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啪!”手腕粗細的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之後重重地抽在了一個少年的背上,而後那根皮鞭的主人便用粗魯的聲音喝道:“你做的是什麽?摸磨蹭蹭的!”說完話又是一鞭子落下,少年背上又多了一條血痕。

這是一座占地極大,一眼都望不到邊的礦場,無數衣衫襤褸的礦工正全力搬運著那從礦洞裏鑿下的巨石,並且將之運到另一邊去。隻有幾個穿著稍體麵一點的凶漢手拿著皮鞭站在一旁盯著這些人的動作,一旦有人動作稍慢,鞭子就會毫不留情地打在他們的身上。

兩鞭子下去,本來腳步就因為正自扛著沉重的礦石而虛浮不穩的少年頓時就是一個趔趄,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那塊石頭更是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險些就被壓得閉過氣去。好在旁邊還有其他的礦工,一見這情形趕緊上前,幫著他從石下脫身,才算救了他。

那大漢見狀哼了一聲:“真是個廢物,象你這樣的廢物礦場裏實在不該有你的位置!”

這話落進少年的耳裏,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憤怒,揚頭盯向了大漢。但那凶漢全不將少年的憤怒當一回子事,隻是啐了一口道:“還不趕緊幹活,再磨蹭不但要吃鞭子,你今天也不用吃飯了!”

少年眼中的怒火很快就熄滅了,蹲下身子,在那個解救他的礦工的幫助下重新將那方礦石用力地扛上了肩膀,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繼續向前而去。那礦工見狀也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擔子,隨著少年一同向前而去。

“大叔,多謝你幫了我。”少年二人在離開了那凶漢後,他才感激地說道。

“這算不得什麽,我們一起在這一片裏做事,無論誰有了難處都會幫一把的。”這是個看著已經有六十左右的男人,可實際上他的年紀不到四十,多年來的高強度工作已經將這個男人的壽命大大地縮減了。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丟失掉自己作為一個人的良心,還能出手相助,從這一點來看他就比一般的礦工要好上許多了。

“對了,你怎麽會這麽空手扛著礦石的?”男子好奇地問道。雖然這礦場裏對礦工很是苛刻,但他們在搬運礦石時卻還是有一些簡易工具的,比如他肩頭的那兩個大筐和一根扁擔,這樣不但能讓礦工稍省些氣力,而且還能提高他們的效率。

少年苦笑了一聲:“我來這裏幾天後,那點工具就不見了。他們在懲罰了我後,便不再給我工具,而需要做的事情卻是一樣的,所以我……”

“哎……”男人在歎了一聲後也不再多說。其實象他們這樣連年在礦場裏工作的礦工早已經對這裏的一切麻木了,他之所以有些關心對方,隻因為他的年紀。這個少年看著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卻要幹著比成年人更繁重的活,這讓男人不禁起了一些惻隱之心。

少年二人緩步前進,半晌後已經來到了一個木製的棚子裏,兩人將礦石放作一堆後就繼續回頭去礦洞。這是大宋西南邊境的一處盛產金銀的礦場,數十頃的礦場裏遍布著大小數十個礦洞,均是由被官府定了罪的犯人來進行開采的。要知道在礦洞裏開采礦石是很危險的事情,有時候一場暴雨就能釀成一場大禍,所以一般的百姓是不可能來這裏冒險的,也隻有犯了大罪,身不由己的犯人才會被安排到這裏來。

而且因為開采的礦石都是極其值錢的金銀或是銅鐵,所以這些礦工是完全被限定在一個區域裏的,也與坐牢差不多,也算是對這些人犯的另一層懲罰。其實被發落到礦場裏的礦工,他們多半不是什麽窮凶極惡之徒,反倒是被一些惡人陷害才落得如此下場的,可是他們到了這裏,顯然已經是無可更改了。而那些真因為做了大惡的人到了礦場反倒比他們輕鬆得多,比如剛才的凶漢便是一個殺人不少的胸惡之徒,他們因為人凶狠,所以反而被礦場的管事提拔成了工頭,用來管束礦工的活計。

要知道這個礦場中可有著數萬的礦工,而管事的人再加上看守的兵丁不過數百,要讓他們完全盯著礦工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便需要另一個階層的人來代為管理。那些生性凶惡的真正犯人就成了他們的最好幫手,而那些惡人也知道這裏的情況,自然樂得幫著礦場的管事管著那些礦工了,這也算是各取所需了。管事可以獲得輕鬆自在,而那些工頭不但可以免了自己的辛苦還能在其他的礦工身上作威作福,隻是苦了那些一般的礦工了。

少年早就看明白了這一層,可惜知道了不代表他就能改變什麽,隻能每日裏被人鞭撻,受盡侮辱之餘還要做著繁重的工作。在重新往自己所在的礦洞而去後,這兩人便分了手,兩人連相互間的姓名也沒有打聽,因為沒有這個必要,礦工隻有工作和睡覺兩種狀態,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的時間給他們相互交流。這也是礦場為了防止這些礦工串聯在一處,不至於生出什麽不可控製的事端來的一種手段。

在那個工頭帶著奚落和凶狠的目光與鞭撻裏,少年終於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然後渾身酸軟地倒在了簡陋而破損的工棚之中。此時周圍已經倒滿了一個個渾身脫力的礦工,他們的情況和少年也沒有什麽兩樣,同樣的勞累,同樣的酸臭難當,棚子裏當即充滿了惡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礦場的條件很是惡劣,隻有五天才能輪到洗一次澡,而許多人更是因為沒有了氣力連這種個人的衛生也不打算動的。

不過久居鮑肆而不知其臭,在這裏呆上了一段時間後,這裏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那聞之欲嘔的恐怖氣息。少年也是一樣,和大家一樣地躺在地麵之上,慢慢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因為一天高強度的勞動,所以棚子裏的所有人都睡得極沉,即便外麵打雷下雨,隻要那從頂上漏下的雨水沒有打在自己身上,他們便不會醒過來。正因為此,當少年悄然起身,盤膝運功的時候,也沒有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隨著擺好了五心向天的姿勢之後,少年的呼吸便開始慢慢變緩,他身上的一些傷痕也在這種奇異的功法下開始結痂,很快地他就陷入到了絕對的空靈之中。

一個多時辰後,少年才從運功裏醒過來,此時工棚裏依然是一片呼嚕之聲,此起彼伏,顯然沒有人察覺到這很是古怪的一幕。少年的眼中閃過了與他的年齡和身份全然不同的精光,他知道經過剛才的運功,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到了最佳狀態。

呼出了一口濁氣,少年的目光顯得更加的深沉,因為他想到了自己的過往:“許驚鴻啊許驚鴻,你一定不會想到自己現在會落得如此光景吧?我來這個世界已經有三年了,但這三年裏我非但沒有象其他那些穿越前輩們那般混得風生水起,反而是越來越差,這難道就是我的命嗎?”

這個叫許驚鴻的少年並不是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人,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前世的一切,他本是一個小城市裏普通人家的兒子,後來考進了一所該省有名的警官學校,想來今後的前途也不會太差。但是就在他即將畢業的時候,家裏卻出了大事,因為位於鄉下的家和果園要被開發商以一個極低的價格收去,而村、鄉幹部又與那開發商沆瀣一氣,所以他們家便處於了被動。為了爭取自家的權益,前世的他毅然決定上訪。

不想在省城的政府大樓之前,他卻被人綁上了汽車。在車上他仗著警校所學與那些人動起了手來,還傷了其中一個,卻沒想到因此惹惱了這些人,從而被他們所殺。而他這最後的意識就隨之來到了這個迥然不同的世界之中,成了一個十二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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