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太太拉住賀環的手,語重心長道:“夫妻之間,應該彼此信任,而不是聽從旁人一句無關緊要的讒言,便質疑你最親近的人。你先養胎,這事兒沒完,勢必要讓那丫頭知錯改錯才行。”

賀老太太氣得咳嗽起來。

賀環並不是軟弱,也不是不敢跟賀妍正麵對質。

隻是礙於祖母以及三位堂弟的麵子,不想看著他們為難,才沒有當眾揭發事情的真相。

因為顧慮多,才沒有那份決絕,不知是否會讓賀妍心存僥幸,下次變本加厲。

她滿腹心事,自然也沒留意到,賀嫻偷偷溜出門。

天色黑透,眼看到了二更天,李婆子匆匆跑來稟告,賀嫻不見了。

賀老太太急得大喊:“什麽時候不見的?可是貪玩,在儀喬房裏逗孩子?”

李婆子急得搓手,“都找過了,府裏上上下下,廚房茅廁耗子洞,老婆子我統統找遍了,根本沒有三小姐的影子。聽門房蘇伯說,天黑前她出了門,便沒見回來。”

賀老太太眼前發黑,差點摔倒。

“天黑前就不見了?如今兩個多時辰,她能跑哪兒去呀?”

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過兩年就及笄,再過幾年就該議親了,難道還能丟了不成?

這一消息像是一瓢水倒進了熱油鍋裏,把整個賀府都給沸騰了。

賀淩、賀權、賀塵三兄弟,匆忙穿戴好,一個準備去報官,一個準備去秦府,一個準備去薑府。

三人剛到門口,就見秦達帶著賀嫻進了門。

三人鬆了口氣。

賀淩黑著臉嚇唬小姑娘,“你去哪兒了?也不說一聲,祖母差點被你嚇得暈過去。”

賀權機靈,忙護著賀嫻,幫腔道:“二哥別罵了,嫻妹估計也嚇壞了,她以後肯定會改的。”

“改什麽改,我特意跑到秦家去找的大姐夫,我又沒錯,該改正錯誤的不是我,而是她。”

小姑娘抬手指向賀妍。

賀妍頓時慌亂起來,壯著膽子嘴硬道:“我哪裏錯了,嫻妹妹不要血口噴人。”

“大姐並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你把她推倒的。”

賀嫻環視一圈,衝一頭霧水的眾人解釋:“我散學回來,正好瞧見。她恬不知恥,逼迫大姐答應,讓姐夫娶她做小妾。大姐不同意,她惱羞成怒,推搡大姐。大姐才會摔倒的。”

賀淩臉色鐵青,低吼道:“這事非同小可,可不能胡說。”

賀嫻指天發誓,“這是我親眼所見,句句屬實,如果撒謊,我賀嫻不得好死。”

賀權到底心裏分了遠近,小聲道:“會不會你聽錯了?大姐既然沒說,應該……”

賀嫻:“大姐不想讓你們為難,才幫她隱瞞的。她咽得下這口氣,我卻咽不下。我一路跑到秦府,親口問一下姐夫,如果他也咽得下這口氣,當我沒說。結果……”

結果不言而喻,秦達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他帶著寶劍直奔賀家,來為他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討公道來了。

寒光一閃,劍鋒直指賀妍的咽喉。

秦達雙目通紅,眯著眼質問:“嫻妹說的,你可有異議?”

“我,秦大哥,你別誤會,我……”

賀妍嚇得兩腿發軟,語無倫次。

馬佩芳的心也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可賀妍畢竟是她親女兒,不能不管。

她上前勸道:“秦達,求你收起寶劍,給阿妍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嘛?她對你一片深情,並沒有錯。”

秦達腮邊青筋暴起,吼道:“我隻問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馬佩芳不甘心,又道:“你拿著寶劍,這跟逼供有什麽區別?許是小嫻聽錯了。其中肯定有誤會,我女兒隻是想說服賀環答應納她進門,並沒有推搡賀環。她不小心摔倒,賀嫻沒看到,誤會了我女兒呢。”

馬佩芳慣會信口雌黃推脫責任。

秦達抬腳踹過去,馬佩芳哎呦一聲,摔出去好遠。

“要不是因為你是長輩,你同她今日便是同樣的下場。”

秦達滿腔怒火,誰的麵子都不給。

三兄弟麵麵相覷,還想再勸,被他一個眼神給嚇退。

賀妍心底哀嚎,知道誰也救不了她。可比無助更讓她難過的是,她心心念念的秦達,居然手拿武器指著她。

她突然發瘋,嘶吼道:“沒錯,賀嫻說的沒錯,是我推的賀環。”

“你瘋了?”

“你再說一遍!”

“胡說什麽?”

三兄弟齊聲譴責。

賀妍雙目通紅,張牙舞爪往前走,逼得秦達不得已後退。

“我是喜歡你,有錯嗎?賀環一個嫁過人的寡婦,憑什麽她能嫁給你,而我就不行。”

“我比她差在哪裏?我比她年輕,還是黃花大閨女,又是真心喜歡你,想要對你好,想要跟你白頭偕老一輩子。我何錯之有?”

秦達站定,凝目望著她。

賀妍以為把他說動,趁熱加碼,繼續道:“我不惜自薦枕席,都那麽哀求她答應,希望允許我進門。哪怕做妾我都無怨言,以後一定會好好伺候你,好好伺候大姐。可她就是不答應。”

賀嫻氣的握拳,大罵:“好不要臉。”

賀妍不以為恥,反高聲炫耀,“我為了秦大哥,麵子自尊都拋掉了。可換來的是什麽?是賀環的謾罵,是她自私的占有,是她……”

秦達實在聽不下去,手腕用力,寶劍如靈蛇遊走,在賀妍麵前挽了一個劍花。

青絲如雪翻飛。

賀妍的頭發被削掉一半,一半淩亂在耳側,一半跟狗啃似的,亂糟糟豎著。

賀妍捂著腦袋大叫。

秦達猶不解氣,劍鋒在她腹部劃過。

鮮血滴滴答答滾落。

賀妍驚恐地望著秦達,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你……真的……要殺死……我嗎?”

賀家其他人都慌亂起來。

秦達拿帕子擦拭寶劍,收入劍鞘,冷聲道:“你放心,這一劍隻是皮外傷,死不了人。你付諸在我娘子身上的痛,如數奉還。”

賀妍踉蹌著退後幾步,雖然害怕,終究還是鬆了口氣。

鑽心的疼,但他說死不了。

秦達衝目瞪口呆三兄弟抱了抱拳,“秦某也是被逼無奈,望你們理解。”

他轉身問賀淩,“我娘子在哪裏?”

賀淩指向後院。

秦達大步流星離去。

馬佩芳撲過來抱住賀妍,衝三兄弟嘶吼,讓他們去請大夫。

三人紛紛推諉。

賀淩不耐煩道:“我那有金瘡藥,隨便抹抹算了。”

賀塵:“早知道是這樣,不該帶她入京的。”

賀權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幫著馬佩芳把賀妍給背到房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