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所想的證據後。公孫羽迅速帶著紫蝶回到酒店。一進門,紫蝶就鬱悶地說:“在你身邊,我幾乎什麽都不用做,反倒是累贅了!”

公孫羽一麵調看錄像一麵淡淡道:“我本意是讓你留在蘇州嘛!”

“我怎麽覺得蘇州也不需要我,吳昊不是已經取到資料了嗎?”女孩悻悻然說著,便待湊過來同看錄像。

公孫羽連忙將錄像收起:“少兒禁止。對了,現在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去蘇州與吳昊匯合,看看他取得的成果。”

二人很快收拾了物品,甚至連房卡都沒退便直接走窗戶離去。登記時用的虛假身份證,倒也不虞有人能查出來。

一個小時後,公孫羽從吳昊手中取得若幹證據:吉中浩家存單、存折、現金的照片,吉家地下密室裏的無數珍品、古玩、字畫……

最為震撼的是,其中兩張存折的數字。一張是9000萬,一張是3000萬!

也就是說,吉中浩家僅僅兩張存折價值便過億!

如果不出所料,吉中浩將創造華夏貪官的曆史記錄:單筆受賄之最!

公孫羽拍了拍吳昊的肩膀:“做得不錯。”

隨即他看了看手表,道:“時間已經不早,馬上就要天亮了。耗子,你先和手下休息,我研究一下這些資料。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

開了兩間房,試圖將女孩送進另一間,然而她卻百般耍賴,最後還是伏在公孫羽的床上沉沉睡去——畢竟折騰了一夜,實在累得狠了。

公孫羽將資料整理完畢時,天已經大亮。他走到陽台外,取出電話撥通一個號碼:“英傑,怎麽樣?吉中浩這邊可謂鐵證如山。這個家夥很蠢,竟然將所有的證據都大搖大擺地放在家中的保險箱裏,結果昨晚被耗子一鍋端。”

宋英傑淡淡道:“我這邊也有收獲。不過李世琨很狡猾,家裏沒有藏匿任何證據。他有很大問題能肯定,但問題具體在哪裏,到現在證據還不確切。昨晚我已經查到他有三處別墅,今天開始對那三處別墅進行全麵搜查和監聽。”

公孫羽道:“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對了,在監聽方麵紫蝶是高手,我讓她去你那裏幫忙。我會依照原計劃在蘇州這邊運作,吳昊去幫金邦做事。”

宋英傑道:“沒問題,你讓她來,我這裏正好缺這麽一個人才配合我。明早,我一定將李世琨的相關證據交給你。”

剛剛掛上電話,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開啟,女孩幽幽道:“你一定要將我從你身邊趕走才甘心?”

公孫羽淡淡一笑:“你剛才還不是在遺憾自己成為累贅嗎?”

女孩黑眸亮光一閃:“知道了。公孫羽,我會去的,而且我一定會做好。相對霜姐,我會成為你更好、更貼心的幫手。”

公孫羽習慣性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女孩欣喜都湊近過來。抱住他的腰身,依偎到他那寬厚的懷中。

女孩找到一個最舒適的部位放好自己的小腦袋,隨即深深歎息道:“你的氣味真好。怎麽辦啊,現在我都習慣聞你的氣味了,要是聞不到會饞死呢!”

男人不禁失笑,揪了她的小鼻翼一下:“我是唐僧肉呢?讓你這麽饞。嗬嗬!

◇◇◇◇

分別送走吳昊和紫蝶後,公孫羽接到蘇州市政府嶽秘書長的電話,江蘇省政府張秘書長已抵達蘇州,請他立即前往市政府。

來到市政府後,省政府張秘書長會見了公孫羽。在會見中,張秘書長也隻是泛泛而談,表達江蘇省政府對金鼎方麵的支持,表示江蘇省投資環境的優越性,以及省委、省政府對招商引資的重視性。

公孫羽耐著性子聽了整整半個小時完全不著調的官麵文章,嘴角不由沁出一抹冷屑,點頭道:“張秘書長,我知道江蘇省政府對金鼎一貫支持。金鼎產業,處在江蘇的占其半,可見金鼎對江蘇環境還是認可的。”

接著他話鋒一轉,冷冷道:“不過這次的販毒案,簡直是匪夷所思。據我所知。費城能源總經理鬱子鳴剛剛從國外回來不到一個月,此前是德國大眾公司的部門主管,如果參與販毒,必須有上下線、販毒網絡,請問這位每天都住在工地,什麽地方都不去的鬱子鳴,怎麽可能會成為毒販?”

張秘書長和蘇州的薑市長相視一眼,點頭道:“公孫先生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事實是警方在費城能源工地裏搜到了毒品,這個已經記載在案。如果是有人栽贓陷害,我們一定秉公執法,決不冤枉一個好人!”

公孫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對於這樣的虛話、套話,他並不以為有多大價值,敷衍幾句後他起身告辭。

臨別前,張秘書長握住他的手道:“我們李省長在我來之前讓我給北董帶一句話:江蘇省人民和政府會記住金鼎為江蘇建設做出的貢獻!”

公孫羽心中微微一怔,點頭道:“謝謝!”

驅車離開市政府後,公孫羽淡淡一笑。前麵那些都是廢話,唯有最後一句有些價值。據金鼎收集的信息,江蘇省長李安軍與常務副省長李世琨之間的關係相當不融洽。李世琨憑著自己黑道白道關係,與江蘇本地派係勾結在一起,在市府與省長派對峙。很顯然,在金鼎與吉中浩之間的鬥爭中李安軍站在金鼎一方。

大約二十分鍾後,公孫羽來到一個素雅僻靜的小茶樓,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迎了上來,低聲問:“是公孫先生嗎?”

公孫羽應道:“是,您是……”

大漢低聲道:“我是羅書記的司機,羅書記在樓上303室,請進。”

“謝謝。”公孫羽彬彬有禮地頷首致謝。並不因為對方隻是一個司機而欠缺禮數。步入茶樓後,頗有風韻的茶樓女老板立即迎了上來,親自將他帶到三樓。在三樓樓梯口,文質彬彬的謝秘書已經在哪裏等候多時。

二人微微頷首致意,相繼朝303室而去。謝秘書推開茶室木門後道:“羅書記,公孫先生來了。”

一名個子不高、精神矍鑠的中年人站了起來,遠遠地伸手:“公孫,你好啊,又見麵了!嗬嗬。”

羅慶權,在郭元朝調任中組部部長前是省委常委、秘書長,郭離開後轉任蘇州市委書記。郭元朝與金鼎關係相當不錯,是故在他離開江蘇前,包括李世琨、吉中浩均不敢對金鼎產業動半點手腳。公孫羽曾經隨北宮靈雨多次拜見郭元朝,每次均由羅慶權安排會見,所以二人也算是故人了。

“羅書記,您好,久違了!”公孫羽淡淡一笑,握住羅慶權的手。

“坐,請坐!”羅慶權伸手道,隨即吩咐謝秘書:“立即上茶,對了,就上我上次喝的那個原產地特級碧螺春。”

謝秘書應聲而去。羅慶權笑道:“這可是我們蘇州特產,味道好啊。就是價格貴了點,我也很少喝。對了,聽說最近你就任金影汽車董事長,祝賀你啊!郭書記很欣賞你,我早就知道你非池中之魚!”

公孫羽淡淡一笑,點頭致謝道:“金影汽車雖然落戶東海,不過幾家配套公司卻都在蘇州,以後還需要羅書記繼續支持。”

羅慶權斷然道:“蘇州市委、市政府對搞好經濟是上下一條心,為企業服務是市委、市政府應盡的本職。公孫,如果有什麽意見,請盡管提出來。我們市委市府想辦法解決。如果蘇州市委市府解決不了,還有省委省府嘛!”

這時,茶樓老板娘扭著嬌軀和一名容貌有相當水準的服務員走了進來,二人手中端著茶具。

這些茶具共有茶壺、隨手泡、茶盤、茶托、茶池(茶海)、茶洗、茶杯(品茗杯、功道杯、聞香杯)、茶針、茶勺、茶夾等,相當繁複。

羅慶權笑道:“怎麽,羽老板要親自動手?受寵若驚啊!”

老板娘嫣然道:“貴客光臨小店,明羽自當奉茶。”

羅慶權轉頭對公孫羽道:“公孫,這位羽老板可不是簡單人啊,是我們蘇州著名的才女!如果是一般的俗人,就算你是高官富商,她也絕對不予接待!嗬嗬,幾個月前,我們吉副書記就在這裏吃了閉門羹嘍!”

公孫羽心中微微一驚,不禁打量了老板娘一眼。能讓省委常委吃閉門羹的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難道,這位老板娘有什麽了不得的後台?

老板娘嫣然一笑,一麵開始功夫茶,一麵道:“羅書記過譽了,明羽實不敢當。山中日日試新泉,君合前身老玉川。 我是一個喜靜的人,對那些咋咋呼呼、仗勢欺人之輩看不過眼罷了。”

公孫羽和羅慶權相視而笑,點頭歎道:“果真雅人!茶道講究的就是清、敬、怡、真,不惹塵埃。老板娘果然深得其三味!”

老板娘凝眸看了公孫羽一眼,淡淡笑道:“不敢當。”

交談中,老板娘已經完成茶道的第一個流程:點火煮水,將沸水傾入紫砂壺、公道杯、聞香杯、品茗杯中,潔具提溫。

隨即將茶葉放入茶壺中,多少以占其容積之七分為宜。——是為“青龍入宮”。

繼而將沸水衝入茶壺中,“高山流水”,即高處直接衝入,使開水有力地衝擊茶葉,之後蓋沫(將溢出壺頂的泡沫刮去)——“春風拂麵”。

蓋好壺蓋,以沸水淋於壺上。即對茶壺進行淋頂。——“重洗仙顏”

第一壺茶為洗茶——“若琛出浴”,不喝,沸水倒入壺中,迅速倒出。以初沏之茶澆衝杯子。稱:洗杯。

第二壺茶,就可以準備斟茶了。“玉液回壺”——將壺中茶倒入公道杯。為使每個人都能品到色、香、味一致的茶。

一套流程下來,動作嫻熟輕巧。蘊含著自然而然的書香門第之氣,讓人不由眼睛一亮,眼前所見,如古代仕女在淺笑嫣然,為貴客斟茶。

茶剛剛泡好,一股濃鬱的清香便撲鼻而來,沁人心脾。羅慶權拍手讚道:“好茶,好手藝,嚇煞人香!嗬嗬。”

碧螺春以芽多、嫩香、湯清、味醇著名,經過精心泡製,條索緊結,卷曲如螺,白毫畢露,銀綠隱翠,葉芽幼嫩,衝泡後茶味徐徐舒展,上下翻飛,茶水銀澄碧綠,清香襲人,口味涼甜,鮮爽生津。誠然極品。

在老板娘退下後,羅慶權笑道:“公孫,這位明羽老板娘可不簡單啊!”

此前他說過一次不簡單,但那是作為“雅人”的鋪墊,此刻再次強調,顯然尚有餘韻。公孫羽的IQ很高,經過一年半的磨礪後,EQ也誠然一流。

但羅慶權卻並沒有繼續明示下去,而是端茶敬了一杯,然後道:“請繼續剛才的話題。公孫啊,有什麽意見完全可以提嘛!”

公孫羽淡淡一笑,盯著他問道:“羅書記,你對吉中浩這個人有什麽看法?”

羅慶權眼楮眯縫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吉書記?他可是老資格了。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兼任省委常委。我們薑市長可隻是一個省委委員啊!就連無錫陳書記,也隻是這次才選上省委常委。”

這隻老狐狸,嘴還真嚴實!

公孫羽不由自主地腹誹起來。和政客打交道就是如此費勁,他們永遠不願意將心裏話輕易說出來,慣於兜兜轉轉,就算在盟友麵前也是如此。

“吉中浩這個人,有大問題。”公孫羽淡淡道。

他一再直呼吉中浩其名,徹底明示自己手中掌握了吉中浩確鑿證據,已經根本不將吉中浩看著是一名副部級高官,土雞瓦狗而已。

羅慶權的眼睛終於猛地一亮。雖然是市委書記,但他與吉中浩同時位列省委常委,吉中浩在蘇州經營多年,剛剛履新數月的羅慶權的權力受到了很大製約。

可以說。吉中浩是羅慶權的眼中釘,肉中刺。也正是因此,公孫羽也才會徑直找到他,共謀大事。畢竟羅慶權不但是省委常委,還曾任省委秘書長,在省委中的人脈絕對不是吉中浩所能企及的。

“公孫你的意思是?”羅慶權盯著公孫羽,眼睛一瞬不瞬。

公孫羽伸手取出一張名片光盤:“這是我複製的一些證據,羅書記如果看了,一定會震駭:GCD內竟然還有這樣的敗類!”

羅慶權接過光盤,眼光有些閃爍,臉色晦暗難定。

公孫羽從身後的背包裏取出一部12吋的筆記本,開啟後送到羅慶權麵前。

羅慶權將光盤插入,隨即靜靜地翻看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表情越來越豐富,臉色可謂是波瀾起伏,眼光在放亮,牙齒緊緊地咬著。

十分鍾後,資料終於研究完畢,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厲聲喝道:“敗類!徹底的敗類!公孫,如果你的資料屬實。將轟動全國!”

被他如此一拍,茶具都跳了起來,萬幸公孫羽閃電般出手,否則這些價值不菲的極品茶具就要粉身碎骨了!

房門忽然被推開,謝秘書探頭進來。顯然剛才羅慶權搞出的動靜驚到了他。羅慶權向他揮揮手:“我很好,和公孫談得很愉快。守住外麵,任何人不許進來!”

“是,羅書記!”謝秘書向二人微微鞠躬後,迅速帶上門退了出去。

“公孫,請繼續!”羅慶權大手一揮道。

公孫羽淡淡一笑,點頭道:“資料當然屬實。這樣即將轟動全國的大案要案,中紀委都很可能會插手,我如何做假?羅書記,關鍵是,這個案子很可能不止是涉及吉中浩,吉上麵絕對有人。”

作為一名江蘇政壇老手,羅慶權當然深知吉中浩身後站著的那個人是誰,他眼楮微微眯縫一下:“那個人的資料,你們也有?”

公孫羽緩緩搖頭:“至少暫時沒有。不過,我想明早的話,情況會改變。”

羅慶權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喜色,很輕很淺,但公孫羽的鷹目卻敏銳無比地捕捉到。羅慶權看了看手表,斷然道:“既然這樣……公孫,我們不如今晚就去南京。首先,我們拜訪一下省紀委思遠書記。思遠書記在省委德高望重,就連劉書記、李省長都會賣他幾分麵子。如果由他出麵,事情就好辦了!”

公孫羽忽然道:“羅書記,見思遠書記的時候。就說吉中浩的問題蘇州市委發現的。至於我,主要是受蘇州市委所托幫忙尋找一下證據。”

羅慶權眉頭微微一皺,用日有所思地目光看了他一眼。

公孫羽淡淡道:“吉中浩腐化墮落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完全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了。如果上級認真追究,您任職蘇州時間不長,但市委市府其他官員呢?他們必然受到株連。與其受無辜株連,不如讓您賣他們一個情,那樣的話您以後的工作更容易開展。羅書記,您說是不是?”

羅慶權一驚,連連點頭。

公孫羽又低聲道:“今晚我們去思遠書記那裏之前,最好和薑市長通一個氣,否則到時候省紀委下來,薑市長還蒙在鼓裏,會非常被動。”

羅慶權聞言連聲讚歎:“是,是!公孫啊,你想問題很周到啊!不簡單,郭書記看中的人果然不簡單啊!可惜,可惜了!要是你進入官場,前途不可限量啊!”

公孫羽一笑了之。

羅慶權忽然低聲道:“公孫,你知道這家老板娘是什麽人嗎?薑副主席的夫人是我們蘇州人,這位是她的胞妹……”

公孫羽恍然。國家副主席的小姨子,一個省委常委還真是不放在眼中!

◇◇◇◇

晚七點半,二人估量好時間趕到南京。之前羅慶權和市長薑文勤閉門商議了大約一個半小時。二人出來後臉色相當歡快,滿麵春風。很顯然,薑文勤很是承羅慶權的情,此刻正處於將帥和的蜜月時刻。

羅思遠家位於省委家屬大院當中,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別墅。而羅慶權雖然離開了南京,但他依然是省委常委,所以他的家在西側100米處的另一棟三層樓小別墅當中。

羅思遠家的別墅很有特色,人家別墅前都被布置成一個小花園,有的趕時髦甚至改造成兩個小噴泉,而他家的門前一塊是菜地,另一塊被他改造成小魚塘。這個曾經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幹部。幾十年來都習慣於身體力行,解決飯桌上的供需問題。

作為前省委秘書長,現任省委常委、蘇州市委書記,羅慶權在江蘇省也算是權臣。蘇州是江蘇第一經濟重鎮,GDP總量在全國排行第五,下轄區縣經濟實力均非同小可,常熟、昆山、張家港、吳江、太倉,在全國都算有名。雖然隻是一個地級市,在江蘇卻實際享受副省級待遇。

蘇州無小事,這是江蘇省委的共識。正因如此,省紀委書記羅思遠聽說羅慶權拜見,立即迎了出來。

“思遠書記,今晚冒昧求見,打擾了!”羅慶權老遠便伸出雙手。

滿頭銀發的羅思遠哈哈一笑,幾步過來握住羅慶權的手:“什麽冒昧不冒昧的!怎麽,慶權同誌去蘇州做土皇帝,就與南京的同誌疏遠了?走走,進去坐坐!”

羅慶權也大笑,一麵指指公孫羽道:“思遠書記,這位你也有過一麵之緣吧?”

公孫羽適時走上前一步,淡淡道:“思遠書記,您好。”

羅思遠一怔,隨即拍著自己的腦袋笑了,伸手和公孫羽一握:“我說這位小朋友看著麵熟,原來是公孫羽!上次金陵幫的案件,確實和這個小夥子見過兩次麵,印象很深刻哪!”

羅慶權低聲道:“思遠書記,今天我有重大案情匯報,公孫是我在這個案件上的重要助手,所以我特意將他帶來了。”

不愧為老紀委,聽說“案件”二字,羅思遠的眼睛登時一亮,臉沉似水。羅慶權是省委常委、蘇州市委書記,他所說的重大案件,絕對非同小可!

“好,我們進去去!”羅思遠沉聲道,說著背著雙手大步朝屋內而去。

三人進門。羅思遠的兩個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和他的老伴正在客廳裏閑談,看到三人微微一怔。羅慶權連忙向羅思遠的老伴笑道:“老嫂子,我可是冒昧登門了!嗬嗬。”

羅思遠的老伴、南京市規劃局工會主席劉淑芬笑眯眯地點頭道:“羅秘書長,你是好久沒上門嘍!”

羅思遠大手一揮道:“老婆子,上茶,我們談事情!”

說著帶頭呼呼地朝書房走去。老爺子如此神情,便代表可能有大案發生,所以羅家均麵麵相覷,不敢多加置喙。劉淑芬連忙起身指揮兩個兒媳倒茶,很快便端了上來。

羅慶權和公孫羽連忙站起來。羅嗬嗬笑道:“老嫂子,勞你端茶,折壽啊!”

劉淑芬頷首默然一笑,帶著兩個媳婦迅速走了出去,將門帶上。

羅思遠端茶向二人遙敬一下,抿了一口茶水,正色道:“好,現在可以開始了。我首先說一個原則:實事求是!”

羅慶權倏地站起來,按著胸口斷然道:“思遠書記,我以黨性、人格起誓:我羅慶權所言句句屬實!”

羅思遠連忙起身將他拉著坐下,道:“好好,起誓就不必了,請講。”

羅慶權將那張名片光盤取出,公孫羽則從身後取出筆記本電腦,迅速啟動機器,插入光盤,然後將文件點開送到羅思遠麵前。

“哦,還有這個?”羅思遠一怔。於是起身取過老花眼鏡,戴上後仔細看。

“思遠書記,這是我們市委市府搜集的關於吉中浩同誌的問題。”羅慶權解釋道,“對吉中浩同誌,蘇州市委、市府早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位同誌的作風很不好,在蘇州當地被譽為‘吉老虎’、‘吉刮皮’。他的問題性質嚴重,數目巨大,加之吉中浩同誌位列省委常委,我們市委市府不敢擅權,所以……”

“嗯。”羅思遠用鼻子哼了一聲,眼睛死死地盯著筆記本屏幕。雖然神色不曾有任何變化,公孫羽卻從他眼楮中看到熊熊燃燒的火苗。

終於,羅思遠看完了,合上筆記本,閉上眼睛,一言不發,就那麽微微的往後仰坐著,一根手指在桌子上非常有節奏的輕輕敲擊。

羅慶權一見有些愣了,一時反倒患得患失起來,看了公孫羽一眼。

公孫羽依然淡定如故,深邃的眼眸明淨澄澈。雕刻般的嘴角微微翹起,給人一種莫名的信心和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整整十分鍾後,羅思遠忽然在桌子猛地拍了一記,怒吼起來:“好一個吉老虎、吉刮皮!倒要看看他這頭老虎我羅思遠這老胳膊老腿能不能打得動!”

羅慶權猝不及防下倒被嚇了一跳,但隨即臉上不由閃過一抹笑意。努力斂去笑意,他沉聲道:“思遠書記,可能還有更嚴重的問題:吉中浩同誌背後可能有人,這個人在省政府很有些權勢,一向與安軍省長頂牛!”

羅思遠的眼楮頓時眯縫一下,一抹寒光閃爍而出:“你是說……”

羅慶權咬咬牙道,從牙縫裏蹦出:“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李世琨副省長。”

“世琨同誌?”羅思遠深陷的眼窩射出銳利無比的目光,掃視二人,“世琨同誌在省委常委序列中排名第五,擔任常務副省長要職。如果沒有確切證據……”

羅慶權臉色一變,一時竟然呐呐無語。

公孫羽淡然一笑道:“思遠書記,剛才那些賬目您也看到了,有幾筆,如藍地集團、光明集團、陸同集團的,明顯涉及到了李副省長。至於確切證據,必須等到明早。七點鍾,我和羅書記會將證據親自送到您的辦公室,另外還附上關於吉中浩的其他補充證據。”

“嗯?”羅思遠看了他一眼。

羅慶權連忙道:“思遠書記,公孫的能力您也知道。這次由於案情重大,而且蘇州警方我們不敢輕信,所以特意以市委的名義聘請公孫作為我的臨時特別助理。專門負責這個案情。”

羅思遠臉一板,淡淡道:“下不為例。”

“是,思遠書記。”羅慶權額頭差點沒沁出冷汗。

羅思遠平素打交道雖然和藹可親,但一旦辦案卻相當鐵麵,甚至較之東海的紀委書記羅誌峰名聲更盛。東海、江蘇兩位紀委書記由於都屬鐵麵無私派係,故而被人戲稱為“華東雙閻羅”。

此刻他臉色一變,羅慶權雖然也是省委常委,但心中卻不由自主地猛然一驚。

羅思遠點了點頭,沉吟道:“今晚是不可能立案了。這樣吧,明天一早,你們將李世琨的資料和吉中浩的詳細資料帶到我的辦公室裏,我和你們一起去見劉書記,然後再回紀委正式立案調查!”

羅慶權道:“正是。本來這件事情我應該直接向劉書記匯報,不過想到您是老紀委,對案情程序更熟悉,所以……”

羅思遠舉手道:“我懂。明天我們一起去,主要由你陳述。”

羅慶權一震,連忙擺手道:“不,不,思遠書記,我可不是想和您爭功勞!嗬嗬。還是由您親自陳述案情最好!”

羅思遠緩緩搖搖滿是花白頭發的腦袋,長歎一聲:“不存在爭功勞的問題。如果情況屬實,那我們江蘇就出名嘍!兩個省委常委,創紀錄的貪汙額度,中紀委一定會派人來調查情況。你們蘇州市委一定首當其衝,要做好準備。”

“是,謝謝思遠書記的關心!”羅慶權滿臉誠懇。

告別送出門的羅思遠後,羅慶權將公孫羽送出門禁森嚴的省委家屬大院。由於他自己居住在大院內,所以便不再遠送。

臨別前,羅慶權握住公孫羽的手低聲道:“公孫啊,一定要將資料盡量收集齊備。敵人不簡單啊,尤其是李,在黑道上有相當勢力,如果一旦放命鬧起來,將南京城搗個天翻地覆,到時候局勢就難以收拾了!”

公孫羽淡淡一笑點頭:“羅書記請放心,黑道方麵我已經作了萬全考慮。如果不出所料,現在南京城黑道主力已經離開。一旦案子確立,我們可以盡遣警力,將那些黑道分子一網打盡!”

羅慶權一怔,隨即淡淡地笑了,拍拍公孫羽的肩膀:“公孫,很不錯啊,很不錯的人才!可惜了,可惜了!”

離開省委家屬大院的路途中,公孫羽接到電話,宋英傑打過來的:“公孫,事情已經辦妥。你派過來的那個小弟妹,幫了很大的忙。”

小弟妹?某一刻。公孫羽的臉部徹底僵死了。這個稱謂,很雷人。

“我馬上來。”

剛剛掛掉電話,鈴聲卻再次響起,公孫羽接通。

“公孫羽,我立功了,你怎麽獎賞我?”話筒傳來女孩清泉般的聲音,純粹的歡喜和得意就像浪花般在飛濺。

“謝謝。”公孫羽微微一笑。

“僅此而已?”女孩驚詫地問。

公孫羽遲疑片刻,道:“要不,我送你一件禮物,保你喜歡。”

“真的?如果不喜歡的話,你可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哦?”女孩調皮地說。

“沒問題。”公孫羽斷然答道。掛了電話後,他微微遲疑,撥通北宮靈雨,將事情和她商量了一會。

“羽,我相信你。這些跳梁小醜對於你來說就像土雞瓦狗,一定手到擒來。”

公孫羽淡淡笑了,忽然低聲深情道:“雨兒,我愛你。”

話筒對麵沉默了十秒鍾,女皇隨即也低聲道:“羽,我的男人,我也愛你。我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我能穿著婚紗向世界宣告,我的丈夫就是你……”

由於和自己最為摯愛的女人有了這段對話。公孫羽的心情一直愉快,而在宋英傑手中受到那份資料時,嘴角的弧線更加明顯。

“禮物!”女孩伸手道。

公孫羽點了點頭,從背包裏取出一方玉石,隨即手一晃,一柄鋒利無比的細幼鋼刀從手指尖倏地飛出,隨即便見一道白光在玉石上飛舞,石屑紛紛揚揚而下,灑落在地上。

一分鍾之後,白光消失,隨即公孫羽取出一張粗糙的皮革。裹在玉石上,飛快地摩挲著。速度雖快,但公孫羽的手指技巧世間無雙,用力均勻之極。大約又過一分鍾之後,他收起皮革,換了一張細膩的皮革,繼續飛快打磨起來。

終於停止打磨,男人伸出手掌,在女孩麵前緩緩伸展。一尊酷肖女孩的玉像展露在她麵前,刀法古樸,但每一刀都極具神韻,甚至刀鋒微微拖曳處,女孩的秀發都絲絲展現!

俊美清麗至極致的眉眼,挺秀如初綻白荷的身姿,甚至還有那羞澀中帶著歡喜,清純中帶著希冀的神韻。

“我喜歡,我太喜歡了!”女孩跳了起來,抱著男人親吻過去……

◇◇◇◇

一切證據齊備。當天深夜,公孫羽又接到一個好消息:金邦、吳昊已經聯絡好江蘇黑道幾位大豪,向金陵不斷進逼。石頭幫主力已經被他們牽製至丹陽附近,如果警方將丹陽周圍的路口徹底封鎖,石頭幫勢必將成為無頭蒼蠅!

僅僅休息兩個小時後,公孫羽帶齊所有資料,來到省委家屬大院入口處附近。十分鍾後,羅思遠和羅慶權的專車相繼而出。

二人的車輛都停了下來,羅慶權正待招手讓公孫羽上他的車,羅思遠卻已經推開車門,道:“小夥子,我載你一程。”

公孫羽默然頷首,上了羅思遠的專車。

羅思遠卻並沒有吭聲,就這樣一路到了省委大院。臨下車前,他才目光炯炯地盯著公孫羽:“東西帶來了嗎?”

“在這裏。”公孫羽將文件送過去。

“你拿著。”羅思遠沒有接,正好秘書拉開車門,於是一步跨了出去。

處於種種考慮,省委劉書記並沒有接見公孫羽,而是與羅思遠、羅慶權閉門進行了會談。公孫羽坐在秘書處,劉書記的秘書給他泡了一杯茶。

大約一個小時後。二人走了出來。羅思遠目光平靜,腳步平緩,顯然心理素質上佳;而羅慶權雖然極力壓製,但仍忍不住興奮,嘴角不時扯動著。

由於劉書記的秘書站起來相送二人,所以羅慶權勉強沒有吭聲。剛剛走到停車場,羅慶權終於忍不住拍了公孫羽肩膀一記:“事情成了。劉書記已經批準了我們的行動,計劃是‘打虎’。打掉兩隻打老虎,還江蘇人民一片藍天!”

雖然佯裝平靜,但羅慶權的語速較之平常快了30,氣息快了70,而心跳則快了整整一倍。

這時羅思遠緩步走了過來。他的心跳和呼吸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不愧為老紀委。“去紀委我的辦公室,商量下一步行動。小夥子,聽說你昨天打包票,南京黑道不會有任何問題?”

公孫羽燦然一笑,毅然點頭:“不錯。”

他那明亮深邃的目光瞬間如銳利的刀鋒劃過藍天,羅思遠眼楮微微眯縫一下,默然點頭,隨即仰望天空:“真是一個打獵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