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紀驍開口叫的這聲媽，比上次自然了，他臉上也露了笑臉，尹念站在他的側麵，靜靜望著他，眸中有些驚喜。
“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快坐快坐。”
媽媽支起上半身想招呼他們。
尹念幾乎是順著本能走過去，扶住了媽媽肩膀，“您別忙，我來給他們倒水。”
就像每一次她來看媽媽，都會這樣貼心又忙裏忙外。
沈荷又一次驚愕地看了這個見麵隻有幾次的“女婿”，她對他居然總是覺得親切。
難道他真的命中注定就是女兒的歸宿？
沈荷有點愣神，任由女婿扶著她半坐在**，她看了看尹星辰，“你去洗點水果，別讓你姐姐他們忙了。”
“好，那你們聊。”
尹星辰拿了水果就出去了。
沈荷看著守在自己床前的“女婿”，再看看坐在一邊的女兒，不知為何，看見他們倆，她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
尤其是上次單獨跟女兒聊了天以後，這種奇怪感更讓她惴惴不安，這兩天總在仔細琢磨這件事。
“媽，我們是來接您的，我家人那邊我都安排好了。”
尹念連赴宴的衣服都替媽媽準備好了，拿出來放在媽媽的床腳。
這個動作讓沈荷的眼睛一跳，快速抬起頭看向了她，尹念平時給她送新衣服來也總是這樣，直接拿出來放在她床腳，就等著她答應試穿看看。
“媽？”
見她不說話隻看著自己，尹念朝她眨了眨眼睛。
“哦，怎麽了？”
沈荷醒過神來，自己這是怎麽了，女兒就坐在一邊，她怎麽總覺得能在女婿身上看見女兒的影子，就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女兒一樣。
是不是在病**躺久了，越來越糊塗了？
“媽，紀驍的家裏人想約您吃一頓便飯，商談一下我們舉辦婚禮的事宜。”
沈荷看著自己的女兒“尹念”，總覺得自從她上次間隔了一個多星期才出現以後，她對女兒的那種親近感莫名少了很多，反倒是覺得這個女婿親近。
難道是女兒太久沒來，在她需要的時候，是女婿幫她換了新病房的原因？
“媽不是跟你說了嗎？媽不想來回折騰。你從小主意就大，你的事，媽反對不了，你也領了證了，媽反對也沒用，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因為總覺得不夠親近，她跟女兒說話的語氣都生疏了。
尹念驚了一下，媽生氣了？
怎麽會用這麽冷淡的語氣說話？
“媽，我知道我賽車的事惹您生氣了，我向您保證，以後沒有您的允許，我再也不碰賽車了！”
她說著，習慣性地舉起右手，她還考慮到紀驍不愛多言，所以不敢長篇大論。
媽媽怔怔地看著她不說話，仿佛可以透過紀驍的臉看穿他身體內藏著的尹念靈魂，尹念驚了一跳，趕緊避開了媽媽的眼睛，心虛地收起了右手。
這個動作太像了！
當年尹念從病**醒來，看見媽媽滿臉淚水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舉起右手發誓，她說再也不讓媽媽擔心了的時候，就是這種神情。
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眼神裏又透出對媽媽的那種心疼。
沈荷尷尬地收回那直直望著紀驍的眼神，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產生這種錯覺，但沈荷還是安慰自己說，或許是兩人真心相愛，兩個相互喜歡又日夜相處的人，難免會變得越來越像彼此。
女兒不也看起來變得沉穩的許多嗎？
雖然這份沉穩裏總透著分生疏，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再生疏也是親近的。
“念念，你希望媽去嗎？”
“當然！”
紀驍立刻點頭，就沒有別的話了。
沈荷又是一怔，換做是以前，尹念絕對會有一套尹念式的長篇大論搬出來，最近也是沉默得過於厲害了。
“好，承蒙紀家不嫌棄，你又堅持，媽媽去。”
沈荷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一樣，對尹念道：“你去，幫媽媽把我最喜歡的那套衣服拿過來，媽穿自己的衣服去！”
沈荷自卑卻也倔強。
她自卑，她病軀殘體去見女兒公婆會讓女兒沒麵子，她也倔強，覺得第一次見女兒公婆，不該穿著女婿送的衣服，他們尹家雖然敗落到了這種程度，但該給女兒撐起的最後顏麵，還是要撐起的。
尹念懂媽媽的卑微與倔強，卻沒有看出媽媽言語之中的試探。
她隻是輕輕地看了紀驍一眼。
紀驍立刻會意，用餘光往床底下一瞥，果然，床底安安靜靜地擺放著一個做工精良的行李箱。
他彎腰拉出來，發現行李箱的表麵一層不染，應該是被人悉心打點過。
那就證明這箱子是沈荷的心愛之物。
尹念聰明細致，早在來之前就想到了這一點，提前把這些可能發生的情況和細節，寫在了策劃書裏。
紀驍打開行李箱，就看見了那套高定旗袍，連同一件複古呢大衣一起拿了出來，這是尹媽媽在跳樓之前，最貴的一套衣服。
“媽，讓尹念幫你換上吧？我們回避一下。”
聞言，紀驍驚詫瞪向尹念，她瘋了？
他怎麽能幫尹媽媽換衣服？
尹念卻神情淡然地等待著尹媽媽的回複。
尹媽媽看了看那套衣服，搖了搖頭，“你們都出去吧，讓護工進來。”
“好。”
尹念立刻應下。
紀驍登時鬆了口氣，離開的腳步有些快。
看來，尹念早就猜到尹媽媽會讓護工來幫忙。
沈荷詫異地看著腳步匆匆出去的女兒，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她最心愛的物件都是女兒幫忙整理的，連尹星辰都不會知道她最喜歡的衣服是哪一套，隻有女兒最清楚。
現在，女兒準確地把她最心愛的衣服拿出來了，她不是應該高興，或者鬆一口氣嗎？
怎麽心底還是這麽惴惴不安？
總覺得眼前的女兒不對勁！
“尹念，等一下。”
她突然叫住了即將走出門的紀驍。
紀驍腳步一僵，緊張地回過頭來，望著她。
那眼神不對，神情也不對，除了樣貌身材，她哪兒哪兒都不對！
“你幫我換衣服吧，順便把我換個淡妝，我的首飾也拿出來戴上。”
尹媽媽說著，已經掀開被子，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