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徐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收斂了神思,強裝鎮定,“很震撼,第一次同時看見這麽多胭脂的照片和周邊。”
“你應該不隻是胭脂的粉絲吧?”
紀驍略微沉吟片刻後,再次投向她的目光裏,帶了幾分他獨有的篤定。
站在自己的照片麵前被一個隱藏的鐵粉追問,尹念心底略微有些慌亂。
尤其是當她看見紀驍用“尹念”的身體站在那些照片旁邊,“尹念”的側臉跟照片上胭脂的側臉輪廓一模一樣的時候,她有一種不敢再繼續隱瞞的心虛感。
“嗯,你猜到了?”
尹念試探性地看著紀驍。
紀驍每天照鏡子的時候,會不會有那麽片刻的恍惚,認為尹念特別像他的女神胭脂?
其實,仔細看看,還是像的。
哪怕胭脂畫再濃的妝,再怎麽低調,一旦往這上麵去聯想,還是很容易猜得到的吧?
尹念眼神已經特別坦誠了,隻要紀驍猜到一點點,她都不打算隱瞞了,畢竟麵對著這一整麵牆的照片,實在是震撼。
“你除了是胭脂的粉絲外,還是胭脂的模仿者,你把她當成你賽車領域的指路明燈了吧?”
紀驍注意到了她眼角的一滴淚,如果粉絲沒有將自己的回憶和過去跟偶像聯係得很緊密的時候,在見到偶像如同人生曆程回憶的音影資料時,不會顯得如此激動。
之所以激動,最大的原因,是從偶像的人生曆程中,看到了過去的自己,看到了自己在喜歡和追求這個偶像的過程中所經曆的變化,才會觸動到落淚的程度。
至少,紀驍是這樣。
每次,當他覺得辛苦和寂寞的時候,他一個人打開這個書櫃,他會有熱淚盈眶的感覺,不是有多熱愛一個遙遠的偶像,而是通過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喜歡她的這段旅程中,自己渡過的所有。
紀驍用的是疑問句,其實是肯定句。
看著紀驍深邃眸底透出一種“你的心思我很了解”的篤定,尹念到了嘴邊的話,有點沒好意思說出來。
其實,尹念跟他不是同路人。
他是粉絲。
而她,是偶像本偶!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把注意力從照片上,轉移到了周邊產品上,紀驍收藏的有她戴過的頭盔、手套、帽子,甚至還有獎杯。
這些產品,被放置在照片牆的玻璃櫃中,看得出紀驍的小心嗬護。
她有些驚詫地走到那個玻璃櫃前,“你怎麽會有胭脂的獎杯?”
“在一次慈善拍賣會上拍到的。當時,跟我競價的人不多。”
畢竟,隻是一個國際賽車手的獎杯,跟其他古玩或珠寶比起來,在一些商人的眼裏,這並不值錢,他卻故意花了大價錢,不是為了顯擺,隻是為了凸顯胭脂獎杯的重要。
自那次以後,凡是邀請他的慈善會,但凡能找到胭脂的周邊,都會單獨把消息提供給他,胭脂的周邊在這座城市也幾乎成為他的專屬。
圈內人全都記住了紀驍的愛好。
畢竟,他是紀驍。
尹念將沒有完全打開的書櫃又往旁邊推了推,露出了玻璃櫃的另一側。
全都是胭脂的獎杯!
“怎麽會……”
她眼眸一閃,眼眶再次溫熱。
她不是感性的人,卻在這裏,輕易落淚。
“現在的社會人最擅長的就是投其所好。”
像紀驍這種有社會地位的人,隻要有人知道他的喜好,就會有人想方設法把他想要的送到他的麵前。
他唯一不拒絕的東西也隻有跟胭脂相關的物品或照片了。
“那你怎麽會不知道胭脂是誰?”
尹念在他身邊生活了近一年,他從未將胭脂跟尹念聯係到一起,這她可以理解,但紀驍這麽狂熱地喜歡胭脂,以他之能,想要查到胭脂是誰,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況,這個“胭脂”還陰錯陽差跟他領證結婚,現在就站在他麵前。
“我跟胭脂見過,麵對麵。”
紀驍說這話的時候,就是一個回憶跟偶像見麵過程的小迷弟。
“她個性很冷淡,隻匆匆跟我頷首,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介紹我們認識的人,一定說過我的身份,她既然不喜交往,彼此尊重就好。”
尹念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
她也完全不記得她在比賽的時候,有一個這樣狂熱的粉絲。
“就沒有人投其所好,多給你和胭脂創造幾次見麵的機會?”
紀驍輕笑,“在胭脂風頭正盛的時候,鮮少有人知道我喜歡她。”
“為什麽?”尹念奇怪。
紀驍憂傷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紀家嗎?又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我喜歡什麽,恐懼什麽,在有心人眼裏都會成為利用的工具,在利益的趨勢下,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他那個空洞而幽深的憂傷眼神,看得尹念心頭一寒,她沒有身居高位,她不懂紀驍的處境,她甚至在想,紀驍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他喜歡的,恐懼的,都不能展示給世人,那他活著哪裏還像自己?
“我不想因為我的喜歡,增添她的負擔。也不希望破壞這一份單純的喜歡。”
紀驍清醒得很,哪怕“追星”,他都極其理智。
“後來,她出了車禍,據說生死未卜,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隱退了,我若想要調查她,花點心思應該可以找到,但,不再賽車的胭脂還是我喜歡的胭脂嗎?找到的意義在哪?”
紀驍苦澀笑了笑,手指輕撫過胭脂的獎杯,他喜歡的是賽場上的胭脂,至於賽場下的胭脂,冷冷淡淡,他隻見過一次而已。
紀驍那苦澀的一笑像是一把利刃刺在了尹念的胸口上。
不再賽車的胭脂,還是胭脂嗎?
看看照片裏瀟灑前衛一勇無前的胭脂,再看看現在素雅清新的尹念,連她自己都不敢認自己了。
“一場車禍,胭脂可能永遠也不能賽車了,她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不知道在哪個角落了卻殘生呢?其實,根本沒有人喜歡她,你們喜歡的,隻是一種感覺,一種從她身上看到自己不能成為的樣子,所以心生向往而已。”
“胡說八道!”
紀驍突然發怒,厲眸瞪向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