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一整天,路辭連句完整的話都沒和季時風說上。

季時風端著餐盤從他這桌路過,路辭想抓住機會和季時風說兩句悄悄話,路易立即揪住路辭耳朵:“好好寫你的作業去!”

季時風掃著地,路辭想趁機和季時風說兩句悄悄話,路易抽出一張紙巾揉成團,“嗖”地扔到咖啡店另一頭:“服務生,那邊有垃圾,去那邊掃吧。”

季時風過來給他們加餐,路辭想把握時機和季時風說兩句悄悄話,路易直接把菜單拍到路辭臉上:“一份美式套餐,再加倆兒童套餐,就這樣。”

好不容易等路易去上廁所了,路辭興高采烈,招手喚來季時風,想和季時風說兩句話,可他忘了桌上還有個叛徒方牧。方牧眼疾手快,連忙捂住路辭的嘴:“小路哥哥,你想說話你就和我說,我能說!”

一來二去的,路辭受不了了,拍著桌子嗷嗷:“路小富,方牧,我警告你們,適可而止啊!你們再這樣,我、我就——”

路易翹著腿打遊戲:“你能怎麽著啊?”

方牧也不怕他,學路易的樣子翹起腳:“怎麽著啊?”

路辭比中指:“我和你們絕交!”

路易不屑一顧:“隨你的便。”

方牧就是個跟屁蟲:“你的便。”

路辭恨得牙癢癢,餘光瞥見季時風正在外邊給露天座位的客人點餐。

季時風穿著白毛衣、黑色休閑褲,戴著店裏的深藍色圍裙,整個人又英俊又清爽;和客人交談的時候微微俯下身,碎發在臉頰投下淺影,甭提多招人了。

有個小姑娘掏出手機,紅著臉和季時風說些什麽。

路辭一瞅,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二維碼,靠,要微信的!

他瞬間急了,剛起身想出去找季時風,立即被路易壓著肩膀按回了座位,路易還把一條腿翹在路辭大腿上,讓路辭動彈不得。

路辭邊掙紮邊怒罵:“路小富!你都吃什麽了你,你這腿比泰山還重!”

路易大手一揮:“牧牧,上!”

“收到!”方牧得令,於是路辭大腿上又多了一條腿,方牧的。

路辭欲哭無淚,拿起桌上一把切吐司的小餐刀架在自己脖子邊,又怕真割著脖子了,餐刀離脖子有個半米遠,嚷嚷道:“你們不讓我約會,我血濺當場!”

路易還能不知道弟弟什麽德行嗎,這餐刀切片吐司都費勁兒,於是他把自己的咖啡挪遠點兒:“別濺我杯子裏。”

方牧倒是著急了:“小路哥哥,你不要這樣想不開!”

路辭感動:“牧牧,你的人性還是在的,你別再助紂為虐了,還是我的好小弟……”

方牧緊接著說:“我的褲子是梅姨給我新買的,濺上血不好洗了。”

路辭揮著刀哀嚎:“放我去約會!不然我就死了!”

季時風快步走了過來,直接拿過路辭手裏的銀質小餐刀:“鬧什麽。”

路辭吸吸鼻子,還是季時風好,知道心疼他,到底是自家男朋友。

他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季時風,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季時風,還是你關心我,不舍得我死掉,我都快要為你獻出生命了。”

季時風用刀把在路辭額頭上拍了一下,麵無表情道:“小點兒聲,其他桌有客人投訴了。”

“……”路辭咬著後槽牙,“你也不是好人,滾滾滾!”

·

咖啡館的浪漫約會就這麽泡湯了,路辭蔫蔫巴巴,趴桌上無精打采。

下班的點到了,季時風換好衣服從工作間出來,見那小倒黴蛋癟著嘴,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連腦袋上的小辮子都不精神了,是又好笑又心疼。

方牧見季時風朝這邊過來了,一下子如臨大敵,準備捂路辭的嘴,季時風冷冷瞥他一眼,方牧一個寒顫,慫了,給路易使眼色:“大路哥哥,我去上廁所!”

路易扭過頭就看見了季時風,季時風衝他挑了下眉毛,示意路易差不多得了。

“你他媽誰啊?”路易朝季時風做口型,又翻了個白眼。

季時風哼笑一聲,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眼眶,也對路易做口型:“你打不過我。”

路易皺眉,操,季時風這小子還敢威脅他!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好像是打不過季時風,上回被季時風揍了一拳,眼圈青了好幾天,忒他媽疼。

路易也慫了,踢了踢路辭小腿:“別要死不活了,人來了。”

路辭雙眼一亮,連忙坐直了,朝季時風揮手:“季時風,你下班啦!”

“約屁,你隻能和他說三分鍾的話。”路易插嘴。

路辭才不搭理他,緊緊拽著季時風衣袖,像隻等了一天終於見到了主人的小狗。

“季時風,”路辭哼哼唧唧,小小聲地說,“我好想你呀,感覺好久沒見到你了,你想沒想我呀。”

“有什麽好想的,”季時風揉他腦袋,“我今天來來回回,見到你一百八十次了。”

路辭才不管這個,仰麵衝著季時風傻樂:“反正我是很想你的。”

路易在邊上一個勁兒翻白眼。

“就你能叭叭,”季時風忍俊不禁,隨手拿過桌上路辭的練習冊,“我看看你作業寫怎麽樣了。”

路辭滿臉期待:“寫得可好了,你快看看!”

“喲,”季時風眉梢微挑,“這麽有自信?”

路辭狂點頭:“嗯嗯!”

季時風還瞅他這得意樣兒,還以為他真發奮圖強了,翻開第一頁,空白的,翻到第二頁,還是空白的,翻到第三頁有東西了,全是紅筆藍筆亂塗亂畫的痕跡。

“路大富,”季時風放下練習冊,指尖在上麵點了點,“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玩意兒?”

路辭一臉殷殷切切:“喜歡嗎?”

“讓你寫作業,”季時風麵無表情,掐著路辭臉蛋,“你就在這兒鬼畫符是吧?”

路易先不樂意了:“季時風,你他媽掐他幹嘛!”

季時風冷冷道:“關你屁事,坐回去。”

“……”路易罵罵咧咧,“他媽的,對大舅子就隻客氣昨天一天是吧……”

路辭說:“什麽鬼畫符,我這是畫的你啊!”

他指著一團紅筆畫的東西:“這是你在倒水。”

接著又指了指一團藍筆畫的東西:“這是你在端盤子。”

季時風瞅著那上頭一坨紅一坨藍的,額角重重跳了兩下,這小倒黴孩子,解釋了還不如不解釋。

方牧從廁所回來,瞅見路辭本子上的東西,誇獎道:“小路哥哥,我剛才就想說,你畫得真好!”

路辭一臉驕傲,對季時風拋媚眼:“看看,看看,看看行家怎麽說!”

方牧接著說:“我在村裏看神婆跳大神,她畫符就是這樣畫的。”

季時風雙手環抱胸前,臉上依舊是淡淡的,聲音裏帶著笑:“路大富,看看行家怎麽說的。”

路辭惱羞成怒:“季時風,好啊你,我為了你差點兒沒命了,原來你和他們才是一邊的!”

·

從咖啡店出來,四個人找地兒吃晚餐,路辭知道路易口味重,於是說:“我想吃杭幫菜,清淡的,哥,咱們就此別過吧,你帶牧牧去吃好的。”

路易說:“沒事兒,恰好我也想吃杭幫菜。”

路辭點點頭:“其實我今天想吃湘菜,哥,咱們就此別過吧,你帶牧牧去吃杭幫菜。”

路易說:“我口味重,就喜歡吃湘菜。”

路辭咬咬牙:“我今天不想吃飯了,哥,咱們就此別過吧,你帶牧牧去吃。”

“不吃飯最好,現在就回家,”路易作勢拿出手機,“我叫車。”

路辭怒了:“路小富!”

路易吼回去:“路大富!”

路辭扭臉喊季時風:“季時風,揍他,小拳三十,大拳八十,把他打到和我們就此別過,另外算錢。”

季時風哭笑不得:“路大富,還有三十分鍾,我要去家教,再不吃飯,我們就真要就此別過了。”

路辭拽起季時風就走:“快快快,吃飯去!”

·

季時風時間緊張,在附近找了家肯德基湊合湊合,到了坐座位的時候,路易和方牧把他倆隔出了個太平洋,在對角線兩端。

路辭臉都黑了,他這戀愛還沒談幾天呢,憋屈死了。

他衝季時風一個勁兒使眼色,季時風倒是挺自在,一點兒不著急,翹著長腿看手機。

路辭更憋屈了,他算是看出來了,季時風是一點都不想和他親熱,鳥人一個!

下一秒,手機震動了,季時風給他發了條消息:“跟上。”

路辭沒看懂,剛要問跟上什麽跟上,難道是讓他跟上寫作業的進度?

路辭撇撇嘴,心說那是不可能的,一個富二代要有富二代的行為規範,不學習就是第一條。

季時風站起身:“去個洗手間。”

路辭一愣,立即心領神會,等季時風離開了,他看著玻璃外邊,說道:“糖葫蘆!我去買幾串。”

路易警惕地看著他:“牧牧,你和他一起去。”

方牧特別狗腿:“收到!”

兩人出了店門,路辭說:“牧牧,那邊有酒釀圓子,你去買兩碗,我去糖葫蘆那邊。”

方牧到底還是單純,被路辭支走了,路辭貓著腰又進了店裏,進了洗手間,悄聲喊:“季時風!季時——”

話音未落,最裏邊一個隔間的門打開,一雙手將路辭拽了進去。

“哢噠”。

隔間落了鎖,路辭背靠著門板,拍了拍胸脯:“嚇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剛剛我哥差點兒就發現我了……”

季時風一隻手撐在他耳邊,徑直低下頭,吻住了路辭。

小小的廁所裏一共有兩個隔間,不斷有腳步聲、衝水聲交替響起,路辭心跳急劇加速,摟著季時風脖子:“你親我幹什麽呀,你不是不想我嗎?”

季時風和他額頭相抵:“不好好寫作業,罰你。”

路辭瞪他:“你罰我幹嘛——”

唇珠被季時風咬了一下。

路辭吃痛,倒吸了一口涼氣:“季時風!”

“玩刀,罰你。”季時風接著說。

“我靠,我那還不是因為你——”

下嘴唇被季時風咬了一下。

路辭又羞又惱,一隻手捂著自己嘴唇:“不許你咬了,早上我媽媽還問我嘴唇怎麽這麽紅,我說上火了。”

季時風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他笑,笑得路辭雙腿發軟。

背後是門板,身前是季時風的胸膛,路辭覺得小小的空間裏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

“路大富!”外頭傳來路易的聲音,“路大富!你和那野男人哪兒去了你!”

路辭緊張壞了,一隻手捂著嘴,眼睫毛都在打著顫。

季時風嘴角輕輕一彎,再次垂下頭,親吻在了路辭手背上,然後溫柔但強勢地吮吸了幾下。

路辭心跳如擂鼓,愣愣地看著季時風:“你別再親了,一會兒我手也紅了,別人會發現的。”

季時風輕輕咬他手背上凸起的骨節,雙眼注視著路辭:“發現了就說我咬的。”

下午他看得很清楚,有個女生找路辭搭訕,要了聯係方式。

小倒黴蛋,白白淨淨的,不知道自己多招人,得多留點印子,不然總有人惦記。

“季時風咬的,”季時風問他,“記住了沒?”

路辭看著季時風,腦子一片空白,呆呆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