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說了,老路家接下來這一年的財運全掛在路辭腦門上了,路辭的小辮兒支棱,他們家才能支棱。

因此,路辭這劉海已經小半年沒修剪了,散下來能遮著大半張臉,和條形碼似的。

這會兒他坐在花壇邊,兩條腿伸著,低著頭玩手機,一張臉就露出個白白淨淨的下巴,加上他今天穿著白衣白褲,遠遠瞅著還有點兒驚悚效果。

“路兒,坐這兒幹嘛呢?”陳放見著他,笑得直不起腰,調侃道,“悠悠不搭理你,你傷心欲絕了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個悠悠啊,不就是朋友圈沒給你點讚嗎,不至於啊路兒,真不至於。”

路辭踹他屁股,煩道:“滾蛋,我那是還沒發力,等我真的展現魅力了,悠悠不得被我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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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人流高峰期,經過的同學都拿路辭打趣,有問他是不是演鬼片的,有問他是不是搞行為藝術的,還有更過分的,體委竟然問他是不是家裏沒錢了,坐在這兒乞討!

路辭怒了,追著體委跑了八百米,非要揍他。

體委哭笑不得:“不就開個玩笑嗎,小路,你追我幹嘛!”

路辭氣喘籲籲地揮拳頭:“犯我底線者,雖遠必誅!”

說路辭什麽都行,就是不能說他家沒錢。

林詠梅總結過路家男性的特點,路祖康缺文化,路易缺根筋,路辭缺心眼,活脫脫一個“三缺家庭”,不過老路家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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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麽一場追逐戰,路辭的劉海更亂了,蓋在臉上從條形碼變成了二維碼。

“小路,早讀要開始了,趕緊上樓了,”語文課代表背著書包經過,“你在這兒等人啊?”

“誰等人了,我沒等人,”路辭有點兒不自在,“你先上去吧,我乘涼。”

課代表樂了:“你這個造型乘涼啊?”

“哎呀你快上去吧,”路辭推她,“你還得領讀呢,快去快去。”

課代表彎腰,撚起路辭的兩捋頭發,開玩笑道:“你怎麽和個小媳婦兒一樣啊,等著被人揭蓋頭呢?”

“呸呸呸!”路辭連忙甩頭,覺得真晦氣,“什麽小媳婦兒,我是大男人,將來是要娶媳婦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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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讀課快開始了,總算沒什麽人經過了。

路辭摳自己褲子上的花紋玩兒,邊摳邊想季時風這人真沒時間觀念,害得他被各種調侃。

——季時風這鳥人,天天上學來這麽晚,哪個學霸像他這樣愛遲到啊,遲早有天要超越他……

他這思緒一飛起來就停不下來了,腦子裏已經推演到“取代季時風成為第一名”了,季時風哭著請教他數學題,他擺擺手,宛若一個世外高人,淡然道:“無他,唯天賦爾。”

操,真是酷斃了!

路辭正沉溺於被季時風抱大腿哀求的美好幻想裏,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黑色帆布鞋,在他麵前站定了。

路辭抬起頭,透過劉海的縫隙看到一雙筆直的長腿,再往上是一件深灰色衝鋒衣。

“喲,又被打劫了?”季時風戲謔道。

路辭呼了一口氣,脫口而出:“你怎麽才來啊?”

話一說完路辭就後悔了,這話聽著怎麽這麽不對勁呢,他自個兒先一陣惡寒。

路辭想起他爸媽出門約會,他爸遲到了,他媽就是這麽說的。

就和撒嬌似的。

季時風兩隻手插在衝鋒衣口袋裏,眉梢輕挑:“等我?”

“誰等你了,你想得美!”路辭嘴硬,仰著頭說,“我等我哥給我紮小辮兒。”

季時風的衝鋒衣拉鏈拉到最高,一邊耳朵裏塞著耳機,另一邊耳機線掛在胸前,單肩背著包,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痞裏痞氣的英俊。

路辭撇撇嘴,成天來這麽晚,肯定是出門前光在家琢磨怎麽打扮裝酷了。

“那你等吧。”季時風腳尖一動,作勢轉身就要走。

路辭急了,怎麽真走啊!小辮兒還沒紮呢!

他一把拽住季時風的衝鋒衣下擺,衣服材質滑不溜秋的,指甲在上邊發出“呲溜”一聲。

季時風迅速收好眼底浮起的笑意:“嗯?”

路辭眼珠子滴溜溜轉,支支吾吾:“那個、那什麽……”

季時風皺眉,做出沒耐心的樣子:“到底什麽?”

路辭眼一閉心一橫,心想豁出去了:“你幫我把小辮兒紮上唄!”

季時風好整以暇:“不是等你哥來紮嗎?”

路辭撓撓脖子,又抓抓後腦勺:“我哥他拉肚子,他一拉就能拉出個黃果樹瀑布,一時半會兒拉不完。”

季時風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行啊。”

路辭把劉海從中間往兩邊撥開,一早上了總算露出眼睛了:“真的?那來吧!”

季時風雙手插兜,微微彎下腰,耳機線垂在路辭耳邊晃,一下一下地蹭著他的耳垂。

路辭呼吸瞬間漏了兩個節拍——

糟糕,耳朵好癢,還發燙!

“你叫我一聲哥,”季時風勾起唇角,“我就幫你紮。”

路辭一邊被這個笑弄得心神不定,一邊氣衝衝地吼:“你想得美!”

“那算了,”季時風一點兒不著急,悠悠閑閑地直起身,“你等你哥吧,我走了。”

路辭憋著一口氣,喊季時風叫哥無異於認賊作父,那是萬萬不可能。

眼瞅著季時風好像真要走了,路辭憋屈壞了。

——在這兒等他給我紮小辮等了一早上,我他媽是腦子有病吧?!

不紮就不紮,大不了自己隨便紮兩下得了。

路辭兩隻手把劉海抓起來,那雙黑色帆布鞋又回來了,接著一隻手輕拍了下他手背:“鬆開,本來就沒幾根毛,再這麽薅全沒了。”

路辭心裏的憋屈勁兒一下就散了,乖乖鬆開手,哼一聲:“我頭發可多著呢。”

季時風先用手指把他的劉海捋順了,亂糟糟的頭發變得柔軟:“蓄這麽長幹嘛?”

“大師說了,我劉海今年都不能剪,”路辭說,“連著我們家的財運呢。”

季時風哧了一聲,低聲道:“那你們家這財運可真夠千鈞一發的。”

“千金?”路辭沒聽清,得意地說,“我們家財產可不止千金。”

季時風:“……”

就不該和這倒黴蛋用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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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順好了,季時風伸出手掌:“錢包。”

路辭問:“幹嘛?你真打劫啊?”

季時風麵無表情地在他臉蛋上談了一下:“你皮筋不是在錢包裏嗎?”

“早換地兒了。”路辭從口袋裏摸出一根黑色小皮筋。

他早早就把皮筋準備好了,真體貼,真周到。

季時風接過皮筋,另一隻手撩起路辭的劉海,隨口說了一句:“蓋頭似的。”

——你怎麽和個小媳婦兒一樣啊,等著被人揭蓋頭呢?

先前學委說過的話在腦海裏冒了出來,路辭後背一僵,整個人就和被水燙了的蝦子似的,熱氣兒快從天靈蓋冒出來了。

“我可是個大老爺們兒啊!”路辭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麽一句。

“沒質疑你的性別。”季時風把皮筋繞上頭發,瞥了他一眼,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戲謔,“巨蟒之災。”

“知道就好,”路辭撇撇嘴,指揮道,“不能太緊了,頭疼,也不能太鬆了,不美觀。”

季時風揪著他的小辮兒晃兩下:“閉嘴,安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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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辮兒紮好了,路辭默認他和季時風和好了,又來勁兒了。

“那你還加入籃球隊嗎?”路辭跟在季時風後邊上樓。

季時風說:“不。”

“為什麽啊,你籃球打那麽好,你就不想為我們這個團結友愛的班集體爭取榮譽嗎?”路辭叭叭。

“沒時間。”季時風還是這三個字。

“又沒時間,不就是要打工嗎,打工打工,你就伺候你的熊孩子去吧,你一輩子伺候熊孩子!”路辭鬱悶道,“那你明天還能給我紮小辮兒嗎,你紮得比我哥還好。”

早讀課已經開始十分鍾了,季時風還是慢悠悠地走:“沒時間。”

“又沒時間!”路辭怒了,“你就不能早點來學校!”

季時風說:“你又不叫我哥,我為什麽要給你紮小辮?”

路辭衝著他的背影一頓拳打腳踢。

快到教室門口了,季時風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明天早上,校門口等我。”

“等你幹嘛?”路辭囂張地抬下巴。

季時風抬手,給了路辭一個腦瓜崩:“你就這麽喜歡在國旗下紮小辮是吧?”

路辭反應過來了:“你要在校門口給我紮啊?那多曬啊,還沒個地方坐著。”

“愛紮不紮。”季時風說。

路辭心裏有點兒小得意:“你剛才不是說不叫你哥就不給紮嗎?”

“沒辦法,不是你說的嗎,”季時風笑了一下,“我就是伺候熊孩子的命。”

路辭因為這個笑愣了兩秒,等回過神,季時風已經進班級了。

“你才熊孩子!”路辭嚷嚷,“你這叫汙蔑——老師好!”

李平書抱著書走過來,皺眉道:“遲到了還大喊大叫,像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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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路辭到了學校,心想傻逼才在校門口等季時風。

一隻腳才踏進校門,又收回來了。

路辭吸了吸鼻子,校門口就校門口吧,為了擁有完美的發型,付出一些也是必要的。

他在校門邊找了棵樹,乖乖在樹蔭底下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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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路易在學校裏揪住了陳放:“你們班裏最近是不是有人和路辭不對付?”

陳放想了想:“哦!就季時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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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大富預言:季時風這輩子都要伺候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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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路大富破產後過得太慘,各位姐姐阿姨媽媽們提前給咱大富攢點海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