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和躁意彌漫上心頭,章柔兒的大腦迅速運轉。

她想朝穆南祁的方向奔跑,但被身後的男人死死摁住,無法動彈。

於是,章柔兒再次高聲喊叫:“穆家當年是鬱庭明迫害的!因為鬱庭明要穆家的藥材!他要給鬱櫻櫻續命!穆家不給,他才害你們家破人亡的!”

這些話落下。

在這空曠的走廊當中,產生了些許回音,一點點,又回到了穆南祁的耳畔。

如轟隆雷聲,滾滾而過,在他的腦中炸響!

“穆南祁,你好好回想回想,當年你到鬱家後,鬱櫻櫻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你還守了她一晚上!那天晚上,鬱櫻櫻就該死了!”章柔兒的聲繼續。

而同時,穆南祁的腦海當中,迅速追溯相應的記憶。

是了。

鬱櫻櫻當初的確大病一場,他守在她的床邊,親手給她喂了藥,他輕聲細語,哄著她喝下後,又喂她一顆話梅糖。

酸酸甜甜的話梅糖。

“那是她落水了。”穆南祁斂下眉眼,肅穆。

章柔兒仰起頭,死死盯著前方的男人,道:“你親眼看見她落水了?那不過是鬱庭明放出來的假消息!鬱櫻櫻天生有疾,醫生說她活不過十二歲!”

“不然你以為,一群傭人成天跟著她是做什麽?就是怕她哪天死了沒人知道!鬱庭明寵溺她,薑舀對她有求必應,不過是怕她早死,想滿足她罷了!”

章柔兒似乎沒有說夠,她想讓穆南祁變成她所認識的模樣,而不是一個隻聽鬱櫻櫻吩咐的男人。

她繼續:“鬱庭明每隔幾月就會給鬱櫻櫻換傭人,她對你說是因為那些人不聽話,所以鬱庭明才將那些傭人趕走,但其實,不過是因為那些人知道得多,要定時更換,達到守口如瓶的效果!”

這些話一字一句,落入穆南祁的耳畔。

男人蹙眉。

他似乎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又或者,他並不相信這些。

章柔兒高聲:“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醫院,質問鬱庭明!你問問他,當年穆家的事情,他是不是無辜!他鬱家是不是無辜!”

這番話很耳熟。

同當時,在黎鏡島上,沈知秋口口聲聲,指認的那一番話大同小異。

沈知秋說鬱庭明想要那塊小象,所以才會迫害穆家。

章柔兒說鬱庭明想要穆家的藥材,所以害穆氏家破人亡。

藥材是什麽?小象?

可小象碎掉了,想要小象的人,隻有沈知秋和齊世昌,隻有這兩個對“仙玉”執著的人。

那麽藥材呢?

鬱庭明如果是為了鬱櫻櫻,他做出這些……竟然合理。

竟然合理。

他的確不知道鬱櫻櫻那年是不是真正落水了,隻是鬱家的醫生來了一批又一批,他悄悄去看鬱櫻櫻,守了她一晚上。

章柔兒見穆南祁表情異常,登時開口:“南祁哥,你還要相信鬱櫻櫻那個騙子到什麽時候!鬱櫻櫻一直都在騙你!”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猜到,是鬱庭明告訴沈知秋和齊世昌,穆氏的小象有奇效,他們幾家才會為之爭搶的!”

不然,小象為什麽會在碎掉的第一時間,被沈知秋從靳西手中高價買走?

穆南祁驟然一頓!

這些事情,仿佛是一盤散沙,可是到這一刻,驟然間,就被穿針引線,纏繞,最後連成了一個點。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穆南祁立於原地,一雙手開始抖動,他從前便調查過當年的事情,得到的結果,無非便是這件事有鬱家參與的痕跡。

但不一定全部是鬱家。

還有幫凶。

而這幫凶,便是想要小象的齊世昌和沈知秋,鬱庭明要藥材,他們各懷鬼胎,因為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所以達成一致。

所以聯手。

都通了。

都清楚了。

都連上了。

穆南祁神色可怖,麵容難看至極點!

他似乎不能接受,無法認可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他和鬱櫻櫻之間才剛剛緩和,他以為,剩下的所有時光,都該是他和她!

但現在……

穆南祁無法形容此刻他的心情,複雜,驚惶,恐懼,甚至帶著點畏懼不安。

他調查了這麽久的事情,終於在這一刻知曉了內情,知道了來龍去脈,可,現在的他,竟然不想知道這結果了。

萬一是真的,他該怎麽辦?

鬱櫻櫻該怎麽辦?

穆南祁一言不發,這個頂天立地,強悍如斯的男人,在此時像是一個懦弱的孩子,他不想知道這真相。

他閉上眼,腦海裏都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和鬱櫻櫻在一起的所有片段,他從來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他太喜歡現在了:“說夠了麽?你說的這些,並沒有證據。”

他道:“而且,鬱庭明昏迷不醒,根本無人可問,這與死無對證並無區別。”

他繼續:“鬱櫻櫻當年就是落水生病,簡單的感冒而已,哪裏有什麽疾,她好得很,她沒有任何……”

“穆南祁!你還要欺騙自己到什麽時候!”章柔兒不敢置信。

話畢。

穆南祁驟然開口:“夠了!”

他淵眸微掃,氣勢壓抑,逼迫地周邊溫度都下降了幾度,冷聲:“我讓人拿玉石來,你們放了她。”

或許是受到刺激,穆南祁的情緒並不平穩,他手上顫抖的幅度增大,讓人一眼便可瞧出異常。

他漸漸地,無法擁有正常的理智。

這恐慌的情緒,讓穆南祁下意識地伸手,在自己的口袋之中,摸到了周同給他的小藥瓶子。

他心中暴躁不安,這不安是來自鬱家,來自鬱櫻櫻,他抬起手,麵無表情,塞了片藥丸在口中。

情緒仿佛得到片刻安撫。

穆南祁開口:“你們放了她。”

“不可能,穆總。”對麵的男人回答,“我們要看見玉石,才會……啊!”

隻見——

穆南祁驟然甩手,將這小藥瓶子徑自朝著說話的那人狠狠砸了過去,動作淩厲,攜卷戾氣。

東西成功砸中男人的腦袋後,趁著對方還未反應過來的空當裏,穆南祁抬起腿,踹了一側的垃圾桶,徑自朝著對麵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