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裸婚(一)
牆角的夕陽裏,總有幾對小情侶在卿卿我我,依依不舍的告別。我不自在的撇開頭去,不敢正視段青頌的臉,視線卻落在旁邊兩個正在熱吻的男女學生身上,甚是尷尬。
段青頌善解人意的將我的腦袋扳過來,眼睛裏卻是一派隱隱的淒涼:“你這些天躲著我,大概是因為這個事兒吧?你不要想太多,我不會逼你……我寧願你考慮一輩子,也比這樣草草宣判我強些。”
“我沒有想太多,隻是想的正確。”我咬咬牙正視他,“拖著你越久我就越覺得難受,段青頌,我不忍心那樣對你,我可以對你坦白,其實我拒絕是因為我答應了另一個人……這樣,你能接受了?”
“不能,”段青頌沉默了十幾秒鍾,鄭重其事的答,“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竟然舍我這樣完美的男人而取別的渣子。”
話說的倒是很狂妄,但臉上已經不是平日裏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一想到他這話可能是對自己大哥的不敬,急急勸道:“他不是渣子……”
段青頌眼中的黑潭仿佛有暗潮湧出,襯著紅唇皓齒,竟然突的顯出一絲讓人難以抵擋的妖豔來:“林貴生?舊情複燃了?”
我愣住,原來他是這麽想的。這確然把我的思路打斷了,我有些不能適應。
但顯然段青頌把我的愣怔理解為默認,眼中光芒更盛:“他已經是個小混混了,他就是個渣子!阿梓,念舊不是你這麽個念法……”
我剛要反駁,正對著的段青頌肩後卻有一個黑色挺拔的身影大步而來。
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說曹操曹操到。
林貴生眼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被段青頌擋的嚴嚴實實的我,眼神成分複雜:“阿梓,怎麽在門口這裏?”
可以想象假想情敵見麵是如何的分外眼紅,總之那天是相當的不歡而散。讓我慶幸的是,向來打一槍就跑的段青頌深諳適時進行戰略轉移的重要性,沒有讓我太下不來台。林貴生似乎是故意要激起段青頌的單挑欲,不斷的對我噓寒問暖。雖然我們倆在一起那會兒我對這樣的關懷十分習以為常,但此時此刻卻覺得無比別扭。
若不是情況嚴峻,我真想貼個賺人眼球的標題出來:“小白臉VS小白臉”。
林貴生:“阿梓,靠在硬梆梆的磚牆上不涼麽?感冒了可不好。”
段青頌,一把將我拉到身前:“要你管,過氣的男友不如狗。“
嘖嘖,這嘴巴真毒。
林貴生:“那你倒是當紅的了?我看未必啊……”
段青頌:“你怎麽知道是未必了?你都成為曆史了,就別跑出來摻和阿梓的現在和未來了,小混混兒……”
“你!”林貴生到底天性樸實,刹那就哽住。
“我?我怎麽?”段青頌瞬間變身無賴,一邊嘴角邪邪勾起,“我風華正茂,年輕有為,和阿梓門當戶對,情投意合,你呢?哼?你有哪一樣?”
我聽到他話裏的“年輕有為”一詞,暈了一暈;聽到“情投意合”,暈了三暈。
林貴生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層激動的緋紅色,轉頭向我大聲道:“阿梓,是真的?”
我還沒來得及說不,段青頌便眼疾手快將我一摟:“咱甭理他。”又轉了頭無邪的對林貴生笑:“小子,跟我鬥?你還嫩點兒……”
轉身的時候我慌慌張張的聽到後麵一聲悶吭,林貴生右拳便重重擊在了牆上,我幾乎聽見了磚屑嵌入血肉的微弱聲音。林貴生這一舉動引得眾多情侶們歎為觀止,紛紛圍觀。我一情急,就一腳跺在段青頌的腳上,也顧不得他哇哇亂叫,回轉身去拿塊紙巾蒙在林貴生一片髒糊的手背上。
段青頌有些艱難的回頭看著我,眼裏絲絲絕望。
而林貴生的眼裏開始有春水衝破寒冰,脈脈流淌起來。
我抬頭,也不替他擦,隻是徑直把他的右拳推回去,連日來的心理疲憊和漸升的怒火一結合,那能量直衝究極,勢不可擋。我先抑後揚衝他冷冷道:“你都結婚了,還想幹什麽?”
林貴生不說話,那泓解凍的春水又似乎“哢啦啦”的重新結冰。他低下了頭。
段青頌得得瑟瑟踱過來,不忘落井下石:“小子,瞧見了吧?”
“你也別蹦達,”我悶悶的沉聲吼他,“你比他更像小混混,成何體統?!”
這個話我說完,竊以為已經有了段青叢七分真傳。
段青頌也不做聲了。我接著換了平日裏軟嚅嚅的聲音懶懶道:“你們都無事可做了?兩個大男人鬥嘴,丟臉不?嗯?我對你們忒失望,失望極了……”
段青頌身子動了動,似乎想為自己辯解。我淩厲瞪他一眼,他便止住了話頭。
我邊朝南門走邊慢悠悠的說:“我要去吃飯,慶祝明天放假。”又回頭瞅瞅垂頭喪氣的林貴生和蠢蠢欲動的段青頌,警惕的指了指他們倆腳下:“不許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