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男人的神色太過陰冷,叫鬱櫻櫻感受到危險來臨。
鬱櫻櫻克製發顫的手,一點點,上抬,最後雙手捧上他近在咫尺的臉頰側方,輕聲誘哄:“怎麽了嗎?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嗎?”
兩人離得太近。
鬱櫻櫻眼尖地看見他青筋凸起的手臂,強悍如斯,給人帶來壓迫感。
她又吞咽口水。
下一刻,隻見男人修長的指尖微抬。
鬱櫻櫻嚇了一跳,心口發抖,生怕他要動手,登時便捧著他的臉,湊上,輕輕吻在他的薄唇之上。
男人神色微滯。
她繼續:“南祁,你要當父親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一句話,清清淺淺,似低語,似呢喃。
穆南祁低眼,如墨的視線深不可測,如萬丈深淵,懸崖空穀,眸色漸暗的同時,閃現一抹愕然之色。
他盯著她。
隻見她的小臉上帶著希冀,葡萄眼裏仿若閃爍著微光,她的小手捧著他的臉,近在咫尺的粉唇上下張合,清甜的氣息包裹周身。
鬱櫻櫻見他不說話,便又主動上前,親了親他:“嗯?”
“高興。”男人開口。
穆南祁伸手,掌著她的後腦勺,將人帶著靠近自己,加深這個吻。
他握緊的手還在發顫,心口的怒氣並未全部散去,但他吻著她,忽然覺得安寧。
“櫻櫻,你再吻吻我。”他道。
鬱櫻櫻見他仿佛平靜下來,沒有方才的戾氣,於是,聽他的話,照做。
她吻在他的唇畔,一觸即離。
然後,她鬆開他。
可。
穆南祁無法鬆開她,於他而言,眼前的人如同一場酣暢淋漓的甘霖雨露,在他貧瘠且幹涸的心房裏灑落,讓他重獲新生,再見黎明。
如解藥。
唯一的解藥。
於是,他繼續靠近,拽住她的小胳膊,想帶著她朝著自己身上攬,這個動作他半年來常常在想著。
他的擁抱,便像是想將她揉進骨血裏的那種。
“我困了。”鬱櫻櫻被他拽住,下意識蹙眉。
穆南祁摟著她,雙手自她的腋下而過,繞後,穩穩當當摁在她的脊背上,抱緊。
他道:“再抱抱。”
鬱櫻櫻眉梢蹙地更緊,她隻當穆南祁又發瘋了。
大約過去了十多分鍾。
鬱櫻櫻終於不耐煩,但語氣控製地很好,依舊帶著哄意:“我想睡覺了,南祁。”
“好。”
穆南祁將她重新塞進被子裏,掀開被子,蓋住她,裹住。
而後,他站在床側,身影拉長,由於光線的原因,正好籠罩在她的身上。
他低語:“櫻櫻,告訴你一個消息。”
話音落下,鬱櫻櫻握緊了手。
穆南祁不知是不是在暗示什麽:“沈甚也被我送進去了,如果我想,他們沈家,很快就會落入我的手中。”
果然。
鬱櫻櫻即便早已有了猜測,也料到許是會發生大事,可到如今,她聽到這句話時,心口依舊一顫。
沈甚。
她閉上眼。
沒有反應。
穆南祁細細觀察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動作,於是便折身,準備離開。
“櫻櫻。”
男人臨走至門口時,微啟薄唇,他似乎想同她說些什麽。
但最終,他隻道:“就這樣吧,很好。”
一句話,莫名至極,讓人摸不著頭腦。
鬱櫻櫻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但他並未多說,而是出門後,輕輕將門帶上。
回到車上。
穆南祁一隻手輕搭在車窗上,如淵的視線微轉,精準地落到別墅二樓之上,那扇落地窗前。
“孩子不是我的,”男人低語,像是想到什麽,又笑了,“她總是騙我。”
但,他回憶起方才,鬱櫻櫻口口聲聲詢問他,就要當父親了,難道不高興嗎?
她的小臉上掛著的璀璨,太好了。
太好了。
“我不想她離開我。”他道。
她離開半年,他每一天都在活在失控之中,這樣的感覺導致他快要瘋掉,他想將她永遠都桎梏在這裏,每天都能看見。
“她回來的這幾天,好像變乖了。”他道,“我很高興。”
說著,穆南祁又嗤笑:“她也沒必要騙我。”
一側的周同低垂了眼,心中了然穆南祁這句話。
實際上,這份親子鑒定並不重要。
穆南祁不想鬱櫻櫻出事,所以他不會動這個孩子。
在他選擇不讓她出事的那一刹,他便放棄了去追究這個孩子是誰的。
至少,在她懷著的時候,不會動。
“穆總。”周同欲言又止。
穆南祁陷入魔怔:“我以為她故意讓我看到結果,讓我確定孩子是沈甚的,是為了挑釁我。”
但他衝入臥室後,她輕聲細語,吻著他時,他忽然覺得,不重要了。
“隻要她好好待在我身邊,都不重要。”
穆南祁敲下定音,徑自吩咐:“去公司吧。”
“是。”周同應下。
……
這天晚上,鬱櫻櫻並未睡著。
而,穆南祁也就怒氣騰騰回來這一下,離開後,便沒有回來。
鬱櫻櫻雙手發顫,她不知道該做什麽,指尖捂在她的心口,慢慢地,她將脖頸間佩戴著的白色暖玉握住。
這是沈甚改造後的鐲子,變成了一小塊,戴在她的脖頸上。
穆南祁說沈甚也入獄了。
不。
沈甚不能入獄。
一時間,鬱櫻櫻心中升騰異樣。
她的腦海裏是半年來,沈甚待她極好的模樣,他的聲音溫潤至極,叫人安心,那個男人不管做什麽,都恰到好處,麵麵俱到。
那是待她極好的人。
她還在等著他回來。
他不能入獄。
……
次日。
鬱櫻櫻於早上六點左右睡著,在中午時分蘇醒。
在此過程中,竟無人來打攪她。
鬱櫻櫻睜開眼,看見熟悉的天花板,而床側的小桌上,擺放著一個托盤,上邊放置著早餐。
她慢慢起身,下床。
行至走廊後,她隨便抓了個傭人,低聲詢問:“穆南祁呢?”
傭人垂首:“在餐廳。”
聞言,鬱櫻櫻便自顧自下樓,移步,前往餐廳。
而,她立在最後一層台階時,遠遠地,瞧見男人的身影坐在椅子上,他還是那樣的坐姿,一隻手懶散地搭在靠背上,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麵。
似乎是聽到動靜,穆南祁回頭。
“櫻櫻。”
穆南祁低聲喚了一句,聲音控製地極好,似是平常與人交談。
他朝著她伸手,微動,是喊她過來的狀態:“來。”
見狀,鬱櫻櫻想到昨晚的打算,便提起腳步,朝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