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

女孩輕聲細語,周赫眸色立清。

傾長的身軀往後撤開一步,寧幼恩扶桌輕喘。

周赫恢複一貫疏離矜貴,淡聲而言,“洗,洗好了就告訴你!”

“突破的方法?”

女孩有種被捉弄了的感覺,追著要他一個肯定。

“衣服洗好,給我,一樣換一樣。”

不愧是商場上的人,一點虧都不往自己身上攬。

寧幼恩悶悶收回視線,去看自己的圖稿,“狡猾。”

“早點休息。”

周赫看著台燈前的女孩,沉斂的眸色裏,沒出一絲繾綣的不舍。

她聞聲回頭,恰好周赫轉身踏出門沿,“書桉呢?”

“想他在這裏陪你徹夜暢談?”

莫名其妙的酸味。

“你同意我們來往的。”寧幼恩揪著縫隙說話。

牙尖嘴硬,周赫磨著後牙床。

“距離呢?”

周赫回眸看她,眼神不妙了。

寧幼恩噎了一嘴,見好就收,“我就看書桉不在,問一嘴。

周赫哥晚安!

周赫哥拜拜!姐姐還在水月菀等你回去呢!”

女孩笑得甜。

眉彎,眼彎,就連假笑,都能強擠出一抹梨渦。

小騙子。

周赫冷刮了她一眼,朝著外麵小院,揚長而去。

*

“水月菀怎麽樣了?”

坐上車,周赫拿出被自己設了靜音的手機,寧幼琳的電話不斷在轟炸。

“林伯打電話過來說,寧小姐哭鬧好久了,就是不肯讓司機送回去。”應輝如實回答。

“還有呢?”

周赫望著後車鏡裏,慢慢消失的沐家小院。

“寧小姐說一定要你親自回去說清楚。”

嗬——

說清楚。

男人麵露陰色,“如她所願。”

*

下車,入門,二樓砸東西的聲音,震耳欲聾。

卡莎依舊被關在鐵籠裏。

仰著粗短的脖子,對著上麵聲響吼叫。

“少爺。”

林伯上前迎,皺褶的眉眼壓得很深,“勸寧小姐很多次了。”

周赫淡漠著臉色接受。

雲淡風輕的,一點煩躁感都沒有。

這讓林伯看得雲裏霧裏的。

前段時間,他們不是還如膠似漆?

周赫抬腳,繞過沙發,去給卡莎開籠門,“出來吧!”

重獲自由的卡莎繞著,圍著,舔著主人的褲角。

幾分鍾後,又一悶聲砸下。

樓梯下來兩個傭人,手裏的簸箕,裝滿碎片。

“少爺,寧小姐....”

欲言又止,很是無奈。

“知道,先都回去休息吧,等會再出來打掃。”

“是,少爺。”

男人沿著台階,一層層上去。

冷厲,晦暗,緊緊籠罩著他。

那些回**在腦海裏的視頻畫麵,一幀一幀淩遲著他的血肉。

欺騙,算計。

都在暗地裏嘲笑著他,將他的自尊碾壓。

【你為什麽要騙我,說送她去墨爾本治病?】

【她腦子不清醒。】

【是你不想讓她清醒。】

“阿赫!”

鬧了一天的寧幼琳,在望清他麵容那刻,扔掉手裏撕扯一半的抱枕,衝了過去。

發泄到累極了的身體,終於有了彼岸般的依靠。

她緊緊地抱住身前的男人,眼淚從眼角滾落。

“阿赫,你為什麽要讓司機送我回寧家?是不是就因為我上午去了周氏?”

男人戾色浮滿眉宇間,繃緊的五官,令人心跳如雷。

寧幼琳不由哆嗦了下,緊貼的身體。

“阿赫,我去找幼恩是有原因的。”

周赫睨著她,看穿她眼中驚恐的不安。

他涼涼啟唇,“什麽原因?”

“恩恩把你在慈善晚宴中,拍下送我的禮物給偷了,所以我才跑去周氏質問她的。”

寧幼琳的臉緊貼在他胸口,聽著他重擊的心跳,聲線越來越軟,“我不是故意要去鬧的,我也沒想洪生會看見。”

“你說她偷了什麽?”

男人涼薄地將她從身前扯開,盯著她虛偽乖戾的臉孔問。

那天從卓悅山莊回來,他檢查過。

錦盒上麵的封條還在,寧幼恩什麽也沒動過。

“就,就你送我的那條紫鑽項鏈。”

寧幼琳捂著胸口,哭得抽泣不止,“我很喜歡那個的,我....”

“我根本沒送過你。”

兩句話,同時出口。

寧幼琳僵住了。

“那紫鑽項鏈,我根本就沒送過你,也不曾放入那些錦盒中。”

男人進門,皮鞋未換。

踏在寂靜的大理石板上,摩擦出沉悶的聲響。

為他身上籠罩著的氣焰,又添入狂嘯的冰涼。

寧幼琳畏懼地一步一步往後靠,在他膨脹著血絲的眼眸下,腳跟逐步發軟。

“知道誤會她了?”

周赫淩遲著她,仿佛在向著寧幼恩。

那一瞬,寧幼琳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她搖頭,為自己的揣測辯解,“我以為那晚,她上台去拿那項鏈....”

“寧幼琳,我的一行一動,是不是都會在你的掌控中?”

周赫挑破,看她怎麽答。

寧幼琳背脊顫抖,渾身冷汗,“阿赫,你怎麽會這麽想我呢,我那麽愛你,我們都也.....”

“我們都也什麽了?”

男人右側的拳頭擰緊,將人逼到沙發一角。

“我們在卓悅山莊那晚。”

寧幼琳蒼白著一張臉,仰視他。

忽而,男人輕蔑一笑。

笑聲涼颼颼的,鑽骨而來。

寧幼琳的手指紮入微軟的皮麵沙發裏,骨節弓得發白。

周赫,“那晚,你忘了,我們什麽也沒發生過。”

“什麽?”

周赫這一聲,宛如驚雷,直擊進寧幼琳的心。

“不是,不是那樣的。”

寧幼琳搖著頭,紅著眼,似乎要崩潰的樣子。

她明明給寧幼恩下了那麽重的藥,她不信她沒有乖乖就範。

況且隔天,她明明說讓自己如願以償了。

為什麽?

寧幼恩為什麽說謊?

寧幼琳恨死她了。

而此時的周赫居高臨下,睨著得知真相的寧幼琳,臉上的表情寸寸崩潰。

他手背的青筋,迸發得更為明顯。

自始至終,同他在一起的人都隻是寧幼恩。

那天在陸晨華酒店房門前碰到的,才是真正的寧幼琳。

他自嘲一笑。

俊美,令人難以捉摸的發狂。

“寧幼琳,我們有婚約,是奶奶的意思。”

他回歸平靜,拉開施壓的距離,冷聲而出,“你對周家有恩,周家記著,我也記著,但你的所作所為,好自為之。”

“阿赫,你究竟在說什麽?”

寧幼琳再一次哭著去抓他,卻被絕情地掃開。

“從這一刻起,離開水月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