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忐忑

我一聽這話覺得非常不妥,但是他話裏不妥之處甚多,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挨個兒反駁,隻好先在心裏組織一下語言。正在我組織的功夫,段青頌眼皮都沒抬就推著我的後脖領子把我弄出了操場。我看到嚴由睜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仿佛比我還要不能適應段青頌剛才的言辭,我極其善解人意的回頭朝他抱歉的笑笑,就和段青頌推推搡搡的出了操場側門。

到了一個偏僻處,灰敗的草葉上灑滿夕陽的餘暉。冬天已經過去了,春天就在眼前。但是如果把段青頌看作我的春天,理論上還是不錯的,但是心理上,我比較不能接受如此驚悚的春天。

於是我先拗著勁兒停下來,賴在假山旁邊的長椅上任他怎麽拖拽都不起。我掙吧了幾下抖著嗓子說:“你先讓我搞清楚一件事情!”

段青頌終於放棄了對我的柔性攻擊,索性也坐在我旁邊喘著粗氣,疾言厲色道:“知道他是什麽人嗎?他家裏是什麽情況,他又玩弄過多少女人,嚴家少爺這種魔星你也敢惹!”

我伸手委屈的揉了揉被他弄疼的後頸,他見了略有不忍,眼睛裏一抹溫柔的微光閃過,也橫過胳膊來幫我揉著。我扁了扁嘴,眼睛適時的包上了一包淚:“我怎麽不知道了?我認識他都一年多了……他和我們宿舍的那幾個人通通都很要好的,你在那兒瞎想什麽!”

“認識一年多?”段青頌好看的眼睛倏得就睜大了,手上也開始不知輕重,“看來你並不如我想的那樣低調麽,整個學校傳的嚴少和一個宿舍的女生曖mei不清,尤其是裏麵一個長一雙狐媚大眼的……原來這說的是你!”

我懵懂的眨眨眼:“是這麽傳的?”

段青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閉了閉眼,痛心疾首道:“你就這麽糟踐自己的聲譽吧啊……管不了你了……翅膀硬了……”

這話味兒怎麽這麽奇怪?我正琢磨著,突然另一件糟踐我聲譽的事情竄入了我的腦海,我立時三刻抓住段青頌的衣袖質問:“你還好意思說這話?你剛剛心血**一句女朋友,知道會給我造成多大的不便嗎?嚴由知道了,那不等於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段青頌小白臉被暮色晃得忽明忽暗,極度陰險的詭笑了兩聲,看我的眼神就像刀俎對著魚肉,“這樣的話,你就整不出那麽多讓人煩心的爛桃花了……”

乖乖,桃花甭管有沒有,甭管爛不爛,啥時候輪到段師兄來操心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對我的生活橫插一腳還覺得理所當然,當下我的暴脾氣就上來了:“這個什麽時候需要你管了?嚴由愛玩我知道,可是他很重義氣,和我們都是要好的朋友。你不了解就來指手畫腳,還給我弄一個這麽大的緋聞,讓我怎麽處理?欠揍得很!”

段青頌的小白臉霎時就黑了,連平時清亮亮的眸子都染了一層暗色,聲音也發沉:“阿梓……你憑什麽說我不了解?我該死的很了解!你對人冷漠可是不設防,林貴生的前例還沒把你教明白麽?我要……我要不是怕你……”

他欲言又止,憋得仿佛很辛苦。我向來是個欺軟怕硬的,看到他那麽怒也就沒什麽火了,隻是他似乎非常難以排解胸中的鬱悶之氣,被風吹得有些幹裂的嘴唇一開一合卻說不出什麽成句的話,手也用力的握著我的手腕,越收越緊。

我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不敢造次也不敢喊疼。隻是總要出點兒聲安撫安撫他,於是糯糯的說著:“段青頌……冷靜點兒……好不好?好不好?”

他好像才知道自己狠抓著我的手似的,一下子就鬆開,眼神明暗交替閃爍不定。最後他盯住我,一瞬不瞬的,大掌也僵硬的伸出一下一下的摸著我的發頂:“是我太心急了……太緊張……忘了你是貓兒,一嚇就要躲到床底不出來的……”

我瞧著他漸趨正常,心想這和平真是來之不易,於是也就乖順的任他來撫我的腦袋。他撫了一陣就慢慢停了手,表情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平和,我試探性的問:“不生氣了吧?”

段青頌失笑,笑意突然在他的眸間轉濃,和著些許我不太理解的**,攪在一起化也化不開。我有點兒忐忑,卻又聽見他用一種讓我也難以想象的溫柔語調對著我呢喃:“阿梓……阿梓……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