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鬱櫻櫻抵達別墅。

身後的保鏢依舊寸步不離,鬱櫻櫻進門,他們也跟著進去。

客廳裏氣氛壓迫,絲絲涼意浸染空中,熟悉的陰戾與沉悶包裹全身,讓鬱櫻櫻意識到,那個人回來了。

“過來。”

命令的口吻。

穆南祁的聲自沙發上傳來,周身的陰霾在此時被消散,他的眼底映入她的身影,讓他驀然之間,神色微懈,朝著她抬了下顎。

沒有反抗,鬱櫻櫻提起腳步,朝他而去。

還是之前的坐姿,他扯她入懷,擁著她,溫熱的大掌在她腰間遊移,輕輕捏著,漫不經心道:“你又活蹦亂跳了。”

鬱櫻櫻眼神清冷,不覺得這是什麽好話,答:“不然我直接死透嗎?”

男人嗤笑。

一時間,兩人都未曾開口。

穆南祁的掌心在她的腰間漸漸滑到前邊,正要探入時,忽然發現一抹粉色,他慢慢扯出,眼底出現短暫的迷惑:“這是什麽?”

鬱櫻櫻沒想到他會到處摸,更沒想到他能發現這五千現金,臉色有些難看。

“錢。”

鬱櫻櫻答地坦誠,諷刺出聲:“穆總賺錢賺傻了?連錢都不認識了?”

穆南祁當然知道這是錢,但他竟然在鬱櫻櫻身上發現了現金,這讓他著實驚訝地很:“誰的錢?”

沒人回答。

穆南祁額角青筋跳動,陰沉氣息散發而出,整個人陷入陰霾,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問你話呢。”

他力氣大,鬱櫻櫻被掐的疼了,深呼吸一口氣,道:“路上看見一隻狗,嘴裏叼著錢,我搶的。”

穆南祁眉眼一眯,最後收回手,從她的大腿下邊伸過,抱著她微微舉高,臂力驚人,一副要把她扔出去的架勢。

見狀,鬱櫻櫻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伸出手抓著他的前襟。

“再給你一次機會。”男人掐了掐她的後腰,“誰給你的錢。”

鬱櫻櫻被他丟了好多次,從前他一撒手,她便被砸地上,疼痛是滲透骨頭的,像是陰影,讓她痛的咬牙,發顫。

最後,她回答:“你的,你的錢。”

一句話,穆南祁嗤笑出聲:“你罵我?”

沉默。

下一刻,穆南祁又將她舉高了些,他坐在沙發上,卻把鬱櫻櫻舉過了頭頂。

如此動作換成別人怕是極為吃力的,但對於他來說,像是絲毫不費力氣,舉著空氣似的,神態依舊,甚至帶著戲謔的愜意。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大腿,道:“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和我說說,說得我高興了,有獎勵。”

鬱櫻櫻想捉他的衣服,但這個距離她根本抓不住,隻能掙紮著去揪他的頭發,但被穆南祁避開了。

穆南祁覺得有趣,臉上彌漫著股邪笑:“獎勵就是……等會兒我丟你下去的時候,高度矮一些,摔的不疼。”

她神色蒼白,低聲道:“我去逛街了。”

“我知道。”男人開口,高度未減。

鬱櫻櫻又道:“我買了很多東西,但是你的卡還沒有爆。”

“所以?”男人眯起眼。

鬱櫻櫻繼續:“我看不上那些東西。”

穆南祁動作微頓,將她放下來一些,和他平視,似乎覺得她的話有些好笑,道:“你還有資格挑?”

說完,男人忽然鬆開手,將她丟到地上。

疼痛還是來臨,鬱櫻櫻咬牙切齒,似乎不願搭理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那你看上什麽了?”男人詢問,漫不經心。

鬱櫻櫻看見旁邊雜誌上的一張圖片,伸手一指:“我想要這個。”

是一條項鏈,上了榜的,名貴得很,世上僅有三條,有兩條已經隨著從前的舊人一起毀去,剩下的也就這一條了。

等於是個古董。

而它再次問世,正是明天下午的拍賣場上。

穆南祁瞥了一眼,莫名譏笑:“你倒是會挑。”

在選好東西的本事上,鬱櫻櫻總是比章柔兒,不,比任何人都要強的,或許是與生俱來,對這些名貴之物的欣賞和契合,又可能是眼界與身價,讓她與眾不同。

就比如,章柔兒挑選的那些花草,是章柔兒認為的名貴物種,但在鬱櫻櫻眼中,隻是些雜草。

有些東西,從一出生,就已經奠定了。

即便鬱櫻櫻如今落魄,可她骨子裏對事物的分析和評判,都是上乘的。

不置可否。

“來。”

穆南祁朝她伸手。

前一刻他將她丟出去,下一秒他又讓她回來,像是羞辱,讓鬱櫻櫻此時難看的臉更為氣鬱。

她總是在罵穆南祁,但她如今又何嚐不像是一隻被豢養的家犬?

搖尾乞憐,揮之即來揮之即去。

但,她毫無辦法,隻能強忍著這股怒怨,慢慢移動步伐,朝著他走近。

“想要?”男人問。

鬱櫻櫻扭過頭,不答。

穆南祁倒是不介意,琢磨著去捉她的手,皙白的指尖瑩潤,根根分明,好看得緊。

忽然,他來了興趣,提出:“會做飯嗎?”

鬱櫻櫻嗤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麵無表情否認:“不會。”

實際上,她是會的,或許從前不會,但現在她是會的。

鬱家倒了之後,她帶著鬱庭明在外邊流浪了四年,這幾年來,所有的艱苦和苦難,別人或許花費一生去體驗,但她在這短短幾年間,就嚐遍了。

處事之道,生存之道,這些她都被迫學會了;包括從前不該有的驕縱,任性,以及嬌貴,她都一一磨平,如鋒利的玉石,打磨幹淨,變得圓潤。

“不會可以學。”

穆南祁有些執著,指著廚房的方向,開口:“去,煮碗粥。”

鬱櫻櫻不動。

於是,男人便繼續:“煮好了,這條項鏈就是你的。”

鬱櫻櫻轉過身,走去廚房。

行走時,她的指尖微顫,並不確定這是什麽情緒,但她將這些都當成是穆南祁對她的羞辱,於是腳步微沉,一步一步。

實際上,她從前是煮過粥的。

從前,是指她還是鬱家千金的時候。

她含著金湯匙出生,所有的一切都有人為她準備好,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無憂無慮,如此洗手作羹湯的煙火事,永遠都不該發生在她身上。

但當初,她就是做了。

那碗熬好的粥,費了她好長時間,她沒有經驗,又礙於麵子,不想請教家裏的傭人,所以自己鼓搗,煮糊了一鍋又一鍋。

最後好不容易,煮好了一小鍋,她端著這一小碗,送到了穆南祁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