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大門敞開著。

前廳裏的蠟燭沒有熄滅,亮如白晝。

門外那些人,遲疑著探頭望了幾眼,紛紛看向身後的一人。

“三當家的,賀家大門開著,好像沒人。”

“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都跑了?咱們怎麽辦?直接進去搶吧。”

“賀家兩兄弟打了八年仗,聽說差點做到千戶。他們別是跟咱們玩誘敵深入的把戲吧。等咱們一進去,天羅地網,把咱們都一網打盡。”

“你這孫子被嚇破膽了吧?他們就兩個人,就算是關羽、張飛再世,能有多厲害,還能打得過咱們這麽多人?”

“三當家的,別猶豫了。再不搶,回頭援兵到了,可就遲了。”

最後麵一個黑衣人,揮了揮手,“搶”。

他剛發出聲音,一支箭破空而出,直射過來。

有人哀嚎一聲,應聲倒地。

“有埋伏,怎麽辦?”

那些人頓時慌亂起來。

“別慌,賀家老三老四已經跑去牛家村,老二也跑出去報信了。現在隻剩一個賀家老大,還有他們一家子老弱病殘。咱們大膽進去,隻要把賀家老大拿下,賀家的金銀珠寶,還有糧食和女人,就都歸咱們了。”

“聽說賀家的女人都賊漂亮,賊帶勁,等會兒誰也別跟我搶啊。我光棍打了這麽多年,該輪到我有女人了。”

幾個人說著,拿東西擋著腦袋,縮成一團,貓著腰進了賀家大門。

賀咫探身,三箭齊發,中箭的倒地不起,漏網之魚繞著牆根,潛入了賀家的中院。

他箭術再準,擋不住對方人多,且他們貼牆走的話,賀咫沒辦法瞄準。

他心急如焚,正欲跳下去與那些人肉搏,突然身後響起一道嘶啞的聲音。

“你就是賀咫?”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藏在月色裏,眼睛卻亮得出奇。

月光下隻見他額上一道疤,猙獰恐怖,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馬大有?”賀咫輕蔑開口。

對方冷哼了一聲,“算你識相,還知道我的名諱。我弟弟因你落入衙差手裏,秋後就要問斬。我這個做哥哥的,別的幫不上,先把你送去給他探路,給我弟弟做個伴。”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要是舍不得他,可以去跟他作伴,少在我賀家逞強。”

賀咫說著話,腳法穩健,直衝過去,緊握的鐵拳朝著馬大有麵門便砸了過去。

馬大有退後幾步,躲開第一拳,閃身繞到賀咫背後。

賀咫手腳並用,跟馬大有纏鬥起來。

遠處有火光迅速朝賀家村移過來;祖母臥房裏,傳出土匪的驚呼聲。

賀咫匆忙朝下看去,隻見薑杏的身影從窗口閃過。

他心一驚,手裏的弓不小心脫了手,啪的一聲落到地上。

馬大有獰笑著,把賀咫逼到屋頂的邊沿。

“去死吧。”他拚盡全力,抬手去推賀咫。

賀咫閃身,同時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閃開。”

他驚慌扭頭一看,隻見薑杏站在院子當中,手裏握著他剛剛掉落的弓箭,已經瞄準。

紫檀木的彎弓,發出錚錚聲。

一支利箭擦著賀咫的身子,直接刺入馬大有的胸口。

噗呲一聲,血濺出來。

馬大有臉色瞬間僵住,身子直直地朝前撲去,像一個破麻袋一樣,重重地砸到院子裏。

“娘子,你後麵有人。”

賀咫驚呼出聲,薑杏忙扭頭去看,隻見一個土匪朝自己撲了過來。

薑杏扭頭就跑,可那人已經衝到了她身後,抓著她的胳膊,順勢把她往門外拖。

賀家的糧食都已經藏好,土匪們短時間內並未找到。

發現賀家地窖入口的那人,被薑杏一匕首刺入心髒,當場一命嗚呼。

其他土匪見馬大有已死,隨手抓了些東西,這就要逃。

一無所獲的那人,已經紅了眼,見薑杏年輕漂亮,不由分說,竟然想要把人擄走。

賀咫飛身下來,朝著那人便是一拳。

那人堪堪躲開,卻還不死心,拖拽著薑杏繼續往外跑。

賀咫衝過去,一個掃堂腿,把那人摔在地上,騎上去便是一頓亂拳。

薑杏從那人手下逃脫,手腳並用爬到牆角躲了起來。

雨點般的拳頭,砸在那人身上,起初還能聽到哀嚎聲。

後來隻餘噗噗聲,竟不見那人有一絲反應。

“大哥,我們來了,趙廷尉也來了。”

賀淩衝進門的時候,就見賀咫已經殺紅了眼。

餘下的事情,自然有趙廷尉解決,賀家村被搶掠的人家,大概有個十幾戶,而且都是富裕人家。

所幸提早有防備,而且時間短,隻是被土匪搶走些不值錢的東西而已。

土匪們沒有大收獲,為了泄憤,放火燒了一些柴堆。

馬大有已死,餘下的土匪都是烏合之眾,被趙廷尉的人盡數抓獲。

此次剿匪,大獲成功。

賀咫走向薑杏的腳步,莫名虛浮。

“娘子,你沒事兒吧?”他戰戰兢兢,走上前抱住她又趕忙鬆開。

薑杏臉上有血跡。

“受傷了嗎?傷在哪裏?”他緊張地察看。

薑杏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長這麽大,她第一次殺人。

那人發現了地窖的入口,獰笑著進去,被藏在入口拐角的薑杏,拿匕首直接刺入心髒。

熱血噴濺在臉上,薑杏才感到害怕。

她從地窖出來,想要蓋好入口偽裝的毯子,不料隔門看到屋頂上,賀咫被馬大有逼到屋頂邊沿。

他的弓箭脫手墜落。

薑杏想也沒想,衝出來撿起弓箭,便瞄準了馬大有。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直到被賀咫抱在懷裏,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不是我的……血……”

薑杏剛說了幾個字,眼前一黑,直接暈倒在賀咫懷裏。

“娘子,娘子……”

賀咫一邊喊,一邊把她抱起來,往屋裏衝過去。

薑杏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屋裏燈火通明,刺得眼睛生疼。

她忙又閉上,輕輕哼了一聲。

隨即耳邊響起一陣急切又刻意放低的聲音。

“娘子,你醒了嗎?能聽到我的說話嗎?”

見她沒應,賀咫聲音陡然拔高。

“大夫,你快來看,我娘子到底醒了沒有?”

薑杏皺了皺眉,這才艱難地睜開眼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屋裏竟然站了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