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辭打算簡單收拾兩件衣服就淨身出戶,先住到季時風家裏去,熟悉熟悉沒錢人的生活。

住到季時風家裏,那不就是和季時風同吃同住了嗎,真是想想都美。

八字還沒一撇呢,路辭就躺在**開始幻想上了。

晚上和季時風一起睡覺,蓋一床被子還是兩床被子啊?

季時風家的被子好像沒那麽大,要不要把被子也一塊兒帶過去啊?

最好把枕頭也一起帶上,季時風的那個棉枕頭一點都不舒服,多影響睡眠質量。

被子枕頭都有了,那他和季時風用什麽姿勢睡覺啊,抱在一塊兒?會不會窒息呀?

路辭想著想著,臉蛋紅了,兩條腿夾著棉被在**打了個滾,有點兒困了,想著小眯一會兒就淨身出戶,這一眯就眯到了吃午飯的點。

路祖康從酒店打包回來了龍蝦大餐,香得路辭瞬間走不動道,打算吃完小龍蝦再淨身出戶。

吃飽了午飯,他倒在沙發上打飽嗝,陳放喊他上線打遊戲,說弄到了《喪屍碟中諜》新出的關卡。

路辭手癢得不行,決定打爽了遊戲再淨身出戶。

路辭打起遊戲來基本屬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類型,他在喪屍王國裏拿把狙擊槍殺紅眼了,方牧端著水杯問他喝不喝水,他說什麽喝水,這輩子不喝水;方牧端著果盤問他吃不吃水果,他說什麽水果,這輩子不吃水果;方牧拿著手機問他接不接季時風電話,他說什麽季時風,這輩子不接季時風電話。

方牧點點頭,對著手機那頭說:“季時風,我小路哥哥不接你電話,這輩子都不接,你別再打來了。”

說完,他興高采烈地跑去找路易討賞:“大路哥哥,掰啦掰啦!他倆掰啦!”

遊戲那頭,陳放聽見聲音,問道:“季時風給你打電話幹嘛。”

路辭玩得正上頭,“砰砰砰”一槍一個小喪屍:“季時風?他什麽時候給我打電話了——哎喲我操!牧牧你回來!”

·

“不接我電話?”屏幕那頭,季時風冷著臉。

路辭坐在床邊,手機架在桌上,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整個一乖巧可人。

他搖搖頭:“牧牧胡說的。”

季時風剛結束一份兼職,在去家教的路上,他上了公交,找了個後排靠窗的位置,臉比車玻璃上掛著的冰霜還冷:“這輩子都不接?”

路辭連忙搖頭:“那怎麽可能呀,馬克嘍嘍給我打電話我都不接,我就接你的電話。”

季時風耳朵裏塞著耳機,微微眯了眯眼:“馬克嘍嘍是誰?”

路辭來勁了,屁股往前挪了挪,興致勃勃地說:“馬克嘍嘍就是我領導啊,他是人類王國的老大,我是他派去喪屍王國的臥底,我代號6767666,他每次給我發任務都是打電話,我給你學下他的聲音啊,他每次都說勇敢的人類勇士,去——”

“嗯,”季時風挑了下眉毛,神情變得有點危險,“路大富,不接我電話,打遊戲去了,是吧?”

倒黴蛋今天一整天都沒來纏著他,身邊少了個嘰嘰喳喳的小家夥,季時風心裏空落落的,像有把小毛刷子在胸膛裏撓似的,想得很。

他趁著休息的間隙給倒黴蛋打了好幾次電話,就想聽聽路辭的聲音,結果都沒人接,好容易方牧接了一次,結果就告訴他“小路哥哥不接你電話”,當下就把季時風急壞了。

路辭立刻坐端正,開始認錯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路大富這倒黴孩子就這德性,季時風倒也沒有真生氣,就是故意要逗逗他,板著臉說:“錯哪兒了?”

路辭瞄他一眼,低下頭:“做事情不該太投入,投入到沒接你電話。”

“……”季時風額角跳了一下,“你他媽打遊戲和做事投入有關係嗎?”

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這倒黴孩子!

“打遊戲投入怎麽不算投入了,”路辭撇撇嘴,季時風這麽凶,他覺得自己可太委屈了,朝著屏幕裏的季時風嚷嚷,“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為了你都做了什麽!”

季時風冷笑:“做什麽了?”

路辭爬到**,撈過枕頭被子:“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都是什麽!”

季時風麵無表情:“你**。”

路辭扭頭一瞧,操,枕套上赫然掛著條他的四角褲,還他娘的是大紅色!

下午牧牧好像是說幫他把陽台的幹衣服收進來了,他媽的怎麽把**扔枕頭上啊!

路辭鬧了個大紅臉,把**塞屁股底下坐著,瞥了季時風一眼,有點兒害臊:“你怎麽光看見這個了,季時風,你真是太開放了……”

“太鮮豔了,很難不看到。”季時風說。

路辭手指頭揪著被單,裝可愛:“我們小福娃都穿這個色。”

季時風不為所動:“福娃不福娃看不出來,是挺小的。”

“……”

可愛裝不下去了,路辭對著手機屏幕一陣拳打腳踢,季時風是不是說點好聽的能死啊,鳥人一個!

“我讓你看這個!”路辭抖抖枕頭,再抖抖被角,“這都是我要淨身出戶帶去你家的。”

季時風靠著椅背,沒明白這倒黴蛋又整哪出:“什麽意思?”

“你根本不懂我的付出,”路辭自我感動上了,“我不想做這什麽富二代了,我也不想有錢了。季時風,我要離家出走了,就住到你家裏,和你一起吃苦,做一對沒有錢的苦命鴛鴦。樹上的鳥兒成雙對,樹下的我倆來親嘴,你打工來我打遊戲,你學習來我遛狗。”

說著說著,路辭眼泛淚花,豆大的眼淚馬上就要落下。

為了愛情,他真的改變了太多太多。

既然季時風隻喜歡他的錢,那他就變得沒有錢,這樣季時風就能喜歡他的人了。

“……”季時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把車窗打開了條縫隙,吹吹冷風才冷靜下來,“路大富,你這腦子今天又磕著了是吧?”

豆大的眼淚沒落下,縮回去了,路辭瞪著季時風:“你不感動啊?”

“我感動個屁,”季時風簡直心累,“你要敢來我家,我拿掃帚給你趕出去。”

他板著臉,語氣嚴肅,就怕這倒黴蛋想一出是一出,真背著枕頭被子離家出走了。

“你怎麽這樣啊,”路辭罵罵咧咧,“季時風,你就是隻喜歡我的錢是吧,我離家出走了,沒錢了,你就不要我了。”

眼瞅著公交馬上到站了,季時風抬手揉了揉額角,沒好氣地說:“對對對,路大富,我隻喜歡你的錢,你老老實實當你的富二代,別成天瞎琢磨這些有的沒的。”

路辭心一下就拔涼拔涼的,嘴唇一癟,控訴道:“季時風……你真的……我哭死!”

“哭去吧,掛了。”季時風說。

路辭嗷嗷個沒完,開始假哭。

季時風接著說:“等我下課了給你打電話。”

路辭煩死他了:“你別打了,還打什麽打,我不接!”

季時風聲音一沉:“不聽話了,接不接?”

路辭立馬慫了,咕噥著說:“接。”

“乖,掛了。”季時風隔著屏幕捏了捏路辭臉蛋。

·

路辭失魂落魄地掛了電話,失魂落魄地下了樓,路祖康和林詠梅正在看綜藝。

“爸,媽,富二代是我的命,對嗎?”路辭問。

路祖康瞅他一眼,衝花園裏喊道:“路小富,你弟犯病了,領走!”

正在外邊練拳的路易:“沒空!”

林詠梅招招手:“小寶兒來,陪媽媽看會兒電視。”

路辭走到他爸媽之間,屁股還沒來得及坐下,被路祖康一腳踹開:“電燈泡,邊兒去。”

“媽!你看他啊!”路辭捂著屁股,羞憤難當。

林詠梅樂得合不攏嘴,打了路祖康一下:“你就知道逗我們家小寶兒。”

路辭靠著林詠梅坐下,林詠梅抱著他的胳膊,問他:“又撅個嘴,小驢似的,誰惹你不高興了?”

路辭想了想,問道:“媽,你是不是隻喜歡我爸的錢啊?”

林詠梅忍俊不禁:“你怎麽問這個?”

“你就說是不是吧,”路辭說,“我爸除了有錢,也沒什麽別的優點。你比我爸有文化,名字還比我爸好聽,那你喜歡他什麽呀。”

他爸和他媽這情況,簡直與他和季時風一模一樣。

路祖康氣得擼袖子:“好你個臭小子,找揍呢是吧!”

“小寶兒,有時候我真想看看,你這腦瓜子裏都裝了什麽,”林詠梅樂開了懷,說道,“不過你說得也沒錯,你爸他吧一無是處,好像就剩下有錢這一個優點了。”

路祖康無奈道:“你怎麽也跟著這小兔崽子鬧。”

林詠梅笑著在路祖康胳膊上掐了一把,嗔道:“那你自己說說,你個大老粗,你除了有錢還有什麽?天天應酬這個應酬那個,也不多陪陪家裏,肝不好還非要逞能喝酒,賺那麽多錢也不知道幹嘛,身體壞了你看我還理不理你。”

路祖康摟住妻子的肩膀,攏了攏她身上的毛毯:“行行行,你說的對,我有錢,我驕傲!”

路辭看他倆這幾十年如一日情比金堅的樣子,瞬間醍醐灌頂,頓悟了——

他媽的,原來靠金錢維係的感情才是最堅固的啊!

路辭“噌”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路祖康和林詠梅正你儂我儂呢,嚇了一大跳:“你幹嘛?”

“爸,我們家不會沒錢的對嗎?”路辭懇切地問。

路祖康和林詠梅對視一眼:“又發病了?”

路辭很著急,上躥下跳地問:“爸,我會永遠是富二代的對嗎?”

路祖康被他搞煩了,敷衍道:“對對對,老母豬上樹了咱家也不會沒錢,天塌下來了你也是富二代。”

路辭歡呼,謝天謝地,感謝他老爹老媽把他生成一個富二代!

“路小富,”路祖康又朝花園吼,“你弟又犯病了,趕緊領走!”

“不用領不用領,”路辭咧著嘴傻樂,“我自己出去找我哥!”

他撒丫子衝到了花園,嗷嗷道:“哥,當富二代真好!”

路易受不了了,衝著樓上大喊:“方牧!你哥犯病了,趕緊領走!”

方牧從陽台探出頭:“兩個哥都有病,領走哪個啊?”

·

想通了這一道,路辭心情豁然開朗,瞬間覺得沐浴在了真愛的光輝當中。

他們家這輩子不可能破產,那他和季時風這輩子都不可能分開了。

第二天,路辭又屁顛屁顛地去找季時風了,並且對著季時風大放厥詞:“季時風,我宣布,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季時風憋著笑,揪著他的小辮兒問他:“路大富,你哪兒來的自信?”

“你知道我家有多有錢嗎?”路辭驕傲地問。

季時風反問:“多有錢?”

“我自己都不知道,”路辭嘿嘿直樂,“那是太有錢了,你可找不到比我更有錢的福娃談戀愛了。”

季時風看他這冒傻氣的樣兒就想笑:“把你能耐的。”

寒假統共沒剩幾天了,路辭什麽事兒不幹,連作業都是花錢在網上雇人來寫的,就光和季時風待一塊兒了。

新學期開學第一天,路辭打扮得特別精神,藍色短襖、白色褲子、黑色馬丁靴,背著黃色挎包,站在校門口的老地方等季時風。

遠遠看見季時風騎著自行車過來,路辭蹦躂著朝他揚手:“季時風!”

季時風停下車,路辭小跑到他麵前,遞給他一根皮筋,仰起頭衝他樂:“季時風,開學了,紮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