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你變了……

任安素拿著毛毯的手狠狠一抖,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顧淺溪,“你知道什麽?”

她聲音非常嚴厲。好似小時候顧淺溪調皮打碎家裏東西,她叫著去罰站時一樣。顧淺溪複雜的看著她,“媽,現在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任安素氣的渾身都在顫,顧淺溪擔憂的給她拍著背順氣,可是任安素二話不說的揮手將推開。

顧淺溪本來就忍著痛,這一推,竟然沒站穩。踉蹌著退後。慌忙中要去抓輪椅。電光火石之間。想著抓輪椅可能會把任安素害著一起摔倒,顧淺溪的手就硬生生的收了回來,讓自己跌倒在了地上。

任安素有點擔憂和心疼,但是怒意壓過了其他的情緒,大聲斥道,“跪下!”

顧淺溪忍著臀部的生疼,依言跪了下來。她跪下的那一刻,來自別墅的一道視線,灼熱的讓顧淺溪心慌異常。

“小溪。你老實回答我!你為什麽會問她?”

任安素的反應越強烈,顧淺溪就越能肯定蘇傲雲當年的記憶沒有錯誤。顧淺溪忍痛看著她,“媽……”

顧淺溪才剛開口說一個字,想伸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任安素卻避如蛇蠍般,竟然自己用手遙控著輪椅往後麵退了一大步。顧淺溪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因她這突然的一退,顧淺溪一時重心不穩,栽倒在地上。及時用手撐住了,但是磕到了草坪上的一些小石子。蹭破了點手上的皮。傷口處,沁出點滴血珠。

任安素這才察覺自己反應有點過激,臉色頓時變得怪異,苦惱糾結的長歎了口氣,囁嚅道,“小溪……對不起……”

她說著,操控著輪椅過來,心疼的握著顧淺溪的手,給她擦拭著手上的傷。顧淺溪輕輕搖晃著頭,改為抓住她的手,虔誠的睜著眼望著她。“媽,我們辛辛苦苦,風雨裏堅持著走過來。我現在隻有你一個親人,隻要你還安好,就算經曆再多苦難我都願意……”

任安素哀戚的看著她,眼眸裏蓄滿了水霧。她微微哽咽的開口,“孩子,你辛苦了……是媽沒做好,才會讓你經曆這麽多……”

“不……”

顧淺溪還想在說,但是任安素卻迅速打斷了她的話。她淒楚的抬起頭,跟顧淺溪額頭抵著額頭,淚水簌簌落下。“小溪,讓你吃這麽多苦,是媽連累了你,我很慚愧!但是如果你說這些,隻是為了勾起我心疼,然後來打探她消息,就別開口了!”

任安素的臉上依然淒楚,但是朦朧的眸子裏,也閃爍著另一種堅定的光芒。

她臉上淚痕猶在,說的話卻仿佛一盆冷水從顧淺溪的頭上淋了下去。她說,“小溪,你讓我很失望……”

“你……以前並不是一個善於攻心計的孩子……更不會將這些……用在家人身上……”

“你變了……”

顧淺溪心裏一晃,瞪大著眼眸看著任安素。心口仿佛被人霍然撕了一個大口子,裏麵滴落出來的不是淚……而是血淚!那股冰冷的感覺,迅速在她四肢激蕩開去。

心,明明很痛!

可是……她卻哭不出來!這種痛,似乎讓她瞬間喪失了發泄的本能!島役盡技。

四肢百骸的泛起的寒意,讓她顫抖不已。

仿佛有人將她攙扶著站了起來,而她卻已沒了力氣站起來。她深深的望著任安素,心傷到了麻木!

她慢慢彎唇,像是小孩子蹣跚學步般,一點點,反複嚐試了好幾次,才終於擠出了一個笑容。顧淺溪麻木的道,“媽,我是您女兒……我就算再工於心計,都從沒想過……說那些來換取您的同情……更從沒想過,將那些計謀,用在您的身上!”

“我現在也是母親,我明白懷胎十月的痛苦,我更明白孩子呱呱墜地時那一份撕心裂肺的疼痛,同樣明白,當再虛弱,都要睜眼看一眼孩子,看見他的小腦袋,看著他的小手,看看他的小腳,才能欣喜到仿佛在天空上飄著睡過去。”

“這份血脈相連的感覺,我明白!”

“因為深刻的痛過,所以我更能明白您當初懷我時有多辛苦!”

“您是我母親,就像您生下我撫養我一樣。我一直把對您好,照顧您,當成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責任!我從沒想過……原來自己在你心中,是這樣的形象……”

任安素不住的搖著頭,眼淚不停的簌簌落下。“小溪……我不是這意思……”

蘇承墨將顧淺溪打橫抱了起來,一手扣住她腦袋,讓她依靠在自己的胸膛裏。做完這一切動作後,蘇承墨才深深的望了任安素一眼,“伯母,顧淺溪她為你做的,比你看到的、了解的,要多得多!”

“你不知道,昔日,她知道你是被田祥關在鄉下,受盡折磨時,她看見你用指甲扣在窗欄上留下的痕跡,哭的傷心欲絕。你不知道,當年你所在的病房失火,你提前被人帶走了,所以你不知道……”

“如果當時我跟老三沒在旁邊,你今天,就看不到她了!”

“她傷心欲絕,隻想走近病房裏,跟你一起被大火吞沒!”

“你更不知道,在救火隊撲滅火,在裏麵抬出一具別人留下的仿冒您屍體時,她傷心欲死,都強忍著眼淚。她說,不能讓自己的眼淚,玷汙你輪回的路。”

“你同樣不知道,她明明脆弱的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卻憑著一股毅力,抱著那具屍體,一步一搖晃的,直抱著屍體到墓地。這中間,她沒有鬆開一刻!”

蘇承墨臉黑著說完這一切,他費盡所有力氣,才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克製著自己不去衝撞任安素。可是越說,他的脾氣越漸高漲,眼前似乎浮現起當初那一幕幕,曆曆在目,每一個畫麵,都讓他痛的呼吸都疼!

看著懷裏,顧淺溪麻木蒼白的臉,他就心揪的疼。

憑什麽他疼到骨子裏,小心翼翼嗬護著,自己都不舍得傷一下的人,要被別人傷害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就算這個人,是任安素,是她母親,他也不允許!

這怒氣,頓時,怎麽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