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計劃完成後,她是被周澤惠這麽處置的。

嫁給二婚的老男人,是對她最好的安排。

而寧幼琳會在眾人的期盼下,順理成章嫁入周家,偷走她救人的名義,享有本該屬於她的一切,長久地留在周赫身邊幸福。

至於她,隻會是顆不再有利用價值的皮球,被踢得遠遠的。

甚至在故事結尾,周赫都不會洞悉到,他的生命中曾有過她的出現。

寧幼恩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隔著衣裙布料的大腿,痛感隨四肢蔓延。

倏然,她幽幽開口,“媽,讓我頂替姐姐嫁給京市鋼鐵廠的陸家二公子——陸晨華,不是更好?”

周澤惠一驚,陌生地望向她。

寧幼恩此刻的眸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周澤惠兩次驚駭到想張嘴,話到嘴邊又深深地咽了回去。

死寂的空氣裏,撞擊著寧幼恩對母親的絕望。

她在悄悄地反擊。

“你從哪裏聽到這個人的?”周澤惠的臉青了。

這時,服務員來上菜,“這份肉醬麵是哪位的?”

“對麵這位女士。”寧幼恩恢複往日神情,給服務生指了方向。

周澤惠愛吃酸口,意式麵是容媽經常給她做的。

隻是寧父不愛吃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通常都是寧父不在家,周澤惠才吃。

寧幼恩記得媽媽的喜好。

隻是在這場約見的午飯中,等到麵都涼了,周澤惠都沒有碰一口。

“我警告你,這個人的名字不準你再提,尤其是在你姐姐麵前,不管那人說了什麽,你都當聽不見,不知道。”

周澤惠繃緊下頜,再三出言警告。

她早就該猜到,媽媽是知道一切真相的,隻有她一人被蒙在鼓裏。

“媽,那我呢?你偏愛姐姐....”寧幼恩是受盡委屈的。

“偏愛你姐姐怎麽了?”

周澤惠發狠打斷她的話,眸光裏全是不再遮掩的厭惡。

寧幼恩身心,一片荒涼。

*

傍晚下班,寧幼恩沒有回水月菀。

一個人去了“沐家小院”。

這裏是葉書桉在十七歲那年,偷偷為她買下的私人堡壘,極少人知道。

隻要她不開心,煩悶,葉書桉就會帶她來這裏,或者是她一個人來。

古香雅致小別院,有流水池塘,竹橋涼亭,更有她繪畫圖稿的木製小屋。

每一樣,都是葉書桉為她布置的。

要她斷絕與葉書桉的來往,根本不可能,就算她不喜歡他,不愛他,他都是寧幼恩黑暗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陽光。

是她摯生知己的存在。

而周赫,隻是在那陽光來臨之前的南極星。

感情先來後到。

寧幼恩不止一次質疑過,這是命運的愚弄。

太久沒碰紙筆了,寧幼恩一下就陷了進去。

被周赫關在辦公室外的秘書工位,成天睜眼閉眼全是表格,數字,不然就是打印不完的會議資料。

要不是給他全身貼滿了白月光的濾鏡標簽,寧幼恩那會肯定罵罵咧咧啃他的壞話。

晃眼近九點。

寧幼琳打來電話催人,“去哪了?”

一如既往地開局質問,寧幼恩擱下紙筆回望木牆上的時鍾,口氣不急不惱,“有事?”

“尹幼恩你這是存心要跟我對著幹?”寧幼琳又急又氣,“昨天故意喝醉就算了,今晚又鬧哪樣的不回水月菀?”

看來是周赫見不著人,來找了。

寧幼恩端看著桌上新起的草稿圖,墨爾本那場學術交換生的比賽,她參加,肯定有勝算。

“啞巴了?”

寧幼琳抓毛地從**蹦起,“你在和葉書桉一起?”

寧幼恩交友圈一向冷清,周澤惠不讓她交往的,通通靠邊站。

就連那種小閨蜜,好姐妹,身邊抓都抓不到一個。

能猜想到的,就隻有葉書桉一人。

“我在郊區。”

半晌後,她鹹淡出聲,捏起一張透明板蓋到草圖上,保護起來。

“哪裏的郊區,地址,我讓周赫去接你。”

都這麽晚了,現在要是再被她糊弄過去,周赫那邊很難再交代。

可這裏是屬於寧幼恩的私人堡壘,她不想被處於堡壘以外的人知道。

見她不說話,寧幼琳開始變相埋怨,“尹幼恩,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我在優禾美術館附近。”

“等著。”剛要掛斷,寧幼琳不放心警告了句,“最好是一個人。”

近四十分鍾後,寧幼恩在沐家小院外的巷口,見著那輛黑色四條8的幻影。

周赫親自開車來接她。

走近,停在路燈下的幻影,半退下車窗,是男人露出矜貴的麵容。

染著夜色,他眉宇清冷疏離,攝魂奪魄。

隻是在對照過視線那一瞬,男人寒眸從微露的柔光中,逐漸變得深邃,甚至帶有一絲狐疑地瞥向外麵的寧幼恩。

正要伸手去拉車門的寧幼恩,在接過這抹神情後,倏然定住懸於半空的手。

直到反應過來,她背脊骨躥起冷颼的涼意。

她的衣服,沒換。

發虛的心跳,快到險些漏拍。

她僵硬地抓了抓頭發,半彎下腰湊近,微顫的唇角斂起一抹虛無的弧度,“阿赫哥,辛苦你大老遠來接我,同朋友在附近坐了會,忘了時間。”

這是她提前同寧幼琳打好的稿子。

聞見同出一轍的話語,周赫微微鬆懈下警戒心,“上來,巷口風涼。”

沐家小院背靠近森林,雖是盛夏,但夜寒,氣溫不比市區高。

寧幼恩抿唇,微鬆了口氣上車。

安全帶一係,她隨即側身,軟糯的香唇主動撫過男人還未徹底拋開疑問的俊臉。

扮乖,“想你了!”

“多想?”

周赫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敲出的節奏,夾雜出另一種若有所思。

他盯著此時眼前的女孩,寒眸裏有深究,有疑惑。

寧幼恩整個身體都在泛涼。

原來頂著姐姐的身份,穿著“寧幼恩”的衣服麵對他暗戳戳的審視,是這麽的令人上氣接不了下氣的。

她咬唇,壓住虛顫的聲線不敢有絲毫閃躲地接話,“昨晚在家,很晚才睡的。”

說為了他失眠,他會軟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