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杏一聽,瞪圓了她一雙大眼睛,質問道:“你說什麽?你居然覺得我跟那個中年男人很像?”
“感覺,你們說話的感覺很像。”賀咫糾正。
貌似從昨晚開始,他說話就很不靠譜,總是蹦出一句話,能把薑杏瞬間惹毛。
她氣鼓鼓抱怨:“都說男人易變,看來果真不假,咱們才成親多久,連半年都沒有,你居然都覺得我跟一個中年臭男人很像了。”
她甩開賀咫的手,賭氣道:“那你去找別人吧。”
正說著話,有人來買橘紅丸,薑杏起身去櫃子裏取,拉開櫃門,卻愣在當場。
“賀咫,賀咫,你過來看。”
她聲音沙啞,起初並沒引起賀咫的注意,直到她扭頭大喊一聲,“糟糕,咱們……遭賊了。”
賀咫一聽,飛奔過來,把裝蜜丸的櫃子統統打開,做好的幾百顆蜜丸,一粒不剩,全都不翼而飛。
“天殺的狗賊,把咱們的蜜丸一個不剩,全偷走了。我跟娘忙了好幾天,起早貪黑做出來的,累得我手指頭酸疼,居然——都給我偷走了?”
“要是讓我抓到他,看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因為太過氣憤,再加上風寒未愈,她說著說著就開始不停地咳嗽。
“你別急,我們先報官,再好好想一想,什麽時候失的竊。”
賀咫還算冷靜,一邊安慰她,一邊把要買橘紅丸的客人勸走,出門便見有捕快正巡邏路過,於是上前說明情況,捕快讓他稍等,百般叮囑保護好現場,他們回頭叫了人手過來勘察現場。
趙彥聽說之後,也帶人趕了過來。
沒有撬門撬鎖的痕跡,說明小偷是在白天趁人不備行的竊。
那三個想要盤下藥鋪的人,便成了重點懷疑對象。
趙彥讓人把那三人都傳喚到了縣衙,準備當庭審理。
三人一字排開站在堂下,神色各異。
趙彥一拍驚堂木,“下站三人,一一報上名來。”
第一個人說:“小的姓林,青天大老爺,真是冤枉啊,我可沒偷杏林春的蜜丸。”
第二個人說:“回趙大人,小的名叫蘇恒,這是我的名帖。我們蘇家曆來做正經生意,從不屑於偷雞摸狗。”
趙彥不言不語,暗自判斷他們說的真話還是謊話,目光慢悠悠挪到第三個人身上。
那人腰背挺直,神情不屑,朗聲道:“本人薑誠祖,北上路過渤海縣,因之前跟杏林春有過交集,原想盤下留個紀念,沒想到還沒交易,卻出了這檔子事兒。請趙大人明鑒,薑某走南闖北,經手的都是大買賣,對於幾百個小小的蜜丸,當真沒有興趣。”
“薑誠祖?”
“薑誠祖!”
薑杏和趕來旁聽的姚婷玉,齊聲高喊出聲。
那人緩緩轉身,目光在薑杏和姚婷玉臉上飛速移動,臉上表情從冷漠,到疑惑,再到驚訝,直至目瞪口呆,茫然無措,大喜過望,最後便是雙目通紅。
四目相對,都紅了眼眶。
姚婷玉踉踉蹌蹌撲過來,盯著那人的眉眼仔仔細細地看。
“你真的是薑誠祖?”
那人嗯了一聲,不敢置信地喚了一聲“婷玉?你是婷玉?”
話沒說完,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場上眾人全都被這突**況驚呆了。
趙彥率先反應過來,衝賀咫使了個眼色,賀咫機敏地上前,把他們引到一旁的房間說話。
姚婷玉早已哭得泣不成聲,一下又一下捶著男人的胸口,含糊不清地罵著。
“你這個沒良心的,這些年死哪兒去了?”
“你既然還活著,怎麽不去找我們?”
“你老了,走的時候才二十歲,多年輕啊。現在眼角都有褶子了,這裏還有白頭發,你……”
早些年,每次想起他,姚婷玉都會哭一場。
眼淚哭幹了,後來再想起時,便隻剩下歎息。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輩子居然還能再見到他。
“婷玉,你不是去投奔山裏的遠親嗎?我在那裏等了你好久,怎麽沒見你?”
薑誠祖兩手托著姚婷玉的手肘,既熟悉又陌生,想要用力抱一抱她,可有外人看著,他沒好意思。
眼前人雖然跟他記憶中的妻子眉眼相似,可神采卻天差地別。
記憶中的妻子,青春明媚,嬌媚動人,眼前的婦人眉眼染著風霜,一雙眼雖水靈靈依舊,可眸底好像藏了無盡的癡嗔。
姚婷玉突然被他問住了。
“我……”她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不光眼紅,從臉到脖頸,一下子都紅透了。
“我走到梨花寨時,突然肚子疼,然後就生下了阿杏。她那會兒特別瘦弱,整天哭唧唧的,幹娘不放心,讓我們多住些日子再走。後來……”
“後來怎樣?”
“後來我在梨花寨住慣了,懶得再走,便留下了。”
這一留,她便留了二十年。
“你呀,怎麽還是那麽懶?”
薑誠祖雖然抱怨,可眼中分明都是心疼和失而複得的僥幸。
原以為她孤身一人,路上被野獸吃了,或者被惡人擄走了,又或者餓了病了,因此喪了命。
萬萬沒想到,她隻是偷懶,不想再走了,因此錯過了半生。
薑誠祖又驚又喜又懊惱,如果自己當初沿途每個村子都仔細找一找,興許早就能一家團聚了。
隻可惜,他那會兒受了傷,心浮氣躁,每天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找一通,最終過了小半年,也沒有等到他的妻子。
心灰意冷之下,他背井離鄉,開始到處闖**。
原以為早就陰陽相隔,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重逢。
薑誠祖喟歎一聲,哭過之後又笑了。
兩個人又哭又笑,眼裏隻有彼此,根本顧不得旁人。
薑杏在一旁幹著急,終於等到一個空檔,忙插話道:“娘,還有我,我……”
姚婷玉這才回神,忙擦幹眼淚,把薑杏拉到身旁,鄭重給薑誠祖介紹。
“誠祖,她就是咱們的女兒,薑杏。”
“女兒?”薑誠祖大感意外,仔仔細細地打量薑杏,看著看著,不禁淚流滿麵。
“是我的女兒,眉眼、鼻子、嘴巴,跟我一模一樣。”
他一下把人拽進自己懷裏,嗚嗚嗚地哭起來。
等了二十年的團圓,終於是等到了。
賀咫在一旁默默看著,不禁也濕了眼眶。
姚婷玉哭過笑過之後,突然想起了許渝道。
她一下把薑杏從薑誠祖身邊拉開,厲聲質問:“薑誠祖,你老實交代,你在外麵有沒有另娶?如果你又娶了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