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緝捕歸案(一)

她哽咽了,再沒說出下文來。我把手放在她手心裏,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進出氣都不大順暢。老顏歎了一口氣,往常我要是惹得我媽不高興了,他還指不定怎麽訓我呢,這回卻隻是放下了茶杯,凝視著我們母女。

我軟軟的叫了一聲:“媽……”

我媽擦了擦眼睛,一朵笑容浮上唇角,老顏看了也鬆了口氣,慢慢道:“青叢來家說要娶你,我們最初是挺驚訝。你奶奶說你們歲數差太多,你又太小,不經事,擔心的不行,弄得你媽也跟著瞎揪心。可是我說了,歲數實在不是太主要的東西,我和你媽年輕的時候是經了多大波折才在一起的,又怎麽能不曉得這個道理?僅僅是年齡差距,也太微不足道了。再說,青叢我又知根知底的,他一定會顧著你一輩子,說起來,也是放心的。”

我低下頭,對老顏這番難得的苦口婆心不知該怎麽回應。

我媽似乎又恢複了本色,撒嬌道:“你個小崽子,悶不吭聲的就結婚,多倉促。將來一定要青叢把酒宴好好辦了,我的女兒不能委屈。”又說:“你爸那個人好麵子,本來也是說什麽都不來的,青叢挺有心,走前還特意關照了,說你心裏不痛快,要我們給你開解開解。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和段青叢那算不算是吵架。

為避免老顏和我媽繼續再不知內情驢唇不對馬嘴的開解下去,我適時的打斷了我媽的絮叨:“媽,你和我爸來,說了這麽多,我要是還不明白,那顯得我多不知好歹。我這麽大了,自己知道分寸的。自己的事情就自己處理了,總不能靠爸媽一輩子。爸,你說呢?”

老顏眯著眼睛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這麽又過了一天,已經是七月下旬的天氣,為了表示我打從心底裏已經不介意父母的事情,我自覺自願的搬回家居住。顏樺在身後跟我嗬嗬奸笑,轉臉兒怕是就要給他姐夫打小報告,我甚鄙視他。

隻是,心裏不知不覺的還是有點兒想念段青叢。

到家的時候我表格金鑫居然也在,說是香姨和王老相處過於融洽,甜甜蜜蜜的,讓他頓時覺得沒了自己安身之地,加上他到這邊出差,索性就要待幾天,緩一緩一身一身被肉麻出來的雞皮疙瘩。

另外,他還有一個相當聳人聽聞的消息傳達給我們,那就是——香姨懷孕了。

我聽了這個新聞,默默的想,原來傳說中的意外懷孕,就是為這老倆口造的啊。

顯然我爸媽也吃驚不小,一下子很難接受香姨變成高齡產婦的事實。金鑫說這個事情的時候,表情更是哀怨無比,兩根眉毛糾結的難解難分。我這才深刻的了解到他一個人爹不親娘不愛,還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分享他所剩無幾的親情,實在太過殘忍,於是做感同身受狀拍了拍他的背,權作安慰。

為了找到心理平衡,金鑫變著法兒的糾纏我,非要我跟他說說我是為什麽跑會娘家。我天生不擅長對一件事情進行描述,因為嫌麻煩。我自然曉得金鑫心裏那點兒小九九,索性把自己說的淒慘無比:“還不就是那幾樣麽?他當校長的,就霸道,愛說教,弄得我一點兒人格和尊嚴都沒有。”

金鑫嘖嘖歎氣,表示了同情。

想來是顏樺給段青叢傳遞了我和父母重歸於好的消息,隔天早上,段青叢就自己開車奔了過來。他見了我,也沒有什麽友好的表示,倒是冷著一張臉,和對著他下麵的教務處主任表情一樣。對我父母的態度倒是極好的,兩廂對比之下,我越發覺得自己受到不公正待遇。

就這樣,都沒怎麽和我說話,他就一個華麗轉身回了段工程師家那邊。

我感覺自己就像被忽視的小孩,心裏酸酸悶悶的,又因為不能真的拉下臉來裝小孩,左右憋屈。段青叢非常不能體會我的難過,似乎狠下心來不理我似的,午飯都在那邊吃。

明明我反思好多次都覺得不是我的錯,可是看他那樣對我不聞不問,我還是委屈的想哭。躺在床上摟著露娜,撓撓她的下巴頦她就舒服的閉起眼睛呼嚕呼嚕撒嬌,我如果撒開手,她又沒羞沒臊的靠過來用臉和脖子蹭我的手。我頓時靈光乍現,想我顏梓可是以臉皮厚出名,怎麽就突然該死的矜持起來了?

輾轉反側好幾個來回,我終於還是下不了決心跟個小畜生似的蹭他討好他,遂悻悻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