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衝冠一怒(二)
沈青溪掙紮著扭臉朝向我,慌亂的神色絲毫沒有辦法掩飾。我又掰緊了她的胳膊往上一提,她立刻就是一聲尖利的哀叫。
段青叢這下子終於不那麽鎮定了,大步跨過來抓著我的手,用比剛才還要危險,還要富於威脅意義的聲音衝我低吼:“放開她,阿梓!”
我扭頭去瞪他,他瞧見我的目光和臉上神情之後也是一愣,想來我的眼睛一定紅的可怕。以往但凡我真正動氣了,臉色總不是那麽好的。我媽媽見過一次我的真怒,說我滿臉慘白,硬是好多天不敢跟我說話。
我說:“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是誰?”
段青叢仍舊握著我的胳膊不放手,眼神黝黑而執拗:“我是你丈夫,你不聽我的聽誰的?我叫你先放開她。”
“你是我丈夫?真好笑……”我不但不放手,反而把哀叫著的沈青溪踩的更緊,“你何時見過騙來的妻子也能算是妻子的?你們一家人都這樣,玩弄別人的感情很有趣是吧?我腳下的這個賤女人,把我才不到十八歲的弟弟折磨成了什麽樣你也見過,我很心痛啊,可是我知道你為難,並不想把她怎麽樣。現在呢?她在這兒幹什麽?你活了這麽些年,難道看不出她對你存的什麽心思?她來這裏無非就是想挑撥離間,Ok,現在算成功了,我就知道,果然你們一個陰險一個霸道,才是真正的絕配!”
“阿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段青叢的額頭顯見已經鼓起一道一道的青筋,想來是被我的話激的憤怒已極。
“我當然知道!”此時的我仿佛已經透支了一生可用的勇氣,繼續衝段青叢痛訴,“我再不會把你這樣的人當成我的丈夫。你不是可憐沈青溪嗎?你怎麽舍得她在搖焱那個混亂的地方當妓女?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在搖焱的時候早就曉得段師兄在那裏落拓買醉,她可有念在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規勸過?這會兒又來勸我,勸個什麽勁兒?段老師,你更過分,非但不體諒你弟弟心情低落,反倒不顧他意願為了一己私心把他趕出國……你們這樣的行事,實在應該一輩子在一起!我並不屑於跟你們混為一潭。”
“顏梓!”段青叢終於忍無可忍,大呼我的全名。我從未被他這樣吼過,當下也有些愣怔,段青叢就趁我疏忽的功夫把我從沈青溪那裏拉開。我腳下手裏突然一空,正混亂著掙紮不已,段青叢卻已經穩穩的用一隻手同時抓住我兩手手腕,製住我,無奈我扭著身子掙不開,雙腳還不忘踢騰著衝向尚未爬起站穩的沈青溪。
我想,大概我是氣瘋了。
段青叢一點兒也不含糊,伸出另一隻大掌就在我屁股上啪啪兩下,我被他打的隨著慣性往前傾身,因為他還抓著我,勉強沒有跌倒,但是晃晃悠悠十分狼狽。我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是他見著寶貝妹妹被我打成那樣有點兒不忿,現在打我為沈青溪報仇。我往後撩腿一下一下踢在段青叢的西裝褲上,還不住大喊:“你給我放開!放開!你這個暴力狂!”
沈青溪這會兒已經站起來,稍微鎮定了一點兒,還沒忘記理了理一頭漂亮的卷發。我惡狠狠瞪著她一刻都不放,她反倒沒初時那麽害怕,隻笑盈盈的望著我,話也不說。
段青叢一直在打我屁股,一點都不理會我的亂喊亂叫,打一下就是咬牙切齒的一句:“叫你再蹦!給我安靜點兒!”
如他所願,當我再看到沈青溪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乖乖順順的站好,若不是段青叢一臉戒備的站在我身後,從門口往裏望,我就像背手站直的小學生一般。屁股上火辣辣的疼,段青叢果真手下不留情。
我閉了閉眼睛,感到剛才的憤怒被壓到了胸腹以下,終於能夠平心靜氣的說出一句話來:“段老師,你沒什麽要對我解釋的了吧?我想走了……”
段青叢的表情我看不見,隻覺得他握著我的大手緊了緊,他的聲音又傳過來,低沉穩重,也恢複了平日的冷靜:“今天不能走,好好在這兒待著,我會慢慢跟你談,直到把你的小榆木腦袋談通了為止。”
“你想跟我談什麽?”
段青叢頓了頓,繼而回答說:“談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有你和青溪……”
沈青溪嘲笑似的一哂。
我又皺起眉頭,被逼到丹田一下的真火又有點兒蠢蠢欲動。我低了低頭來平息,再抬頭,我以自以為平靜的語氣說:“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談,段老師,請你尊重我。至於沈青溪,我永不會原諒她。因為她毀了我的弟弟。”
沈青溪似乎早有預料似的,並不怎麽吃驚。我背後的段青叢卻著實沉默了一段時間。
良久良久,段青叢以我從為從他口中聽到過的冷硬語調生生給了我最後一擊——
“你別忘記了,顏梓……你也毀了我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