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坑爹的招婿

溫瑾軒臉上戴著一張儒雅學士的麵具,與他周身溫文爾雅的氣質頗為相配。\剛才他遠遠看到一群人擁擠在前麵,正欲繞過去,沒想到無意間一瞥,就瞥到了站在人群角落裏的水依畫。

她同眾人一樣,微微仰頭,望著二樓隔間內垂落下來的白帆布。麵具遮蓋了她的容貌,卻擋不住那因為仰頭而露出的一截纖細白皙的脖頸,如玉一般華潤剔透。

微微移開目光,溫瑾軒垂頭擠入了人流,走到她的身後。他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這一次居然主動往人多的地方擠,單單這麽一想,溫瑾軒便苦笑著搖了搖頭。

都是自己欠這個女人的,權當還那次的恩情好了。

隻是沒想到,她也喜歡民間的這些詩畫小活動,竟然還叫自己去幫她對下聯。溫瑾軒略略仰頭看向上聯,有些驚詫於這字跡的娟秀。

“喂,這忙你到底幫不幫?”

水依畫偷偷睨他一眼,捉摸不透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溫瑾軒回頭看她,話中帶著淺笑,“水姑娘,對完這下聯就該回去了。”頓了頓,算是應承,“下不為例。”

水依畫麵具下的嘴角不懷好意地一揚,催促道:“溫公子倒是快些,好多人都去擂台上寫下聯了。”

墨玉公子一出,誰與爭鋒。這一次,勝出的絕對是溫瑾軒。

擂台一角設有一個木桌,專門有人伺候筆墨,七八個儒雅公子已經執筆寫出了自己的下聯,各有千秋。

見身邊的女子開始著急,溫瑾軒頓覺好笑,周身一提氣,整個人從擁擠的人群裏騰空而起,然後穩穩落在了擂台中間。

即使看不到他的長相,那一身溫潤卓絕氣質也讓人忍不住側目看去。

嘈雜的聲音有片刻的停頓,眾人目光落在那白衣公子身上,等到那公子有所動作,嘈雜聲才又慢慢回升。

溫瑾軒瞅了一眼那幾副寫好的下聯,喚過一旁督場的中年漢子,朝他低語了幾句。

那中年漢子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為難起來,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疾步進了擂台後麵的甘雨樓,看樣子是去尋他們的正主兒了。

不一會兒,二樓閣樓裏相挨的另一個窗口裏同樣垂落下一個長長的豎幅,可是上麵卻是空白一片。

隻見那個剛剛飛上擂台的白衣公子從筆杆架子上取了一支最粗的豪筆,執筆迅速往磨好墨汁的硯台裏一蘸,二話沒說,雙腳借地一蹬,身體直衝而上,飛到了與白帆布齊平的地方,然後手中豪筆飛舞走動,身子也隨著遊動的豪筆起降。

短短幾個起落間,那人已鳴金收鼓,手中豪筆往遠處一扔,竟分毫不差地落在了筆架子上。

眾人張大了嘴巴看著這一幕,待到回過神來,才發現白帆布上多出了一行蒼遒有力的行楷大字。微微潦草卻不失端正,力道剛勁又不失柔和。等到再念出上麵的內容時,心中更是大讚出聲。

這家公子給出的上聯是:遠見山封水盡頭,龍藏水尾。

而這位白衣公子方才疾筆書寫出的下聯卻是:明知路斷雲堆裏,客上雲中。

不止對仗工整,這其中的意境更是相得益彰。

眾人正驚詫之際,忽聞那白衣公子淡笑出聲,“橫批不如就叫水遠雲深。”

妙極!這橫批更是畫龍點睛地道出了聯中的妙境。

上台來對下聯的其他雅士見了白衣公子所對出的下聯,無不心服口服,心中大讚。今晚這下聯對得最好之人便是眼前這白衣公子無疑。

“可有獎品?”溫瑾軒回頭瞅了一眼人群中的女子,然後問那操辦對聯活動的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笑著連連點頭,“這位公子,我家老爺十分賞識您的才華,甘雨樓裏已擺好一桌上好酒菜,其他事情不如等會兒詳說。”

溫瑾軒眉頭微皺,沒有過多的猶豫便淡淡道:“在下稍後還有要事,如果獎品不能立馬兌現,在下便隻好舍棄了。”話畢,調頭就走。

中年漢子急了,連忙去攔,而這時二樓一直觀看的正主兒之一也出來了。

“公子這般不識抬舉,難道是看不起我甘雨樓?”

一個滿臉橫肉、寬腰肥肚的中年男人從甘雨樓走了出來,身邊跟著幾個凶神惡煞的壯丁。這男人穿著華貴,一看他的架勢便知他是這甘雨樓的老板。

“在下並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等會兒確實有要事纏身,這才不能久留。”

溫瑾軒目光淡淡地掃過幾人,腳步未停。等他再看向人群裏時,那道顯眼的女子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果然……

這女人永遠不是會吃虧的人。上次那一箭,她想必是記在心裏了,無時無刻不想著報複回來。

溫瑾軒眼睛無奈地閉了閉,再一睜開時,裏麵的溫和早已被冷漠掩蓋,冷冷地看向堵住他去路的兩個壯漢。

“讓開。”他低聲道,聲音平無波瀾,卻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涼意。

大腹便便的甘雨樓老板顯然沒有放他走的意思,遞了個眼神,七八個壯實的家丁便將這白衣男子為了個水泄不通。

台下的人一見情況不對,紛紛退開老遠。有幾個人神色微妙地嘀咕起來。

路人甲:聽說這甘雨樓的老板姓賈,家財萬貫,可惜膝下隻有一個女兒,當個寶貝疙瘩來疼。而這賈老板是出了名的囂張霸道、小氣吝嗇。

路人乙:就是因為沒兒子,所以這賈老板準備找個女婿入贅。

路人丙:可是我聽說,賈老板的這個女兒長得奇醜無比,以至於年方雙十了還沒嫁出去。你們說,賈老板這麽吝嗇的人今日為何興師動眾地擺了這麽大的一個擂台,還興起了文人騷客那一套?

周圍豎耳傾聽的眾人:……

然後,眾人有所感應般一點點抬起頭,看向那二樓隔間的窗口處。

隻見窗子邊搭著一隻纖細玉手,玲瓏身段隱隱綽綽地映在窗紙上,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有的人仰長了脖子去看,卻見一頭烏黑亮澤的長發慢慢從窗邊傾斜了出來,然後一個妙齡少女偷偷探出了半個頭以及……她的美顏。

一雙縫兒似的小眼、朝天而綻的鼻孔、又厚又大的嘴唇,上麵還塗抹著紅紅的朱砂。此時,對著眾人,妙齡少女的小眼睛眨啊眨的、嘴巴大大地往上咧開一個弧度,笑得那叫一個“含苞待放”、“桃李羞澀”。

眾人:嘔!

“娘哎,大夥兒快跑啊!這賈老板是要給醜女兒招女婿!”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原本積成小山的人頓時一哄而散,特別是那些長得還行的公子哥兒腳下如有風助,溜得比誰都快。

原本熱鬧非凡的地方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起來,徒留那被團團圍住的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