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咫的堅持,讓薑杏十分無語。

他衝著肚子,正色道:“圓子,你聽好。今天我們講孫子兵法第一計,瞞天過海。”

他講得十分認真,卻也十分枯燥。

薑杏聽了會兒,眼皮開始打架。

那些話好像海水,從這邊耳朵灌進去,又從另一邊流出來。

薑杏的目光,落在賀咫不停張開閉上的嘴巴上。

真想親一口,給他封住。

太聒噪了。

可是轉念一想,之前說好的,頭三個月要清心寡欲,即便同床而臥,也不能生出任何雜念。

她閉上眼搖搖頭,把雜亂又繾綣的念頭趕出腦海。

賀咫講到興頭上,滔滔不絕,根本沒留意她的反應。

反正這些都是講給小圓子聽的,她聽不聽無所謂。

薑杏說服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坦然地兩眼一合,直接睡了過去。

賀咫自認詳細地把瞞天過海講完了,累得口幹舌燥,端起床頭的茶碗喝了一口茶。

“娘子,你渴不渴?”

等不到回應,他一回頭,就見薑杏兩手枕在臉下,已經睡熟了。

他講得有那麽無聊嗎?

催眠效果這麽好?

她以前入睡可沒這麽快,每次都要鬧他好久,才會不甘不願地睡過去。

自信心有些受打擊,明日必須講得更有趣一些才可以。

賀咫輕手輕腳幫她把衣角拉下來,又把薄被蓋好,起身準備吹燈的時候,念頭一起,他俯身在她臉頰,輕輕吻了一下。

薑杏無意識嗚了一聲。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一下子在賀咫腦海裏炸開。

渾身的血液有些控製不住地沸騰,腦子裏嗡嗡作響。

從發現懷孕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月了。

說不想是假的,可他謹記大夫的教導,用強大的父愛撐著,時刻告誡自己,不能犯糊塗。

以前薑杏清醒時愛逗他,每次都撩撥起他的興致,看著他像個苦行僧一樣,掙紮鬥爭,靠意念取勝,才會滿意地睡著。

一日又一日,懷揣著希望與愛,痛苦煎熬著。

賀咫感覺自己身體裏像是住進來兩個人,一個是神仙,大愛無疆,可以克服一切困難;一個是惡魔,總是在慫恿他,試圖讓他跨越出突破界限的那一步。

此時又是如此。

賀咫忍得有些難受。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

胸膛裏如敲響戰鼓,一下又一下,燒得他渾身滾燙。

賀咫索性吹了燈,起身到盥洗室衝了個涼水澡,等心情徹底平複,那個惱人的惡魔被徹底鎮壓下去,他才又回到**。

摸黑躺下去,束手束腳,不敢碰薑杏一下。

他越是躲,薑杏好像在夢中也故意跟他作對,一翻身便靠了過來。

四肢很快攀附了過來,她似乎對他涼絲絲的身體很滿意,把臉貼在他的肩頭,蹭了好幾下,毫無防備地又睡了過去。

賀咫如被人架到火上烤,從全身上下涼絲絲,到渾身滾燙,隻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漫漫長夜,真難熬啊。

第二日一早,賀咫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到了軍營,相熟的參軍李昆關心地詢問他到底怎麽回事兒。

賀咫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整夜睡不著,隻是訕笑一聲,敷衍說自己昨晚讀書入迷,不知不覺便天亮了。

衛兵幫他買書的消息,全兵營都知道。

看書看一晚上,這理由再合適不過了。

誰知,李昆根本不相信,神神秘秘湊過來,壓低聲音問:“聽聞你娘子懷了身孕,想必……”

他壞笑著努努嘴,目光下移,“……賀大人,肯定憋壞了吧?”

此話一出,賀咫整張臉都黑了。

黑眼圈便沒那麽明顯了。

“你胡說什麽?”他厲聲罵道。

李昆一副“我是過來人,我都知道”的表情。

“要不要幫賀大人張羅一房妾室?雖說納妾納色,也要找一個知根知底的才放心。你初到大同,人生地不熟,也不便去找媒婆張羅。不如我來幫忙好不好?”

李昆十分熱心望著賀咫,拍著胸脯保證,“你隻要點頭,今晚我便讓你做新郎。”

“李參軍的好意心領了,賀家有家規,子孫不能納妾。”

賀咫心頭不悅,卻不好發作,冷臉搬出自己定下的家法,便把李昆的餿主意給懟回去了。

“既然如此,要不……”

李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附到賀咫耳朵邊,捂著嘴壓低聲音道:“今晚我帶你去怡紅樓快活快活呀?”

這主意比上一個更餿。

賀咫合理懷疑,李昆腦子裏有東西變質了,否則怎麽會想出這麽多的餿主意。

他搖頭嚴詞拒絕,“賀家有家規,子孫不得出入風月場所。”

李昆驚得目瞪口呆,捂著嘴問:“不讓納妾,也不讓逛花樓?”

賀咫重重點頭。

“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早聽說李昆愛玩會玩,看來傳言果然不虛。

賀咫從心裏很排斥這樣的男人。

男女同理,對婚姻不貞,便很難做到忠誠可靠。

他微微挑眉,像是玩笑一般反問:“李參軍此生的意義,便是納妾和狎妓?”

李昆尚未反應過來,頗為自豪地說:“**,天經地義。”

“那我問你,李參軍到現在納了幾房妾?”

李昆驕傲地伸出三個手指,在賀咫麵前晃了晃。

賀咫:“如沒記錯,朝廷律法規定,七品官以下,隻能納一房妾室。你納了三房,可是違法了。”

李昆一聽,訕笑著道:“都是男人,大家互相理解互相幫助,賀大人不會認真的吧?”

賀咫不置可否,又問:“李參軍逛過花樓?”

李昆此時已經起了防備之心,眨了眨眼,不說有也不說沒有。

賀咫:“朝廷有令,禁止各級官員狎妓、侑酒行歡。違者嚴懲,可削職問罪。”

李昆額頭開始冒汗。

“賀大人誤會了,小的無意冒犯,剛才單純說笑而已,您別當真。”

賀咫:“我當不當真不要緊,真要讓糾察知道了,你可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李昆嚇得腿軟,忙道:“小的今天回去,便把三位妾室遣散。以後也絕不再光顧花樓。”

賀咫點點頭,“希望李參軍說到做到。賀某還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

他說完就走。

借口妻子孕期在外亂搞的男人最齷齪。

他寧願相信自己的右手,也不信任其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