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別樣景修

臨青溪小時候沒少挨打,在福利院的時候,孩子們之間並不都是相親相愛的,在打與被打之間臨青溪學會了成長,也漸漸學會了保護自己和保護別人。

隻是,來到這裏之後,她還從來沒被任何人打過,臨忠國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屁股火辣辣地疼,臨青溪心中不怨臨忠國下狠手,因為她明白,臨忠國是因為過度擔心而在見到她時轉化成了心疼的憤怒,這是一個父親的表達方式,以前她沒經曆過,但現在經曆一次,她就能從骨子裏明白。

穆氏將她從臨忠國的手裏“救”了下來,葉氏氣得在臨忠國的後背狠狠地打了幾下,然後又心疼地查看著臨青溪。

其他人都沒說什麽,也都不知道在一個父親痛打女兒的時候應該說什麽,因為他們都能從臨忠國落下的巴掌裏看到那種深沉的父愛。

“溪丫頭,疼嗎?”看到臨青溪出現,葉氏的病就好了一半兒。

“阿奶,不疼,不疼!”臨青溪屁股火辣辣地疼,但她還是忍痛微笑扶著葉氏進屋。

“忠國,你怎麽舍得下這麽狠的手!”葉氏見臨青溪疼得眼淚都在眼睛裏打轉,又轉頭訓斥了臨忠國一句。

臨忠國打完就後悔了,但他也沒說什麽,扭頭就走出了院門。臨青溪想喊住他,可嘴張了張,又閉上了,也許他想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回到屋裏之後,臨青溪先讓景修給葉氏看病,又讓他給穆氏瞧瞧。這時,老臨家的人才有空注意到一同走進來的衛玄和景修。

“玄兒,是你找到的溪丫頭?”衛玄這段日子為了尋找臨青溪吃了不少苦,穆氏早就拿他當半個兒子。

“伯母,我在雲州府城的客棧找到了溪兒,既然她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就先離開了!”京城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處理,衛玄不能在雲州呆太久。

“玄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外邊正在下大雪,你回去可要小心點兒。”穆氏關心地說道。

“衛玄哥,你今天能不走嗎?”臨青溪聽到衛玄說要立即離開,就走到他麵前說道。

“溪兒,對不起,我今天必須要回京了,隻要你沒事就好,以後去哪裏記得一定要告訴家人,還有我。”衛玄也不想離開,但是這段時間因為尋找臨青溪,他耽誤了不少事情。

“衛玄哥,謝謝你!回去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記得有空的時候寫信給我。”有很多話不說,臨青溪相信衛玄也明白。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等我辦完事情就來看你!”衛玄也相信,有很多話即使他不說,臨青溪也心如明鏡。

“衛公子,這個給你,裏麵有一粒禦寒丹,一粒解乏丸,相信你趕路會用得到。”景修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衛玄。

“多謝!”衛玄沒有推辭景修的好意。

衛玄在東渡城尋找臨青溪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有一位少年神醫出現在楚國,而且他和那個小姑娘一起消失了,所以見到景修的第一眼,衛玄就猜出他就是那位少年。

臨青溪送衛玄出了大門,站在院門口目送衛玄策馬而馳的身影,她的眼裏有不舍,也有擔憂。隻是,當她轉身回屋的時候,景修正站在院中等她,臉上有淡淡溫和的笑意。

久別重逢,臨青溪有很多話要和家人說,葉氏她們也有很多話要問她,想知道她這大半年到底去了哪裏,又有著怎樣不凡的經曆。

於是,吃過飯之後,一家人炕上炕下地坐滿屋,還有溪園聽到臨青溪回來的茉莉和薔薇她們四個也來了,景修和臨遠山他們坐在屋內的板凳上。

臨青溪從離開臨家村講起,講到從楚到吳,又從吳到楚,還講到寒霄公子和辛漠陽、董鷹,又講到乞靈峽上的那場廝殺和逃命,還有深山裏與狼群的戰爭,接著講到流落山梨村,講到孫家阿奶和小梨子,最後講到東渡城和景修。

隻是,這中間她略去了很多重要的情節,而且每次講到危險的時候,她都用玩笑的口吻帶過,不希望家人太擔心。

但葉氏他們又怎麽不擔心,臨青溪不會武功又這麽一路驚險地走過來,聽得他們心都提起老高,好在落難也能遇到貴人,總算化險為夷。

“溪丫頭,那小梨子什麽時候能回來?”聽到孫家阿奶這個救命恩人被人打死,穆氏忍不住掉了眼淚,臨青溪既然認小梨子做了弟弟,那小梨子就是她穆蕙蘭的兒子。

“娘,我也不知道,就是景修他也不知道,但景修說他師父一定能治好小梨子的,是不是景修?”臨青溪看向了景修。

“是!”景修給了眾人一顆定心丸。

“景公子,多謝你的大恩大德,也多謝你這麽照顧我家溪丫頭,你就放心在這裏住下,有什麽要求隻管說。”臨遠山在知道景修小小年紀就四處懸壺濟世時,心中對他就起了敬意,又見他如此照顧小梨子和臨青溪,對他的好感就更多了。

“臨家阿爺,是我應該多謝溪兒才對。您別對我如此客氣,叫我景修就可以了,諸位也當如此。”景修對待臨遠山就像一位他十分尊敬的長者,他的這種謙和有禮的態度很成功地取悅了老臨家所有人。

“景修,你這麽小就出來行醫救人,你家人就不擔心嗎?”雖然景修氣質不凡,但葉氏沒從他身上看到清高傲氣,反而覺得他很親切,就像自己的另一個孫子一樣,對他自然也關心起來。

“其實,我的家人不喜歡我出來行醫,他們一心要讓我做別的事情,但是我不喜歡,所以他們就把我趕了出來,我想……他們應該不擔心我吧!”景修笑了一下說道。

但是老臨家的人都覺得他話裏有些低落,雖然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說到底他才十六歲,還不到弱冠之年,也不知他的家人怎麽就那麽狠心。

“景修,你要是不嫌棄,就把這裏當成你的家,阿奶不會委屈了你!”葉氏心疼地說道。

臨青溪心想,景修這個人還真會討老人家的歡心,事實上,他討每一個人的歡心,簡直就是老少皆宜。

就這樣,景修在老臨家住了下來,而且也不知道葉氏和穆氏怎麽想的,景修的房間就在臨青溪的隔壁,溪園裏也是如此。

臨青飛和臨青雲一直在外邊尋找臨青溪,接到衛玄的口信之後,他們趕緊回了雲州,見到臨青溪,兄妹三個又是一番徹夜長談。

臨青溪回來了,老臨家人的心也都安定了,溪園的人也像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在聽說臨青溪不見的這些天,香絮沒少抱著彤笙哭。

“木槿,今年地裏的收成如何?”臨青溪回到溪園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她的地。

“姑娘,咱們地裏的小麥比別家地裏的小麥都好,每畝地要多出兩百斤,都存放在溪園的大倉庫裏,大棚裏的蔬菜一部分醃製了起來,一部分留下來吃,一部分賣掉了。五個農莊的管事也都盡職盡責,萬畝荒地全都開墾出來施了肥,蓋好了大棚,種上了菜。”木槿將臨青溪不在的這段時間地裏的事情都匯報了一下。

“五個農莊大棚裏蔬菜的長勢你去看了嗎?”臨青溪離開之前已經給木槿說了詳細的計劃和流程,隻要按照她說的做,溪園、五個農莊和臨家村都不會出什麽問題。

“半個月我就會跟著老爺子去看一次,農莊裏負責蔬菜大棚的人都是老爺子手把手教出來的。”自從臨青溪離開之後,臨遠山對溪園和農莊的田地就十分上心,不分日夜地教那些人如何蓋大棚、種大棚蔬菜和看大棚溫度。

“村裏的大棚呢?”臨青溪已經去臨家村的地裏看了看,雖然現在是冬天,但是臨家村的地裏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相連的蔬菜大棚,裏麵都是綠油油的。

“村裏幾乎家家都蓋了大棚,也都是老爺子親自教的,族長按照菜的好壞統一給他們定了價格,然後讓四少爺送到了雲州新開的迎仙酒樓裏。”木槿說道。

在冬季賣菜的這件事情上,臨仁義表現得很積極,而且很果斷,有些村民想把大棚裏的蔬菜高價賣給鎮上的富戶,被族長知道後大斥了他們一頓,說他們事先已經和迎仙酒樓簽了文書,就不能把菜再賣給別人。

臨青溪已經知道迎仙酒樓就是她和衛玄合開的那家酒樓,而且臨青海已經去了迎仙酒樓做大廚,紅鬆和黑鬆也在他身邊當學徒,一品香現在暫時關門歇業。

“農莊裏的冬季蔬菜呢?”五個農莊可是有不少的田地,衛玄讓都種成大棚蔬菜,冬季蔬菜有些不好儲存,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是怎麽處理的?

“有一個叫夜影的,說是衛公子的屬下,還拿來了衛公子的親筆信給老爺子過目,之後五個農莊就出現了很多馬車,然後把那些不易凍壞的蔬菜都先拉走了大部分,姑娘的師父也知道這件事情,剩下的菜都運到了迎仙酒樓,賣菜的錢我已經全都交給了茉莉姐姐。”木槿聽說迎仙酒樓的生意非常好,雲州很多有錢人不惜大冬天趕著馬車去酒樓裏吃一頓,而且也從來沒有地痞流氓去裏麵鬧事。

“好,我知道了!木槿,以後五個農莊田裏的事情你多負責,溪園這邊有我來就可以了,農莊裏可有將近七成的收入都是咱們自己的,不能掉以輕心。”短時間內,臨青溪沒打算再出去,十萬兩黃金可是一百萬兩白銀,她就是一輩子窩在臨家村也不愁吃喝。

“木槿明白!”木槿這段時間也成長了不少,臨青溪和茉莉、薔薇都不在溪園,她和鈴蘭就成了溪園的大管家,大事小事全都操心,雖然累,但是也學到不少東西,現在她和鈴蘭都能獨當一麵了。

“溪兒,喝碗熱粥吧,景修在粥裏放了補身的藥,還放了蜜餞,不苦的!”等到臨青溪和木槿談完事情,香絮端著一碗熱粥進來說道。

景修自從來到了老臨家和溪園,他幾乎就成了所有人的大夫,村裏知道溪園有他這樣一個人存在時,也都找他來瞧病,就是臨阿爺也走出自己的院子找他來探討“醫學問題”。

老臨家村西的祖宅在入冬之前就已經全部翻蓋好了,而且經過族長和族老們的商議,宅子又往外擴展了不少,還前後並排加蓋了幾個小院子,讓成了家的臨青雲、臨青海都有了單獨的院落,日後成家的老臨家的幾兄弟也都有。

臨遠山、葉氏和臨忠國、穆氏住在前麵最大的院落裏,臨青溪的房間在穆氏和臨忠國房間的隔壁。

本來老臨家是要搬入祖宅的,但因為臨青溪遭遇意外的事情,就把搬家這件事情給耽誤了。等到臨青溪平安回來,族長給他們選了一個好日子,在村裏人的幫助下,一家人就搬入了祖宅。

村北的房子離溪園比較近,每天又有人來找景修看病,於是臨青溪和臨遠山還有景修商量了之後,就把這個房子當成了“臨時診所”。

很快,附近幾個村也知道了臨家村來了一名少年神醫,家裏有病人的,不懼冬雪嚴寒,也不顧路滑難走,都來到老臨家的村北頭找景修看病,就是鎮上的一些大戶人家也有人來請景修去看病的。

驚驚險險,忙忙碌碌的一年很快又要過去了,臨青溪算了算日子,還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了,而過了年,她又長了一歲,已經算是十一歲的大姑娘了。

溪園的事情現在她根本插不上手,茉莉和薔薇還有香絮都能幫她辦得妥妥當當的,家裏的事情,葉氏和穆氏也不讓她操心,所有人都讓她老老實實地休息。

沒錢的時候,她想著怎麽掙錢,現在自己手裏錢多的花不完,她又迷茫了。不說鬥香得來的那十萬兩黃金,就是賣菜和酒樓掙的錢她也花不完。

臨青溪從來不是個守財奴,在她看來,錢應該是流通的,就是金銀也應該是這樣,否則人就會失去賺錢和花錢的樂趣。

“溪兒,有什麽煩心事嗎?”景修好不容易抽空來到溪園看臨青溪,卻發現她一個人坐在炕上愁眉苦臉。

“沒什麽,我在想怎麽花錢!”臨青溪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

“如果溪兒苦惱的話,那就在院子裏開一家醫館吧。”景修坐在她身邊笑著說道。

“開醫館?景修,你要是想開醫館,我可以在福安鎮或者雲州府城給你開一家,怎麽樣?”景修從來沒對自己提過什麽要求,就是她派去照顧他的人,也讓他給她送回來了。

“溪兒要是常呆在溪園,就在村北的院子裏開家醫館,要是你喜歡住在鎮上或者府城,那就在那裏開一家,你負責照顧我,我怎麽能離你太遠。”景修臉上的笑容濃了一些,看她也更為專注。

臨青溪聽完景修的話,心裏有些東西想要躲開,但是景修的眼睛就像有魔力一般,隻要看著她,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心裏就十分想要同意他所說的一切,這一次也是如此。

“好,那就在院子裏開醫館吧!”臨青溪遲疑了一下說道。

接下來,兩個人就商量開醫館的事情,這醫館的大夫是有了,可醫館裏還要有各種草藥,有抓藥的夥計,有照顧病人的人,還要有算賬的掌櫃,也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景修和臨青溪要在院子裏開醫館,老臨家的人都沒有什麽意見,而且十分支持,誰不會生病呢,有個神醫在身邊,大家心裏都會覺得安穩許多。族長臨仁義和族老們更是沒意見。

眼看過年沒幾天了,臨遠山就讓景修和臨青溪過了年再說開醫館的事情,臨青溪也覺得不用急,反正有錢好辦事,過了年,她花錢找一些人就是了。

景修卻對他們說:“臨家阿爺,溪兒,醫館這件事情,你們不用過多操心,我已經讓我的小僮去辦藥草和找人的事情去了,這些年我在外也認識了不少學醫之人,藥草之事不用擔心。”

“你那個小僮不是失蹤了嗎?”臨青溪驚訝地問道。

景修笑道:“溪兒,我何時對你說過他失蹤了,我隻是讓他去替我辦一些事情,這兩天,他應該就能帶著藥草和人來臨家村了。”

“這麽快!”臨遠山也吃驚地說道。

“那孩子辦事還算機靈!”景修說道。

臨青溪奇怪的是,景修是怎麽和他那個小僮聯係上的,看來景修的秘密也不少,一個年級比她還小的小孩子就能單獨出門辦大事,那他的主子豈不是更厲害。

“既然藥草很快就到,我讓白樺去鎮上買個大藥架回來。”沒有藥架盛放那些藥材也不行,臨青溪打算讓白樺去福安鎮上買一個。

“溪丫頭,現在路上不好走,就別讓人去了。你爹和你大山叔都在家,六郎和你石頭哥也能幫忙,家裏也有現成的木頭,讓他們打一個藥架就行了。”臨遠山覺得這錢沒必要花,不過是費些人力和木材,藥架他們自己就能打造一個出來。

於是,臨忠國和臨大山就帶著各自的兒子一起合力給景修打出一個大藥架,還有一個可以爬到高處抓藥的木梯子,藥架外邊的藥材名字,都是臨遠山一筆一劃寫上去的。

藥架打好的當天,景修的那名小僮就帶著幾個人還有兩輛馬車來到了臨家村,馬車上是包裹嚴實的各種藥材,臨青溪發現其中還有幾種十分稀有珍貴的名藥,但她沒問景修這些藥材都是從哪裏來的。

聽說臨家村的那名少年神醫要開醫館,很多人都開心不已,尤其是福安鎮和雲州府城的閨閣小姐們。

自從景修這樣的美男子出現在雲州府城,又去福安鎮上給人看過病,一時之間他所到之處,身邊總會出現貌美如花的少女癡癡地看著他。

兩次之後,景修的臉色就不太好了,回來直接告訴臨遠山和臨青溪等人,以後誰要想找他看病,直接來臨家村,他不再出門診治。

一開始眾人還奇怪,在知道他是為什麽不出診後,全都悶笑著,誰讓他醫名和貌美之名傳得如此神速,才惹得那些女子春心大動。

“景修,你不是做了很久的遊醫嗎?對這種事情應該見怪不怪才對!”這天,景修來溪園找臨青溪喝茶,臨青溪知道是還沒有開業的醫館那邊有幾個嬌弱小姐實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就來這裏找景修“看病”來了。

“溪兒,你在笑我!”景修一邊喝茶,一邊看著臨青溪說道。

“沒有,沒有!你看我臉上一點兒笑容都沒有,我是真得想知道原因而已。”臨青溪將自己的臉來回轉了九十度讓景修看,她可是真的沒笑。

景修放下茶杯,盯著臨青溪看了一小會兒,看得臨青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似她多八卦一樣,當然,她也承認,自己的確是八卦了一點點兒,可這是女人的天性。

“嘿嘿,你不想說就算了!”臨青溪也不問了,再說這些和她也沒關係。

“以前我做遊醫之時,都是帶著一個麵具,所以世人看不到我的臉。”其實說了也沒什麽,這些事情他遲早都會告訴臨青溪。

“那你在東渡城的時候,為什麽沒戴上麵具?”臨青溪記得她第一次見到景修的時候,景修的五官她可是看得分明。

“其實不止是在東渡城,踏入楚國境內之後,我就沒戴過麵具。”景修摸索著茶杯邊沿說道。

“為什麽?”臨青溪好奇地問道。

“因為楚國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隻有摘下麵具,我才可能遇到她。”景修看著臨青溪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麽奇怪?那你遇到那個人了嗎?”說實話,此時被景修看得有些發毛,臨青溪深吸一口氣問道。

景修隻是笑著飲茶,並沒有回答臨青溪的問題,而臨青溪隻當是他默認還沒有找到。

喝完茶之後,景修的小僮雲實跑到溪園說,院子裏的那些鶯鶯燕燕已經被他給打發走了,現在景修可以回去熬製藥丸了。

這天晚上,正當臨家村的村民都漸漸沉入夢鄉的時候,景修還在屋子裏認真地研磨草藥,坐在熱炕上的雲實正拿著藥草打盹。

突然,雲實猛地睜開了眼睛,機警地從炕上蹦了下來,壓低聲音說道:“主人,有人來了。”

“無妨!”景修繼續低頭做事。

雲實頓了一下,也重新坐回到炕上,開始將手中的藥草先剪成一小段的樣子。

“你是神醫嗎?快給我家公子看看,他受了重傷!”有人從屋頂直接落下來,然後將一個身受重傷的少年抱進了屋子裏。

很快,屋子裏又闖進來二人,這四人身上皆是血跡斑斑,看來剛剛經過一場惡鬥。

景修不悅地看了一眼氣喘籲籲的三人,還有被其中一人放在炕上的少年,這四個人一身殺伐之氣,他們就這樣闖進臨家村,說不定也會給這裏的人惹來麻煩。

“這是一顆保命丸,可保他三個時辰壽命,你們趕快離開這裏!”景修扔了一個瓷瓶到少年的身上,語氣裏有著不耐煩,更有著不容置疑。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要你救我家公子的性命!”景修的話惹惱了幾人。

“你家公子的性命與我無關,但我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裏的安寧,你們身上的傷乃是魔教的七鎖鏈刀留下的,相信很快魔教的人就會順著你們的血腥味找到這裏,如果你們現在不離開,我就隻好將你們的屍體交給魔教的人。”景修聲音溫緩,但是話裏的冷意卻讓人打顫。

“你……你到底是誰?”三人都全神戒備起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了。

“再廢話,我就隻好給魔教送份大禮了!”這些人果真把魔教的人給引來了,這個院子是臨青溪住過的,他不想讓這裏有血腥味。

就在這時,住在這個院子的棕竹和棕節都醒了,這麽重的血腥味棕節不可能察覺不到,所以他快一步來到景修所在的房間。

“董大叔,怎麽是你?”棕節進屋後被文飛反身一劍給擋住了,但他還是看到了屋內渾身是血的董鷹。

“棕節,你怎麽在這裏?”董鷹一樣疑惑。

當日他和辛漠陽從東渡城外離開之後沒多久,辛漠陽調轉馬頭就想回去找臨青溪,卻沒想到魔教的人半路劫殺了他們。

為了不給臨青溪重新惹上麻煩,辛漠陽就帶著他走了與東渡城相反的方向,想將魔教的人引開。

後來,他們再去找臨青溪的時候,卻沒有了她的身影,之後他們輾轉來到雲州辦事,卻沒想到在福安鎮遇到了魔教的高手,自家公子險些喪命在他們手中。

早就聽說臨家村有個少年神醫,所以他們就帶著受傷昏迷的辛漠陽來了。

景修想起來在臨青溪講述的經曆中,有一個叫董鷹的人,看棕節和他認識,想必他口中的“董大叔”就是董鷹,而床上的少年就是對臨青溪有救命之恩的辛漠陽。

既然他救過臨青溪,那麽現在他就救他一命,一命換一命,這樣也算扯平了。

“你們全都出去,不要讓外人打擾我救人,雲實,給他們每人一顆解毒丸,七鎖鏈刀上的毒一個時辰內必定七孔流血而亡,別讓他們汙了這裏!”景修起身走到辛漠陽的身邊,開始把脈給他醫治。

景修一前一後的變化太快,剛才還說不救,這會兒連他們也一起救了,不管怎樣,隻要能救活辛漠陽就可以。

雲實給董鷹他們吃過解毒丸之後,棕節和棕竹就幫著他們包紮,但是熱水剛打好,幾個黑影就飛身落在院子裏,而且每人手中一把明晃晃的長劍。

董鷹、文飛和寒霄很快備戰,絕對不能讓這些魔教的人闖進去。

隻是,正當兩撥劍拔弩張的人準備動手的時候,從屋子裏突然飛出一些銀針,黑衣人連話都沒說一句,全都直挺挺地往後倒去,然後沒了聲息。

“雲實,把這些人去後院處理幹淨,溪兒不喜歡血腥味。”景修的話依舊淡淡的,不帶任何感情。

董鷹、寒霄、文飛和棕竹、棕節都站在院子裏好一會兒沒動,他們有的是功夫高手,在江湖上行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的是尤撻國的猛士,自認也見過不少世間能人,可是武功如此之高,以銀針為暗器的這種急速手法,他們從未見過。

雲實讓棕竹、棕節幫他把這些已經死了的魔教黑衣人都抬到了院子後邊,然後他拿出一個小瓶,往每個黑衣人身上滴了一滴東西,很快這些黑衣人就化成了一灘血水,最後連血水的印跡也沒有了。

隻是到了第二天,董鷹和棕竹他們全都像失去短暫記憶一樣,根本不記得有魔教黑衣人出現的這回事,更不記得那些黑衣人是如何被殺死,屍體又是如何被處理的。

正在自家祖宅裏睡覺的臨青溪就更不知道了,隻是後來她發現景修讓雲實在後院種滿了她沒有見過的黑色藥草,而且還不許她輕易靠近。

辛漠陽和董鷹受傷來到臨家村的事情,雖然瞞住了村裏人,但是卻沒瞞住臨青溪和臨遠山他們。

在得知景修救了幾人的時候,臨青溪是十分高興和慶幸的,畢竟董鷹和辛漠陽都曾經對她有恩,她也不忍心他們死在魔教的人手裏。

“董大叔,辛漠陽和魔教有仇嗎?”臨青溪不認為辛漠陽是正義感爆棚,所以才和魔教作對的,難道他真是像當日在乞靈峽所說的那樣,純粹是因為自己看不慣魔教的所作所為?

“臨姑娘,這個我也不清楚,從很久之前開始,公子他就不喜歡魔教,而且一心要滅掉魔教!”董鷹這個疑惑已經很多年了,他也想不通小小年紀的辛漠陽怎麽就看魔教不順眼了,非要和魔教鬥個你死我活。

“辛漠陽這個人就是有話悶在心裏不說,就算他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為你們想想,你們雖然是他的手下,可也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魔教人的手裏。”臨青溪有些生氣地說道。

“他們是我的人,你管不著!”臨青溪和董鷹就坐在辛漠陽躺著的炕下說話,所以已經清醒了一會兒的辛漠陽睜開眼睛冷冷地說道。

“現在有力氣和我吵架了!你要是看人家不順眼,也要有能耐打得過別人,現在算怎麽回事,被別人打得都去閻羅殿走了兩回了!”臨青溪臉色也不好起來,明知道自己現在還對付不了魔教,結果還去招惹,隻有白白送死的份兒。

“不會再有下一次!”辛漠陽咬著牙冷酷地說道。

“最好是!昏迷了兩天兩夜,喝點熱粥吧,明天就是除夕了,你別餓死了又去閻羅殿!”臨青溪也不知道怎麽了,看著辛漠陽毫無生氣地躺在炕上,她心裏就有一股火。

“公子,這是臨姑娘親自熬得粥,您喝一點吧!”看著臨青溪和辛漠陽鬥嘴,董鷹臉上想笑,但是忍住了。

景修原本拿著藥丸是要進門的,但是聽到臨青溪和辛漠陽鬥嘴吵架的聲音,他轉身又離開了,小丫頭如今才十一歲,這身邊出現的不該出現的人可是不少。

新年在爆竹聲聲中開始,又在歡歡笑笑中結束,農家過年沒有太多規矩,走完親戚這年也就算過完了。

辛漠陽一直在暫作醫館的院子裏休養,就是過年的時候,也沒見他出房門一步。

臨青溪擔心他的傷還沒有好,但是景修告訴他,辛漠陽身上的毒他已經全都解了,就是他身上的外傷,他也已經處理好了,辛漠陽現在完全沒事了。

從小穆村走完親戚回來的第二天,臨青溪特意找到辛漠陽,但是辛漠陽閉門不見,還讓文飛和董鷹守在門外。

“寒霄,你家公子到底怎麽了?”臨青溪隻有拉住經常跑來溪園的寒霄問道。

“臨姑娘,你要是答應和我合夥做生意,我就告訴你!”自從來到臨家村養傷之後,寒霄就經常往溪園跑,而且還非拉著臨青溪和他合夥做生意。

“寒霄,我告訴你很多遍了,這大棚裏的蔬菜是自家吃的,那些農莊裏的菜都是我師兄的,你找錯人了。”寒霄這些天溪園、農莊的到處跑,看到那些大棚裏的蔬菜,眼睛都快直了。

“臨姑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可知道這農莊裏的菜有大部分都是你的,雖然我是吳國人,可吳楚之間一向通商友好,臨姑娘應該不會和銀子過不去吧!”楚國也有他的人,所以要查清楚福安縣的一些情況,對於寒霄來說,也不是那麽難。

“寒霄,我就是個種地的農家女,我不是商人,你要是做生意去找別人,別找我。”就因為寒霄是吳國人,臨青溪才不會這麽輕易地答應他。

現在兩國是交好,可“國際形勢”瞬息變化,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打起來了,她還是安分一點好。

“臨姑娘,你……”吳國雖然是物產豐富,可是冬天的時候也很少有新鮮的菜吃,而且這臨家村的大棚種植的方法可是不外傳的,難道綁幾個人回去?

“姑娘,景公子說,茶泡好了!”茉莉在門外對臨青溪說道。

景修愛找臨青溪喝茶,而且那茶葉是景修私家珍藏,臨青溪也極為愛喝,所以茉莉和薔薇單獨給二人準備了一間茶室。

“好,我這就來!”臨青溪現在也不想知道辛漠陽到底在幹什麽了,躲開寒霄這個人才是上策。

到了茶室之後,景修已經坐在那裏溫茶,那姿勢優雅嫻熟。看到臨青溪進門,景修笑了。

“溪兒最近因為什麽煩惱?”待臨青溪坐下之後,景修親自給她端了一杯茶。

臨青溪趕緊端過來茶一飲而盡,以往都是熱茶,這次是溫的,似乎景修知道她口渴一樣。

“沒什麽,就是不知道辛漠陽躲在屋裏幹什麽呢?”對於景修的關心,臨青溪已經越來越學不會撒謊應對了。

“溪兒很關心他?”景修不著痕跡地問道。

“也不是很關心吧!就是兩個人也算一起患難過,其實辛漠陽隻是個口冷心熱的孩子,而且像是有很多心事。”臨青溪如實說道。

“嗬嗬,他是孩子,你不更是孩子。”景修聽臨青溪的口氣,似乎她要比辛漠陽大很多一樣。

不過,細想一下他也就了然了,她的命格原就與眾不同,如果東長老卜算得沒錯,自己一眼就看上的這個小丫頭,並不屬於這裏。

“我和他不一樣!”自己雖然是小孩子的身體,可靈魂是成人的。

景修沒有細問,有些事情他不需要知道,在見到臨青溪並與她相伴一段時間之後,他就明白了自己心裏的那個聲音是什麽,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臨青溪發現景修又在用那種很有魔力的眼神注視著她,被景修這樣一個絕美的少年盯著,臨青溪沒有任何害羞之感,她隻是有些害怕,總覺得那眼睛裏能吸進去一個人的魂魄。

“景修,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臨青溪雖覺得有些荒誕,但還是決定問出口。

“什麽問題?”

“你會攝魂術嗎?”臨青溪本想說催眠術的,可她怕景修聽不明白。

“不會!”

臨青溪問完就覺得自己挺好笑的,攝魂術根本就不存在,催眠術倒是有的,不過看景修淡然回答的樣子,他是真的不知道。

“溪兒,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這次換景修來提問。

“可以,你問吧!”臨青溪坐直身子笑著說道。

“如果你知道辛漠陽正在修煉一種邪惡至極的功夫,你會怎麽做?”或許別人不知道辛漠陽在屋子裏幹什麽,但景修卻是一清二楚的。

“景修,我……我沒明白你在說什麽?”臨青溪不懂武功,現代也有人會飛簷走壁,但和這裏的武林高手絕對不是一個級別的,這是一個她還參不透的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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