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元宵燈會
牛牛一聽要吃東西,兩眼放光,扭著身體拽住何花的衣角忸怩道:“娘,我要吃魚幹,張嬸子家的魚幹可好吃了,跟大姊做的一樣好吃,今天哥哥還搶了我的。”
何花低□平視牛牛,追問:“你張嬸子家有魚幹?”
牛牛重重點了點頭,嫩聲說:“對呀,跟大姊曬的魚幹一樣好吃。我晚上吃飯的時候吃的可香了,小柱哥還跟我說這是他娘自己曬的,放在屋裏臭臭。”
何花抽了抽嘴角,心裏燃起了一把火,敢情還真是張翠桃這婆娘偷了自家的魚幹。真是狗咬呂洞賓,那天明明還送了她二條魚幹來著,怎麽就反咬一口陶家起來。虧了這個人情,吃力不討好。
陶莞在一旁聽了牛牛的話也想到了上回偷魚幹的可能就是張翠桃。自家曬魚幹的那兩天張翠桃沒少說風涼話,一下說這腥味把她家的孩子給嗆到了一下說魚幹好吃,沒個準話。她蹲下來拉著牛牛的手問:“你看見張嬸子家的魚幹長啥樣了麽?”
牛牛指著灶房牆上晾著的魚幹脆聲說:“跟阿大曬的一樣一樣,好吃的魚幹都長這樣錯不了。”
“啐她個張翠桃,真不是人,這點魚能值多少錢用得著幹這偷雞摸狗的勾當麽?虧我平日好言好語把她當鄰裏鄰坊,真是個沒臉沒皮的,一把年紀了也不害臊!就她這樣能教出什麽樣的好種?”何花一邊剁著白菜一邊憤怒地罵著,手裏的菜刀碰到砧板嘎吱嘎吱響。
“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心長啥樣都包在肚皮裏了,看不清。何姐你也別氣,你之前不是勸我說來年等五姑丈的魚塘打上魚了我們就去整點來再曬?我瞧著就該曬得滿院子都是魚幹腥死她家,再弄兩隻凶神惡煞的大黃狗守夜,看她還敢不敢上門做這下三濫的事!”對付小人,唯獨用更加小人的法子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跟張翠桃這樣隻想著自己過得舒服的女人說大道理等於白瞎,還不如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何花心頭憋著一股氣,自己掏心掏肺對待的鄰居居然這麽陰自己家,心裏不痛快極了,一口應下陶莞的建議,“成,等來年你姑丈撈上來魚我們就馬上去采一籮筐來,到時候掛的滿院子都是,再整兩隻大狗守著,看她還能去哪裏使壞。”
“娘,你別生氣了,我不吃魚幹了。”牛牛擰巴著小臉慘兮兮地搖著何花的衣角,以為是自己要吃魚幹鬧得自己的阿娘不高興了,小家夥既害怕又沮喪。
何花看著小不點這麽懂事,心裏頭很是快慰,摸摸他的小腦袋說:“趕緊坐好,娘給你蒸一條魚幹。”
牛牛高興得一連拍了三掌,“哦,有魚幹吃了~”高興過後他又神秘兮兮地招招小手示意何花把耳朵湊到自己的嘴邊。
何花笑睨他一眼,低□把耳朵湊近他的臉,聽他說悄悄話:“娘,別叫哥哥姐姐,我今天都沒吃到多少,這一條我要自己吃。”何花笑的肚子都疼了,這小家夥還挺精明,都知道要吃獨食了,她慈愛地點了點牛牛的鼻子,小啐道:“小鬼靈精。”
陶李氏咳一聲,坐著實在犯困就想先回屋裏躺著,她道:“花兒,這麵娘先不吃了,累狠了先去躺著,你給阿莞他們做吧,你自己也多吃點。”
“娘,麵下鍋就能吃,快了。”
陶李氏擺擺手,佝著背就顫悠悠回了自己的屋。
娘仨吃了麵簡單收拾一番就各自回屋睡覺,等天大亮的時候陶大友才回來。何花正在灶頭忙活著燒洗臉水,聽見前院有了動靜,就擦了擦濕答答的手走出去。
“大友哥,事情咋樣了?”
陶大友一夜沒睡,現在整個人困乏的很,加上肚子裏又空空如也,累得隻想癱在床上。何花趕緊上前把他扶回屋裏,擰了把熱水毛巾給他,“我去給你端粥來。”
陶大友按住她的手,“別急,肚子餓但沒胃口。”
何花看著他神情不對,隻好作罷緩緩坐了下來,問:“出了啥事?”
“死了,都死了。”
“死了?!”何花的語氣驚得發抖。
陶大友目光無神地緊攥何花的手,平平敘述:“人抬到張家沒多久就過去了,那奸夫見實在躲不過也跟著去了。張家鬧了一陣被來的族老給鎮住了,最後還是判了和離。”張細花死的時候手裏可是死死拽著休書,兩隻眼睛都沒閉上,那死狀很是駭人,陶大友現在回想起她臨走時的樣子心裏還是一陣發怵。
何花用力回握陶大友的手,想讓他安定一些,勸道:“事情了了就好,往後咱家就平平順順地過日子,你以後有啥事也別瞞著我了,我生死你陶家的人,死了也隻做你陶家的鬼,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的?”
這時候講生、死、鬼什麽的更加讓陶大友心裏難安。他胡蠻地製止何花往下說:“夠了,今兒不興說這些,大過年的現在被整的跟過鬼節似的,死了就死了,沒啥好說的。既然張家那邊現在也拿到了休書,咱們家以後就跟他們沒半點子關係了,往後就算見著頂多也隻是客氣幾句。”
何花適可而止地停住了話頭沒往深裏去說,隻是可惜了大寶小寶連親娘死了都不知道,兩個孩子把她當親娘固然好,但孩子大了難免不埋怨她這個後娘不把當初的事跟他們說,要是將來怨怪起來她也是沒話可說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家沒點雞毛蒜皮的事,過一日算一日,現在就考慮那麽多,未免太杞人憂天了。
何花推門出去,伸展了一個懶腰,看著白晃晃的青天,想:又是一個晴朗的天。
一晃過了十多天,元宵佳節接踵而至。
按照往例東塘村是要在夜裏辦個花燈會,讓孩子們提著花燈在村裏招財神爺,今年村裏多了一項規定,就是每家出一個童男子來唱花戲。其實這唱不唱還不是關鍵,主要是孩子們天真可愛找人喜歡,唱花戲的活還是得請外麵的師傅來唱。
陶家有兩個男孩,牛牛年紀太小就讓小寶頂上了。本來小寶還不樂意上,結果一聽說唱花戲的童男子有紅包拿,小財迷就樂顛顛地吵著要去了。
一家人給小寶抹好了粉又在額頭點上了口脂,陶莞看著不夠喜慶又往他臉上搽了點胭脂,滿意地盯著小寶好一陣看,看著看著就嗤嗤笑了出來。這小臉蛋紅紅,活脫脫就是個喝醉了酒的小媒婆,還透著一股諂媚勁。火紅的小襖子披在小寶的身上讓陶莞想起了現代電視劇裏的紅孩兒,就差兩個衝天小辮了。
對於陶莞的惡趣味打扮小寶還覺得自己真是玉樹臨風俊美無比,神氣地在同齡的孩子間走來走去到處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今天要當唱花戲的童男子。陶莞覺得應該再給他配一個威風凜凜的小披風,走起路來小披風一甩一甩的才夠霸氣。
等到天暗了一些村裏家家戶戶門前就掛起了事先備好的花燈。花燈會在祠堂邊上舉行,原本清淨的祠堂被裝飾的五顏六色,各式的花燈被點上,紅的綠的,還有描著水墨鴛鴦的。唱花戲的師傅是走江湖的老手,在後台一亮嗓子就攫住了鄉人們的注意力。大家紛紛開始對花戲隱隱期待起來。
戲台是早兩天就搭好的,用紅毯子鋪著。上麵除了擺著幾張供鼓笙師傅坐的椅子再無其他。這樣的演出舞台與現代的舞台頗為相似,隻不過少了些擴音器、燈光之類的物什。說實在在古代娛樂設施實在少的可憐,逢年過節最大的樂趣就是跟家人團坐在一起聊天磕磕瓜子什麽的,平常陶莞實在閑得無聊了就會領著家裏三個毛孩子到處玩來打發時間。
她站在戲台下麵抱著小寶,身邊還跟著大寶和牛牛,她湊到小寶的耳邊輕語:“等會上台怕不怕?”
小寶雙手叉腰鄙視地瞟了自己的大姊一眼,哼聲說:“我是紅大王,哪個會怕。”
陶慧對小寶吐舌頭,逗弄他:“是個尿床的紅大王!”
小寶氣急瞪她一眼:“大姊說了,尿床沒什麽了不得的,你小時候也尿,大姊還說給你洗尿布了。”
陶慧伸出手指在臉上作勢上下蹭,嘴裏嬉笑著說:“羞羞羞,牛牛都沒要大姊抱,你還要人抱,走,牛牛我們去玩不要理小寶。”
“大寶不要牽著牛牛走遠了,等會小寶就要開演了。”
“大姊放心,我就在附近逛逛,不能走丟。”
又過了好一陣,村裏的人陸陸續續都來了祠堂,一個村的三百多口人都擠在了祠堂邊上搭起來的篷子裏,鄉人們坐在長板凳上等著花戲開演。唱花戲的師傅從後台掀開布簾子探出腦袋一看,台下已經座無虛席,再聽聽族老的意思就準備上台。
台下眼尖的人看出來剛剛探出頭的是今晚要唱花戲的領班師傅,率先鼓起掌來,接著底下就是一陣接應的掌聲與喝彩聲。陶莞還是抱著小寶在台下,不過已經找好位置坐上了。她來得早挑了個正對戲台的位置,還幫家裏的大人占好了位置。她挑的地方不會太靠前要仰著看戲台,也不會太靠後以致於看不清戲台上的人臉。
寒冬臘月的冷勁將要過去,到了元宵節這一天的時候白日裏太陽烤得大地暖烘烘的,可到了夜間溫度就降得快了,人群裏接連傳出了打噴嚏聲。
陶莞抓過小寶的手放在臉上試了試溫度,還算暖和就吩咐他把手放在口袋裏別拿出來。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低頭跟小寶說話,沒注意到身後坐了一個一直看著她的人。
“吃麻糍不?”青年打開帕子,裏麵露出了一個油紙包,油紙裏麵包著的是香噴噴的麻糍。
陶莞有些奇怪,這人怎麽這麽唐突,自己與他又不相熟,怎麽就隨便來搭訕,這在農村是很輕浮的行為。於是她轉過身繼續抱著小寶不打算搭理他。
小寶聽說有麻糍小身體扭七扭八像條小纏蛇,最後才吞吞吐吐囁嚅著指著陶莞身後說:“大姊,我、我想吃麻糍。”
陶莞嚴厲地睜大眼瞪他,他才蔫氣不吭一聲。陶莞見他在自己懷裏悶悶不樂又心軟地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等回家大姐給你剝桔子吃。”小寶喜歡吃桔子,但民間土說法是吃桔子會咳嗽,於是家裏都藏著桔子不讓他吃,生怕把他給吃壞了。
“真的?”小寶的小眼睛撲閃撲閃。
“真,大姊啥時候騙過你?”陶莞說這句話的時候一本正經,神情無比真誠其實在心裏早就腹誹了萬千遍:小屁孩哪那麽多話,等你唱完花戲估計早就忘了,到時候哪個還記的桔子不桔子的。
安撫好懷裏的小纏蛇陶莞繼續安靜地等待著開戲。
後麵傳來低低的憨厚笑聲惹得陶莞心裏一陣不爽快,要不是後麵那個多事的自己哪用撒謊來騙小孩。不過這個人怎麽沒見過的樣子,似乎不是東塘村的本村人。她在腦中思索著,注意力也就漸漸偏向了身後的人,然後她聽見身後傳來的對話:“周哥今兒這麽早就來了啊,我還打算來幫你找座呢。”
周繼覷了一眼姍姍來遲的陳二誌,淡淡說:“能不早些麽?再晚點來就沒座了。”
陳二誌撓頭嘿嘿一笑,然後看了下前排坐著的居然是阿莞,對周繼不懷好意一笑:“喲,這位置找的不錯啊。”說完還促狹地拍了拍周繼的肩。
周繼皺了皺眉,給陳二誌送了個眼神示意他坐下來別擋了後排人的視線。
“你們村今兒也熱鬧吧?去年我去你們村的時候你們元宵燈會鬧的也歡暢,我們村比不得你們村,小地方,小打小鬧罷了。”
周繼微笑著回道:“是熱鬧,你們村也不錯,我瞧著請的唱花戲的師傅也是老手,鐵定會博得滿堂彩。”
他們二人你一搭我一搭說話間台上的鑼鼓就敲了起來。第一個節目是唱花戲的老師傅的單人戲碼,跟男童子的合作節目被放到第三個,於是陶莞也幹坐著看了兩場花戲下來。看演唱會還行,陶莞對著文縐縐還聽不懂唱詞的花戲、娘娘戲根本不感冒,聽了沒幾分鍾就已經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
恍惚間小寶推了推她:“大姊,我要上台了。”
陶莞突然驚醒。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一更怡情二更傷身三更吐血,作者陣亡內傷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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