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朝堂(七)
周重煜上山之時,天才剛亮沒多久,太陽一點一點地升起來,天際的霞光卻已是燦爛得耀眼。
周重煜剛趕了近百裏路程,徹夜未眠,但他甚至未曾做過半點停歇,便開始爬山。
他實在無法繼續等待下去,因為隻要多等一刻,章天禮的希望便更少了一分。
他已經受了太多天的煎熬,不能再任由時間白白流逝了。
先前那賊匪醒後,他命人用最好的藥吊住了那賊匪的性命,使盡酷刑,整整拷問了他三天,才問出了楊南天將會將章天禮帶回這一山寨的信息以及這山寨的具體位置。這座山寨靠近山頂,地勢易守難攻,若要帶領大批人馬將其包圍,不僅不能立刻攻進去,而且還容易打草驚蛇,更會對章天禮的性命造成威脅。
因而周重煜這回上山,便隻帶了幾名高手,打算先小心地潛入寨中,暗中尋到章天禮,待到將人救出之後再做其他打算。他早已暗中發誓,倘若章天禮受到了什麽傷害,他定要楊南天一幹人等受盡痛苦,百倍償還。
上山之路甚為崎嶇,但周重煜武功高強,走起來並不覺得太過困難,反倒足下如風,將他那幾名手下都拋在了後麵。他的手下不敢叫他慢些,於是過不多時,彼此便拉開了好長的一段距離。
饒是如此,周重煜擔心著章天禮的安危,五內如焚,卻仍是覺得走得太慢,又覺得這路途漫長無比,隻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那寨中去。
周重煜一路展開身法,尋常人要走兩個多時辰的山路,他竟隻花了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山寨大門附近。
這時候他所帶的那幾名手下都還沒跟上來,他卻已經等不及了,他繞過了那寨子大門,走到靠近寨子後方的寨牆下麵。這寨牆有一人多高,牆頭上有一排尖利的木刺,想是為了防人攀援而設。周重煜朝上望了望,退後幾步,提氣往上一躍,便躍了這寨牆,落入了寨中。
周重煜入得寨中,剛四下望了一圈,正好看見一人從遠處走來,他立刻躲在身旁一棵大樹後麵。
看那人的穿著打扮,應該也是一名賊匪。周重煜心道來得正好,當下屏息靜氣,等那人走過大樹,背朝自己之時,猛地閃身而出,從後麵兩步搶上,雙手一伸,一手扼住他的喉嚨,另一手捂住他的嘴,同時右腳往前一勾,在對方足下一絆。
對方猝不及防,一下被他從後麵製住脖子要害,身子又往前一跌,喉嚨被他的手緊緊箍住,差點要斷了氣,卻又叫不住聲,隻口中發出唔唔的聲音。
周重煜把他拖到大樹後麵,在那賊匪耳畔低聲道:“不要叫,不然立刻讓你斷氣。我隻有事要問你,乖乖回答便饒了你。答應了就點頭。”
那賊匪勉強點了點頭。
周重煜將兩隻手都略微鬆開一點:“章天禮在哪裏?說!”
賊匪微微偏過頭,喉中聲音嘶啞:“什……麽……?”
周重煜想起或許這賊匪不知道章天禮的名字,又道:“楊南天前先天抓回來個人,被關在了哪裏?敢撒謊就殺了你!”
賊匪道:“那人、那人……已經死了……”
這句話說得很輕,聽在周重煜耳內卻霎時隻如響起了一道霹靂,駭得他幾乎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雙手不覺間也鬆了下來。
那賊匪察覺到這變化,於是便猛地提起右手,手肘往後麵猛地一撞,左手則是同時去抓周重煜扼著自己喉嚨的手。他本擬這動作一定能令自己擺脫桎梏,豈知對方方才鬆開的手竟又驟然收緊,接著他便覺得自己身體一輕,足下忽的離地,整個人都被摔了出去,跌向一旁。
等到反應過來,他已經再次被人一手掐住了脖子,這回卻是他側身倒著,對方單膝跪在他身前壓製著他。他朝上看去,隻見那製住他的人正直直盯著他,眼中的火似要迸濺出來一般,讓他想起發狂的野獸。
“你剛剛說,他死了?”周重煜聽見自己的聲音正在發顫。
他不知道自己用的力氣已經太大了。賊匪的眼中流出了眼淚,喉嚨裏發出些含糊不清的聲音,艱難地點頭。
周重煜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渾身仿佛都已經沒了知覺,他從喉中擠出了幾個字來:“……怎麽死的?”
他雖然問著,手上卻並沒有鬆開那賊匪,反倒是越握越緊。那賊匪雙手抓住了他的手,企圖將他的手掰開,但他早已使不出多少力氣,隻能將兩隻手徒勞地握住周重煜的手背而已。
“怎麽死的!?說啊!”周重煜低聲吼道。
然而賊匪沒有回答他。
為什麽不說話?
為什麽不告訴他?
為什麽不讓他知道章天禮的消息?
……
似乎過了很久,當看到地上的人脖子上溢出的鮮血之時,周重煜才茫然地抽回了手,他看著自己手上的一片血紅,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已經把他給弄死了。
周重煜站起身來,刹那間隻覺天旋地轉,差點要站不穩。
他意識渾噩間,心底不知怎的忽有一個聲音叫道:剛才那人說的,可是真的?
這聲音激得他渾身一抖,猛然恢複了一些神誌,他胡亂地將手在袍子上擦了幾下,擦髒了袍子也不管。他繼續往前走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他。
這山寨地方不大不小,屋子卻不算很多,若是一間一間地找,也不算什麽難事,就是須得小心謹慎,不然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又要拿章天禮來做人質。
周重煜方才停滯的思維開始重新轉動,他朝周圍打量了一番,沒看見人,便先往最近的那間屋子走去。他伏在窗前,捅破窗戶紙往裏看,就見屋中空無一人。他又打開窗戶,躍入屋中,仍是一無所獲,便隻得再去下一間屋子。
一連找了三間屋子,都是屋內空空,就在他準備從第三間屋子裏出來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周重煜耳力甚佳,立刻便聽了出來:他這是被包圍了。
“周重煜,你要來做客怎的也不說一聲?早知如此,我就準備一份大禮迎接你了。”楊南天的聲音響了起來。
周重煜並不打算躲在屋中,他推門出去,果然看見這屋子被六七個人圍了起來,這些人手中各持兵器。楊南天則站在中間,倒提著一把刀,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笑意。
卻沒有看見章天禮。
周重煜的心又沉了下去,麵上卻是沒有表情:“我是來要回我的人的。”
楊南天輕笑了一聲,道:“本還以為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沒想到,其實倒也在意他,竟然親自跑來要人!”說到最後,眉頭已皺了起來,居然連自己的憤怒也毫不掩飾了。
“他在哪裏?”
“他?兄弟們操夠他了,留著他也沒用,我就把他殺了,”楊南天盯著周重煜,慢慢說道,似乎有意要觀察周重煜對此的反應,“屍體丟到後麵懸崖下去了,現在,估計早被野狼吃光了吧?”
周重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聽到這些話,神色似乎也沒多大變化,隔了一會兒,他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麽,不信你便去那懸崖下麵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屍體。當初我帶走他的時候,你又不說,我可不知道你還會來要人。”
周重煜一言不發,身體似也釘在了原地,他的臉色有點蒼白,眼睛沒有在看任何一個人,隻是定定望著某處虛空,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麽。
楊南天見他這副樣子,心裏突然有點發毛,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刀,卻又不敢先發製人。
七年前,他在武學方麵曾慘敗於周重煜,後來雖然一直勤加修煉,但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勝過周重煜。而他身邊這些人,武功也隻在自己之下,假如自己仍與周重煜相差甚遠,那他們便是一擁而上,以多打少,也不敢保證勝算究竟有幾成。
思及此處,他竟有些緊張,更加目不轉睛地盯著周重煜。驀地,他看見周重煜伸出了手,猛然握住了腰間劍柄,往上一抽。
霎時雪光閃爍。
楊南天心頭一跳,大聲喊道:“上!”旋即幾步上前,手中的刀已朝周重煜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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