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委婉道:“我另外找了學校,過幾天送你過去。”
鬱櫻櫻蹙眉。
衡大沒有什麽不好。
但轉念一想,鬱櫻櫻腦海之中,再一次出現自己溺水的湖麵,畫麵感真實且可怖,叫她原本想拒絕的聲,驀然咽下。
她不喜歡這裏,換一所學校,也好。她想著。
見鬱櫻櫻沒有反應,穆南祁隻當默認。
“櫻櫻。”男人繼續喚她。
鬱櫻櫻自失神中抬起眼,視線對上他的淵眸,目光對接,精準無誤:“嗯?”
“沒事。”穆南祁垂下眼簾,修長的指觸上她的臉頰,吻了吻她。
鬱櫻櫻未動,默許他的行為,隻道:“那你喊我做什麽?”
“想聽聽你的聲音,”他答地迅速,毫不猶豫,“不管什麽時候,都好聽。”
此時此刻。
穆南祁像是一個偷了東西的賊,惶恐緊張,害怕著,驚慌著,眼前的鬱櫻櫻是如此的不真實,他貪戀這樣的感覺,喜歡如此的體驗,他仿佛在神明那裏竊得,竊了這不屬於他的時光。
或許,他比誰都清楚,這段美好,原本就不屬於他。
“吻吻我,櫻櫻。”他開口。
這句從前說過無數次的話,他需要配上威脅,逼迫,強製,才能達成所願。
可現在。
他話音落下,鬱櫻櫻“乖巧”無比,她眼眸閃亮,燦如星子,流動的星光匯集在她眸子裏,神采奕奕,她照做。
她也伸出手,捧上他的臉頰,和他方才一樣的姿勢,吻在他的頰邊。
多麽好。
穆南祁不想給她打藥。
他不想的。
如果可以這樣,他能得到正常且心甘情願的鬱櫻櫻,誰又會想強求一個癡傻了的,被病痛折磨的鬱櫻櫻呢?
“你別離開我。”他喉結滾動,聲音暗啞,“櫻櫻。”
那一天,遲早會來臨的。
他終究隻能靠脅迫。
“你別離開我,”他強調,“好嗎?”
這兩句話傳至鬱櫻櫻的耳畔,她眼眸微睜,帶著些許迷茫。
雖不明白他的話有什麽深意,但鬱櫻櫻隻伸手,掐了掐他的臉,力道不輕不重,眼眸亮光還在:“好呀。”
她是高興的:“穆南祁,你真好。”
好在,他在舞台上,替她完成最後的動作,而不是帶著她離開。
鬱櫻櫻其實,特別好哄。
穆南祁從前就說對了,她是個“自私”的女人,誰對她好,她就想和誰走。
他的回頭,他的輕哄,他的細吻,他隻要對她好一點,昨天晚上受的氣和難過,都能被瞬間治愈。
她好哄啊。
但。
這一切,都隻停留在六年前,鬱櫻櫻還是那個鬱櫻櫻,是鬱家千金,眾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的,那時候。
穆南祁從前不明白,現在明白了,知道她原是想讓他低頭的這時候,已經是六年後。
是……什麽都晚了的時候了。
沒有時光倒回,沒有重新來過,他們之間,到底相隔血海深仇,相隔滿滿恨意,沒有和好如初,沒有破鏡重圓。
什麽都不對。
“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他偏執著,“忘記了也沒有關係,我幫你記著。”
鬱櫻櫻蹙眉。
她敏銳發覺,眼前的男人有些許不對勁,比起從前多了些什麽,可她觀察許久,並不知曉問題出自哪裏。
“穆總。”
恰在此時。
周同自遠處而來,步伐較快,停在穆南祁的身後,微頓。
見狀。
男人低頭,在鬱櫻櫻的粉唇上親了親,性子使然,他親完便要退出。
但,穆南祁恍惚想起,當初鬱櫻櫻為此事生過氣,還拿鞋子丟過他,於是,他後退的動作慢了半拍,抬眼,同她請示:“我和他說說話,好不好?”
“好。”她點頭,笑靨如花。
男人喉結滾動。
下一刻,穆南祁將車門關上,嚴嚴實實,確保鬱櫻櫻不會聽見什麽後,便轉身,於一側,冷著眼瞧著周同。
“穆總,已經查過了,是那個叫做許琴的女學生,在鞋子上動了些手腳。”
結果不出所料。
男人眼眸微眯,高大的身影壓迫感十足,氣勢低沉,淵眸掃視:“處理了。”
“是。”周同低語。
“另外找個學校。”
“是。”
穆南祁說完話,總歸時間不超過三分鍾,他打開車門,上車,落座在鬱櫻櫻身邊。
周同也很快上了駕駛座,啟動車輛,是朝著別墅的方向。
“櫻櫻。”
男人的聲音再一次傳出,想去抓她的手。
鬱櫻櫻之前還在生氣,現在倒是不氣了,她心情很好,順從著將自己的小手遞到他的掌心裏。
然。
就隻是這麽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
鬱櫻櫻的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一道動作和眼前的場景一樣,漸漸重合,交疊。
她猛然閉上眼!
穆南祁一直都在觀察著她,瞧見鬱櫻櫻的模樣後,眼眸警惕著,熟悉的緊張感再一次傳來!
下一刻。
男人徑自伸手,不由分說,捧住她的臉頰,帶著人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壓迫著,薄唇覆蓋而上,親吻她。
“櫻櫻,睜開眼睛。”
鬱櫻櫻閉上眼的一刹那,她自腦海中瞧見,也是在這樣逼仄狹窄的車內,穆南祁朝著她伸手,她猶豫片刻,才慢慢將手放進他的掌心之中。
熟悉的場景。
從前,發生過。
“櫻櫻,看看我。”
不待鬱櫻櫻繼續回想,男人低沉的聲傳入耳畔,近得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終是睜開雙眼。
“櫻櫻?”穆南祁依舊警惕著。
鬱櫻櫻呆了呆。
男人全神貫注,精神緊繃,宛若行走在鋼絲上,稍有不慎,便會掉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叫他渾身上下,血液凝固著,無法流動。
“櫻櫻?”他繼續,話語充斥試探。
鬱櫻櫻睜開雙眼的刹那,眼前有幾秒鍾是黑暗的,待這片黑暗過去,她的視線才漸漸清晰,變得敞亮。
“櫻……”穆南祁欲繼續試探。
鬱櫻櫻終是有了反應,抬起眼來,眸子裏的光亮依舊:“我在。”
刹那間。
暫停的世界,重新按下了播放鍵。
穆南祁鬆懈下來,不動聲色:“剛才怎麽了?”
這句話,問的毫無痕跡,卻帶著滿滿試探。
鬱櫻櫻未曾多想,又或許,打從心底裏,她就是相信穆南祁的。
她道:“我看見,從前我們也坐在車裏,你也會抓住我的手,我像是剛才那樣,將手放在你的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