,這樣才能縮小影響,減輕刑偵總隊的壓力。”
“你是說……”李宏炳的眼睛閃過一道寒光。
公孫羽冷笑道:“一環扣一環,很緊密啊!林家將狙殺洛名棟、爆炸案的罪名全部推給那夥歹徒,我看寓意很不簡單。”
◇◇◇◇
在辭別刑偵總隊的兩位領導後,由於一夜未眠,公孫羽回酒店補覺。
剛剛回到房間脫下外套,紫蝶便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昨晚你去林家現場後,至少有四夥人曾經來酒店調查我們的行蹤。”
“四夥?很熱鬧嘛!”公孫羽淡定地一笑,隨即去洗手間洗臉。
女孩跟在後麵道:“其中有一個人我認識:呂振!這位洪幫老五在淩晨的時候來過,還跟著一個竹篙精 。”
“竹篙精?”公孫羽丟下毛巾莫名其妙地問。
“是,就是那種長得老高,瘦條的女妖精……”女孩撅嘴不屑地說,但深邃雪亮的眸子中卻不由自主地瀉出一抹敵意。
公孫羽微微笑了,點頭道:“那個女人叫阿曼達。”
女孩一聽,秀眉登時豎起來。一把揪住他:“你,你連她的名字都知道了?你們是不是有奸情?說!”
公孫羽無奈了,在她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喂,不是所有女人都和我有曖昧吧?你的小腦袋瓜子都藏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紫蝶揉揉被敲疼的小腦袋,一麵晾毛巾,一麵撅嘴道:“哼,別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別的女人我不敢說,隻要是大美女,你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個我絕對放過!”公孫羽斬釘截鐵地說。
紫蝶愕然:“為什麽?”
公孫羽笑了,拍拍她那雪膩的臉頰:“因為她是施丹達的未婚妻,而且施丹達之所以襲擊我們。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這麽說來,她是白骨精?”女孩蹙眉道,“非怪我覺得她妖嬈得很。哼,剛才那句妖精果真沒叫錯啊,本小姐真天才也!”
“你是天才嗎?”公孫羽回到客房,除下褲子和鞋襪躺到床上。
“憑什麽不是?”女孩竟然也脫下厚實的外套,呼地溜進被窩,伸手就抱住男人的腰身,沉醉地呼吸著男人身體散發的濃鬱味道。
“喂,你昨夜好像沒熬夜吧?”
“怎麽沒有?你走以後我就睡不著了嘛……”女孩在他懷中不斷尋找一個最佳的位置,終於找到後,睜開一隻眼楮,調皮地眨動著笑道。
凝視著女孩那姣美可愛的麵容,公孫羽的心忽然為之悸動。每一個喜歡他的女人或女孩,都是如此的美好,他能夠給她們幸福嗎?
女人的愛情是盲目的,她們隻知道喜歡,於是便如飛蛾般撲了上去。然而一個個累積起來的責任卻讓男人肩膀沉甸甸,心中總有些不安在醞釀。
“老公,你說害死洛伯父的是不是施丹達?”
二人沉默了一會,公孫羽正閉目養神,女孩忽然伏在他懷中問。
“呃,施丹達嗎?咦,你瞎叫什麽呢,老公?”
“咯咯!”女孩笑了起來,雪白的臉頰卻泛起豔麗的紅潤,“我看我們同學談朋友,都是這樣叫的,就試著叫了。嗯,感覺挺好的,有種親切感。你比我大十歲,我以前一直叫你名字,是不是很不禮貌?你有沒有生氣過?”
“沒有。那個,如果你不想害死我的話,請繼續叫我的名字。名字取來就是為了叫的,你叫我名字,我生哪門子氣?”
“醬紫啊!”女孩撅嘴湊近男人的臉龐。“公孫羽,我們睡也睡了,親也親了,甚至……甚至你還摸過我,我們難道還不算是夫妻嗎?我的很多同學,老公老婆的叫著,可他們甚至連嘴巴都沒親過呢!”
公孫羽澀然一笑,睜開眼睛輕輕擰了她的小鼻翼一下:“以後會有你叫的時候,但不是現在。”
“真的!?”女孩的眼楮瞬間閃爍著如鑽石般炫目的光芒。
公孫羽的心砰然一跳,默然點頭。
既然接受了,便當擔起所有責任。勇者無畏!
因為五醫院嫌犯被劫。刑偵總隊遭到上級嚴厲的批評,甚至省委、省政府、省紀委都打電話來過問,其中省紀委副書記賈智權的話最重。
“你們刑偵總隊是吃什麽長大的?啊!你們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嗎?你們的瀆職,將7000萬浙江人民以及2億華東人民置於敵人的槍底下!這些暴徒害死了浙江商會會長,又在浙商副會長家製造大爆炸,他們都是窮凶極惡、無惡不作之輩,對社會的安定河蟹有著巨大的破壞力!如果因為他們而發生後續的慘案,我們紀委將以瀆職罪對你們進行調查!”
李宏炳的臉色鐵青,“嗯嗯嗯”幾聲後將電話掛斷。但隨即省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長柯斌又將他叫去,進行了嚴厲批評。
“你認識到這些嫌犯逃走的嚴重性嗎?我剛剛在省委那裏作檢討,劉書記對公安廳的工作很不滿意。兩起大案,還有嫌犯被劫走,這些都是壓在我們頭上的重擔。我不希望問題繼續發生,最終導致公安廳被社會和上級徹底否定!”
“是,柯書記。”李宏炳低聲道。
柯斌看了他一眼,語調稍稍和緩:“當然,你們刑偵總隊工作的辛苦我們也看在眼裏,又是一夜沒合眼吧?眼圈都熬紅了。但辦事要抓重點,既然有嫌犯,為什麽不進行組織力量連夜審查?”
李宏炳欲言又止,苦笑搖頭。
柯斌是老警察出身。在刑偵崗位上曾經混過二十多年,一眼便清楚他到底想說什麽,歎了一聲,道:“工作不好做,有很多阻力,這一點我也清楚。不過,省委劉書記還是很支持我們工作的。這次有同誌提出要免除你李宏炳的職務,劉書記當時就駁回了嘛!劉書記說了:揮淚斬馬謖的時候還沒到,希望你能在崗位上戴罪立功,為浙江保境安民!”
李宏炳微微激動地點頭:“謝謝劉書記、柯書記對我的信任,我們刑偵總隊一定不會辜負信任,將歹徒緝拿歸案!”
柯斌點頭道:“很好。我已經讓辦公室下發通知,命令公安廳所有下屬二級單位的幹警,一律聽從刑偵總隊調遣。遇到歹徒火力凶猛的時候不要蠻幹,必要時可以向我申請,借調武警部隊參戰。”
“謝謝柯書記的支持!”李宏炳立正敬禮。
柯斌丟了一支香煙過去,自己也掏出一支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問:“對於下一階段工作,有什麽想法沒有?”
李宏炳吐出煙圈道:“為了集中優勢兵力追擊這股外逃的嫌犯,我們準備對洛案、林案作並案處理。另外,我們準備和杭州局、紹興局、寧波局、溫州局聯合執行反黑打黑專項行動,行動主要目的是打擊黑惡勢力和收繳非法槍支、管製刀具和雷管、炸藥。”
柯斌點頭道:“想法不錯。槍支、管製刀具、炸藥對社會的河蟹穩定具有毀滅性的破壞,一定要嚴打!好,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柯書記!”李宏炳捺熄煙頭,立正敬禮。
在回到刑偵總隊後。李宏炳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對麾下所有幹將進行分工。
在洛案、林案並案處理後,很快某根線索便朝寧波而去。經過專案組決定,舒利弘、公孫羽二人率刑偵五支隊立即趕赴寧波,在偵查線索的同時也協同寧波局進行掃黑打黑專項行動,收繳當地違禁武器、雷管炸藥等物品。
公孫羽在趕赴寧波的途中,已經和宋英傑、吳昊取得聯係。
宋、吳暫時都安全,任務進行得還算順利。唯一不方便的是,最近寧波警方突然加大了對市區的巡邏。不過這倒讓二人發現了一個現象:憑借著與政府獨特的關係,不少龍泉幫弟子混進了協警隊伍中,他們甚至在執行公務時經常以龍泉幫的切**流。
而在此前的監控中,龍泉幫的切口已經被二人徹底掌握。
根據二人的偵查,寧波現在主要由四股勢力控製:龍泉幫、洪幫、施丹達以及台灣竹聯幫。
台灣竹聯幫一向與龍泉幫、洪幫有合作,是二幫的主要武器供應商,而且三幫的走私合作也同樣如火如荼。譬如最近蘋果公司在亞太市場開始發行IPDA手機,十天之後水貨便登上大陸市場,在網店堂而皇之地公開銷售,其背後主要推力便是三幫。
台版水貨IPAD、韓版水貨IPDA的泛濫,都是由三幫運作。
“老大你竟然以警方特聘專家入寧波,隻怕會大出他們的預料吧?嗬嗬!”
在電話中,吳昊笑道。“還有你前天的那一招,大快人心啊!炸得好,最近在跟蹤兔崽子的時候,看到他們的恐懼,爽得很啊!”
公孫羽淡淡一哂,道:“耗子,鑒於任務已經完成,你可以退出寧波,前往紹興整休。在必要時,我會令你再次進入寧波城!”
吳昊顯然急眼,道:“喂,老大,宋英傑不撤,我憑什麽撤?”
公孫羽苦笑默然,良久忽然問:“耗子,你表哥現在在哪裏,知道嗎?”
吳昊一怔,道:“當然在南通!呃,老大,你不會是……”
“耗子,你了解你表哥嗎?我是指最近的他。”
“當然了解……”吳昊突然遲疑起來。
“耗子,你們有多長時間沒見麵了?”
“半年……不,八個月吧……”
“八個月是吧?一段不算短暫的時間。在這八個月時間裏,你在東海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而郝勝文呢?他一直龜縮在南通,甚至已經被人遺忘。”
“老大,那個,我前些天還和表哥通過話,他還鼓勵我……”
公孫羽冷笑道:“耗子。你記住,郝勝文才是英雄社創始人、社長,至於你還是他的部下。當你在東海率領部下叱吒風雲的時候,誰還記得英雄社是郝勝文的英雄社?耗子,黑皮佬的幾個手下是怎麽死的,記得嗎?”
吳昊沉聲道:“一槍一個,毫無還手之力。”
公孫羽道:“最重要的是,他們死得悄無聲息。在那個時候,我心中就開始有所懷疑,而洛名棟的死更堅定了我的想法。那十名保鏢是我親手從你和金邦的手下挑選的,素質我很清楚,但他們竟然死在背後的掃射中。是誰能讓他們放心地將背心露出,最終導致全軍覆沒?”
吳昊沉默了,話筒中傳來粗重的野獸般的喘氣聲。
公孫羽淡淡道:“我已經派人去南通調查,郝勝文在一個月前就離開看南通。而我將他的照片傳給藏匿在王家的內線,發現半個月前他曾經在王家秘密出現過。耗子,當籌碼足夠的時候,當利益受到侵犯的時候,背叛是理所當然的。或許在郝勝文心中,你才是背叛者,因為你投靠了我。”
“嗬嗬!”吳昊顫聲慘笑,“老大,去曾經和你說過吧?我從小就在舅舅家長大。小時候身體多病,是舅媽一調羹一調羹用小米糊將我撫養。我和表哥就像親兄弟一樣,不,比親兄弟還親……”
公孫羽的心微微一縮:“所以……”
“所以我必須親自查證到他的罪證,否則我不甘心!”吳昊斬釘截鐵地說。
公孫羽微微一歎,道:“好,我給你這個機會。現在馬上撤出寧波,根據我的情報,郝勝文已經離開浙江去了東海。希望在東海,你們能將事情了結。畢竟郝勝文是英雄社名正言順的主人,如果不處理好他的問題。非但英雄社將變色,抗洪聯盟也會毀於一旦!”
“我知道,我會馬上去東海……”吳昊低聲說。他的聲音中溢滿了蕭索和落寞,顯然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極大。
公孫羽道:“耗子,本來我早就想和你說這件事,不過鑒於你和郝勝文之間的關係,我才隱忍住,派人調查清楚,甚至直到今天得到內線的情報,這才決定和你攤牌。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但對於屠殺自己兄弟的人,我決不放過!”
“我知道,對屠殺我兄弟人,我也絕對不會手軟!公孫,我們是生死之交,一向坦誠相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給句實話:對我,你還能信任嗎?”
公孫羽沉默了十秒鍾,沉聲道:“我可以將自己的背心露給你。”
“謝謝!”吳昊呼地掛上電話。
“有煙嗎?”公孫羽在收起電話後,眉頭緊鎖,忽然往旁邊伸手,但隨即醒悟過來,澀然一笑。
坐在他身邊的是紫蝶,女孩癡癡地凝視著他,眼楮露出憐愛之色。
“以往遇到這樣的事,你都是以雷霆手段處理的吧?”
公孫羽苦笑點頭:“可這次不同。郝勝文與吳昊之間的關係非同小可,如果我以雷霆手段處理的話,或許他不會說什麽,但從此我們兄弟之間會留下一個心結,最終兄弟成陌路。”
“有沒想過,吳昊會倒向郝勝文那一邊?”
公孫羽斷然搖頭:“吳昊是一個天生正義的人。雖然投身黑道,但要他向洪幫屈服,禍國殃民,那是不可能的!這一點我相信他,我可以將背心露給他。”
“你被背叛過嗎?”女孩低聲問。
公孫羽微微遲疑,道:“至少沒有被兄弟背叛過。”
“也沒被女人背叛過吧?咯咯。”女孩嬌笑起來。清泉般的笑聲衝散了車廂內的凝重氣息,她忽然湊過來用微微嘶啞的咽喉低聲道:“公孫羽,我願意做第一個背叛你的女人……”
嗯?男人一怔,轉頭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要背叛你!我要背叛你的靈魂,讓你從此被我的愛羈縻;我要背叛你的肉體,讓你的女人從此都成為我的愛侶!”
女孩狡黠地笑著宣布。公孫羽淡淡一笑,輕輕地在她的小腦袋上敲了一記。
“壞蛋,就知道打人家。咯咯……”
女孩那曼妙無比的嬌笑隨錢塘江的春風蕩漾開去,勾得後麵一輛寶馬車的男淫神思蕩漾,一不小心發生了追尾……
寧波是華夏十五個副省級城市之一。
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華夏分批設立了共計16個計劃單列市,讓一些大城市在國家計劃中實行單列,享有省一級的經濟管理權限。但這些城市當時並沒享受省一級行政級別。設立計劃單列市之初,並未對行政級別做明確解釋。
1993年,國務院決定撤銷省會城市的計劃單列,計劃單列市隻剩6個。同年,中央機構編製委員會宣布,原16個計劃單列市行政級別為副省級,包括10個副省級省會城市和6個計劃單列市,而這些城市統稱副省級城市。1997年,重慶設立直轄市,不再是計劃單列市。
浙江有兩座副省級城市,寧波和杭州。是故寧波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馬斯家與杭州市政法委書記陳思柏同級別,正廳。
當馬斯家會見舒利弘時,安然坐在自己的紫檀木老板桌後,腦袋高高昂起,說話居高臨下,雖然臉上帶著貌似和藹的笑意,卻恰似在時刻提醒著正處級別的對方:我們之間是有兩個台階的,我和你交流是在抬舉你!
這種感覺讓舒利弘很不舒服,會見完畢後憋著一肚子悶氣。同寧波市局副局長周建敏一起參加了寧波市反黑打黑專項行動會議。
相對省廳的布置而言,寧波市的反黑打黑專項行動規模很小,參加會議者,除了副局長周建敏外,就沒有一位市局領導幹部。
局辦副主任、情報對策處副處長、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寧波下屬幾個分局的副職負責人、幾位刑警大隊長等,僅此而已。
杭州局的陳思柏雖然不很聽話,但畢竟不是那麽囂張。非怪來過寧波局的省廳人員一個個憤然:純粹是獨立王國嘛!
會議上,舒利弘鐵青著臉孔,一言不發。當周建敏請他發言時,他推辭道:“還是不了,我來寧波是抱著學習態度的,發言就不必了。”
但在周建敏及局辦副主任、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等幾人的一再延請下,舒利弘不得不走上台前。
“寧波是一座好城市啊,興旺發達,河蟹穩定,百姓安居樂業。”
一上台,舒利弘就好一番讚揚,繼而又道:“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在馬局長的保駕護航下,寧波怎麽可能會有帶黑社會性質的團夥?寧波的朗朗乾坤下,怎麽可能會有人藏匿違禁武器、槍支彈藥?所以,寧波不存在打黑的任務。當然,既然省廳的任務布置下來,咱們還是得尊重一下,走走過場嘛!”
此言一出,在座嘩然。而舒利弘卻昂著頭徑直與周建敏道別:“呃,有個朋友在咖啡廳等我。周副局長。打黑的事情就全權交給你了,至於你是不是交給下麵哪位副支隊長、大隊長,我也管不了。嗬嗬,反正寧波的天是清的嘛,這個過場我就不走了。再見!”
周建敏苦笑著陪同舒利弘坐著電梯走了下去,舒利弘一再推辭不過。來到地下停車場,周建敏在送舒利弘上車前,和他握手道:“舒副總隊,一路平安。”
舒利弘臉色忽然微微一變,凝望周建敏的眼神有了些異樣,點頭道:“謝謝。”
周建敏隨即快步而去。舒利弘一直目送他的身影遠去,隨即轉頭問五支隊長陸鴻:“公孫羽在哪裏?”
陸鴻低聲道:“他已經在行動中。劉健、李勇軍兩個隨他去了。”
舒利弘點了點頭,坐進車內,忽然將什麽受到口袋中,隨即大手一揮:“走,去保國寺!寧波也不能白來嘛,遊山玩水有時候也是必要的!”
一行五台車於是徑直朝保國寺而去。大約駛出幾公裏,前座的陸鴻忽然轉頭道:“舒總隊,後麵有尾巴。”
舒利弘一拍大腿冷笑起來:“很好,很好嘛!不曾想身為浙江刑偵總隊副總隊長,在管轄區內。還會被警方跟蹤。寧波的天,果然夠清啊!”
◇◇◇◇
就在舒利弘散發怨氣之時,公孫羽帶著五支隊的兩位幹將劉健、李勇軍與宋英傑已經接上頭。公孫羽讓劉健、李勇軍放哨,而自己與宋英傑密謀起來。
根據宋英傑提供的信息可以判定:薑紹允不過是林邦傑的狗腿子,薑紹允的那家房產公司必須仰林邦傑鼻息而生存。而林邦傑與洪幫、施丹達、竹聯幫勾結,正在實施一個名為“铩羽”的計劃。
為了這個計劃,四股勢力的上百名悍將聚集在一起,而這個計劃實施的屏障是關奉義——他們料定公孫羽會因他而毫不猶豫地躍入陷阱。
而為了進一步刺激公孫羽,讓他不顧一切地勇闖龍潭虎穴,他們接受了林邦傑的建議,狙殺了林的老對手、公孫羽另一個女人的父親洛名棟。
然而隨後的情勢卻遠遠出乎他們的預料。公孫羽搖身一變突然成為浙省公安廳特聘刑偵專家,並於當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林家別墅實施毀滅性報複。
在公孫羽那雷霆一擊中,四方勢力均損失慘重。萬幸當夜幾個主要人物並不在杭州,這才躲過一劫。
宋英傑補充道:“有一點必須注意,昨天開始他們曾經多次提到‘世界第一殺手’這個字眼。公孫,這意味著什麽,你應該很清楚吧?”
公孫羽嘴角沁出一抹冷屑,點頭道:“不知道會是哪位老朋友過來。英傑,有信心將他留下來沒有?”
宋英傑眉毛一揚,道:“有你這位王者至尊在,信心當然有。不過公孫,我擔心他們到時會挾持關總作為盾牌。如果那樣的話,我們會很被動。”
公孫羽澀然一笑道:“被動也得應戰。關玉雪是我的女人,男人自動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宋英傑同情地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膀歎道:“一個女人重千斤,公孫,你的脖子上掛著十幾個女人,擔子很沉重啊!嗨,兄弟有難兄弟幫。要不你就鬆鬆那雙耙鉤手,放幾個給兄弟們?”
公孫羽被他這麽一拍,肩膀和脖子果然沉甸甸的,不由蓄力微微往上掙了一下,隨即失笑起來,捶了宋英傑一下:“胡說八道什麽呢?嗯,竟然能開這種類型的玩笑了,看來感情創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宋英傑也笑了,送過幾張DVD刻錄光盤:“這些都是監控資料,其中有寧波市部分政府官員與黑道之間勾結的證據。這些官員當中級別最高的應該是馬斯家——寧波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
公孫羽眉毛微微聳動一下,冷笑起來,隨即又問:“衛華通方麵沒有消息嗎?”
宋英傑搖頭:“根據我們所得的情報,衛華通與黑道並沒有直接的關聯。當然,他的女婿是林邦傑的侄兒,加之他治下黑道如此猖狂,對於衛這個人到底如何,還需要繼續觀察。”
公孫羽點了點頭:“很好,隻要衛沒有完全墮入黑道泥坑,我們便大有所為。從今晚開始,我們準備實施‘破關’計劃。”
“破關?”宋英傑一怔。
公孫羽淡淡一笑,附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宋英傑不由嗬嗬笑了,在大腿上一拍道:“公孫,看不出來你竟然是這麽損啊!”
公孫羽冷笑道:“對付這些魑魅魍魎。用這等旁門左道最為適合。在寧波,現在是敵強我弱,我們必須分化敵人的勢力,達到各個擊破的目的。”
宋英傑點頭道:“如果計劃實施成功,林家在寧波的根基將動搖!”
公孫羽道:“另外,寧波市公安局不是不將省廳放在眼裏嗎?很好,我們第一個對付它!首先對竹聯幫發動幾次襲擊,鬧個天翻地覆,然後將馬斯家與黑道勾結的證據直接在網上公布。英傑,你說如此一來將產生怎樣的效果?”
宋英傑嗬嗬笑著舉起大拇指:“夠陰。這樣一來,省廳接管寧波局勢在必然。如果敵人再不出手的話,關總將被救出。而倉促出手,則會麵臨警方的打擊,他們是進退兩難啊!”
公孫羽道:“任何一個獨立王國,其命運必然不會長久。畢竟這是GCD的天下,任何一個與黨背道而馳、與人民對立的勢力,最後都會落個滅亡的下場!”
結束會談後,公孫羽卻接到舒利弘的電話。
一個小時後,公孫羽與舒利弘在寧波郊區一家僻靜的小酒店見麵。五支隊長陸鴻是寧波人,他老家就在附近,這家酒店是他小姨開的,故而這裏就順理成章成為刑偵總隊的據點。
見麵後舒利弘問:“公孫,你那個漂亮的小女朋友呢?”
“這裏很危險,我讓她留在紹興了。”公孫羽淡淡道。
舒利弘聞言麵容微微一澀,苦笑道:“公孫啊,你這句話我聽著就像是在扇我的耳光!寧波很危險,說明我們這些做警察的不行,很不行啊!”
公孫羽接過陸鴻端來的茶水,啜了一口,正色道:“舒總隊,你去寧波局有什麽收獲嗎?”
舒利弘冷笑道:“如果不是最後一刻,收獲的將是一肚子氣。公孫,你看……”
他遞過一張名片磁盤和一台筆記本電腦。公孫羽利落地將磁盤插入電腦中,打開後仔細瀏覽了一會,不由失笑。
“英雄所見略同。舒總隊,這份資料從哪裏來的?”
舒利弘低聲道:“寧波局副局長周建敏。”
公孫羽點了點頭:“看來,寧波局並不是鐵板一塊,這樣形勢對我們將更有利。舒總隊,我認為,這個獨立王國是該被毀滅的時候了!”
舒利弘微微遲疑:“這些證據……還不夠充分吧?”
公孫羽冷笑道:“如果我們再補充偵查一下呢?”
舒利弘眼楮閃過一抹寒芒:“你是說……”
公孫羽以拳頭在桌子上輕輕敲擊一下:“舒總隊,這個獨立王國是藏汙納垢的所在,掀翻獨立王國對寧波人民,甚至浙江人民都是一個重大的貢獻!我們沒必要過分將自己束縛起來,否則如何與敵人周旋?”
舒利弘眉頭緊鎖,良久後一拳狠狠地砸在桌麵上:“好,我聽老弟的,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