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一少婦急匆匆走來,一邊走一邊呼喚,“念涯,跑哪兒去了?念涯,別跟娘捉迷藏了,快回家暖一暖,別凍壞了。”
小姑娘拉著薑杏的手躲到牆角,捂著嘴叮囑,“大姐姐別說話,我娘抓到我,肯定就不讓我繼續玩了。”
“可是,你娘也是為了你好呀。”
“我不冷,一點都不冷,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小姑娘伸出兩隻小手,握住了薑杏的兩隻手。
肥嘟嘟軟乎乎的小手,莫名讓薑杏母愛爆棚。
她上前抱了抱那小姑娘,蹲下身子,柔聲勸道:“快跟你娘回去吧,等你回頭想玩了再過來。我以後就住在這家,你隨時可以找我玩。”
“真的嗎?”小姑娘兩眼放光。
“當然,我們拉鉤。”薑杏勾起了她的小拇指,兩人搖著手大笑。
“念涯……你在哪兒呢?”
那少婦眼看著要拐到別處去了,小姑娘踮起腳尖揮手,“娘,我在這呢。這裏有個大姐姐特別漂亮,還有一個叔叔很帥氣。”
姐姐、叔叔?
薑杏扭頭看賀咫,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得更凶了。
賀咫一甩袖子,抬步往裏走,卻被薑杏抓著衣角攔住。
“你生氣了?”
“沒有。”
“為什麽臉色那麽難看?”
賀咫:“……”
他抬步剛要走,就聽那少婦已經到了跟前,她驚訝地喊道:“你是賀師兄?”
賀師兄?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賀咫身子一震,卻沒回頭。
薑杏代答:“他叫賀咫,是這座……”
“賀師兄,真的是你嗎?你終於回來了,這麽多年你還好嗎?”
從她激動的神情不難看出,兩人乃是故交,而且非常熟悉的那種。
薑杏看看那少婦,再看看賀咫,心頭突然生出一絲異樣。
“夫君,你不準備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聰明如她,已經猜出了他們的關係,如果任由她猜忌,隻怕大事不妙。
賀咫知道今日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遂一狠心,轉過身來。
那少婦望著他,激動地捂著嘴巴,又哭又笑。
因她情緒太過激動,把念涯嚇壞了,抱著她不迭問著,“娘,你怎麽了?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我很好,很好……”
她語無倫次,俯身抱著女兒哭了起來,卻又不時地偷眼打量賀咫。
若沒有旁人在場,她的目光必然更大膽些,隻是礙於薑杏,變得偷偷摸摸。
薑杏不動聲色往前一步,站到了賀咫前麵。
她堆著笑咬著牙,衝賀咫道:“夫君,不幫忙介紹一下嗎?”
賀咫衝那女子拱了拱手,道:“師妹好。”
師妹?
之前從未聽他提及。
薑杏心尖泛起一絲酸意,暗暗又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作亂的手被賀咫一把抓住,他牽著薑杏往前一步,朗聲道。
“這位是我娘子,薑杏。這位是我師妹,穆簡。”
完全陌生的名字,可見是他藏在記憶深處的人。
薑杏淩厲視線,在穆簡身上打轉。
年齡大約二十四五歲,少婦打扮,頭發有些毛躁,皮膚也不光滑,穿著打扮十分樸素。
她神情略顯緊張,垂著頭,不時掖一下鬢邊的碎發。
初步判斷,她曾對賀咫有情,而且如今生活不太如意。
薑杏主動招呼,“你好,穆簡。”
穆簡神情慌亂,回道:“見過嫂子。”
這一聲嫂子,喊得薑杏心頭打翻了五味瓶。
兩人大概差著五六歲呢,況且她女兒都那麽大了。
剛才念涯叫她姐姐,穆簡卻要叫她嫂子。
這都什麽輩兒呀。
薑杏心裏亂七八糟,後麵賀咫同穆簡的對話,她都沒聽到心裏去。
直到母女倆走出去好遠,她才回過神來。
偏頭打量賀咫,見他目送那母女倆離開,被薑杏抓包之後慌忙收回視線。薑杏一言不發,轉身進門。
心裏一旦有了賊,言談舉止總能表現出些許異常。
賀咫第一次在薑杏麵前,表現得慌亂。
他追上去,試圖抓住她的手。
薑杏躲來躲去,始終不讓他如意。
賀咫上前把人攔住,左手撐在牆上,把薑杏固定在身前小小的方寸之地。
“你聽我解釋。”
“是準備說一說,你過往的情史了嗎?”
“情史?我何來的情史?”賀咫被氣笑了。
“你敢說你跟她之間,清清白白嗎?”薑杏氣鼓鼓質問,忍不住紅了眼眶。
賀咫舉手發誓,“起碼在我在這裏,清清白白,絕無邪念。”
他話鋒一轉,“我隻能保證自己,卻無法保證她人。”
“那就不清白!”薑杏氣得握拳,一下又一下捶在他胸口,“她的女兒叫什麽?念涯~~”
“念涯怎麽了?”賀咫裝傻充愣。
“咫尺天涯,你該不會以為,我連這個詞都不認得吧?”
賀咫啞聲,無力辯解。
薑杏以為自己不會那麽小氣,可眼淚不爭氣地一直往外湧。
她抬手胡亂地擦,指尖抹了,手背又去蹭,一張精心打扮的小臉,不大會兒便成了小花臉。
賀咫想低頭幫忙,她偏頭去躲,始終背對著他。
賀咫不由歎了口氣,“娘子,我真是冤枉的呀。”
“十六歲那年,家裏天塌了,我替祖父、父親伸冤都來不及,哪有閑心談情說愛。後來護送祖母、姐妹回鄉,跟她就再沒了聯係。其後我又入伍,心裏隻有殺敵立功,卸甲不久便娶了你,我隻有你一個女人,你要信我。”
“男人都是說謊精,如果今天沒有遇見她,你斷不會承認。”
“我承認什麽?”賀咫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我從未對她動過心,至於她的女兒叫念涯、念慈還是念安,與我何幹?”
“你……”
“我什麽我”,賀咫趁她回身,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把人拉到跟前。
額頭抵著額頭,他無比鄭重嚴肅地說:“當初許昶跳出來的時候,我選擇信你。如今你怎麽就不信我一回呢?”
不提許昶還好,提起他,無疑捅了馬蜂窩。
薑杏心裏的五味瓶,隻餘下一味辣。
她氣哼哼道:“怎麽能一樣,不管他怎麽想,我心意始終堅定,我跟他絕無可能。”
賀咫:“不管穆簡怎麽想,我的心意也始終堅定,我絕不會對她動心,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明明是表白的情話,被兩人說得咬牙切齒。
賀淩在一旁聽得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