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樂易一隻手扶著門框,隨意撫了下額角的冷汗,故作鎮定道:“因為家裏…呸,這房子裏經常開空調,就,有點冷,哥,你要不要也來一條圍巾暖暖身子。”

聞越溫和的笑了下,低頭讓聞樂易給他戴上了‘哈達’。

這麽久不見,他弟弟還是個小傻.逼。

這幾百年前的老路子早就被他玩膩了。

放在幾年前,他最鼎盛的時期——聞越甚至敢堂而皇之的指著吻痕和爸媽說是蚊子咬的。

然後被爸媽打了一頓。

聞越幾乎一眼就看出來聞樂易在掩飾什麽,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劇情,但沒有立刻指出問題,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換了鞋,問:“聞樂易,中午吃什麽呢?”

“啊…哦,吃意大利…”聞樂易猛的想到什麽,改口道:“吃泡麵,紅燒牛肉麵,哥你想來一碗嗎?”

“不用了,”聞越直接在餐桌旁邊坐下了,伸手拿過聞樂易第一次下廚煮的麵:“桌子上不是有現成的嗎?我吃這個就行。”

聞樂易:“……?”

聞樂易十分勉強的笑了笑:“你今天為什麽忽然想來看我…也不早說一聲,我好準備一下。”

聞越淡淡的乜了他一眼。

好準備藏好你的小情人是嗎?半個月沒見膽子大了不少,在別人家也敢藏人。

“準備什麽?”聞越不動聲色夾起幾根麵放進嘴裏,忽然臉色突兀的變了變,隨即擱下筷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聞樂易心神不定的,也沒注意他的舉動,悠哉悠哉的晃著腿,試探道:“準備好行裝什麽的,總不能讓我穿著睡衣見人吧,你晚上要在這裏住嗎?”

“晚上就走,這個倒不重要,”聞越皺著眉頭,指著那碗麵說:“聞樂易,求你下次直接拿開水泡泡麵,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謀殺親哥。”

“……”聞樂易咬了咬牙,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我第一次下廚,哥,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

“煮的真不錯,”聞越似乎想笑,但克製的忍住了,老成的說:“你知道我要來所以專門為我下廚了?長大懂事了,這麽多年沒白欺負你。”

聞樂易:“……”

聞越忽然想起什麽,神色收斂了些:“對了,顧州今天在不在這?”

問到點上了。

聞樂易搖搖頭,迷茫道:“我不知道啊,可能在吧,我雖然來幾個星期了,但不怎麽碰見顧叔…顧州,到現在也就見過兩次麵,一次是他帶我來的時候,還有一次是他做早餐的時候。”

perfect。

在,顧州當然在樓上,顧州被你弟關在房間裏了。

為了保險起見,你弟剛剛還和他接吻了,用糖衣炮彈腐蝕他,讓他不許出來。

聞越仔細看了看聞樂易的神色,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又問:“平時和顧州相處的怎麽樣?他看起來不太好相處。”

聞樂易想了想,有些糾結的說:“平時相處的也就一般般吧,沒怎麽和他打過交道,我也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可怕。”

所以也就是接了個吻、告了個白、約了個會、吃了次醋、滾了幾次床單而已。

“看起來你在這裏的生活過的還可以。”聞越說完了廢話,又刻意看了下聞樂易脖子上的圍巾,若無其事的問:“那個徐潔…”

聞樂易:“徐浩。”

聞越頑固的說:“徐潔有再來找過你嗎?”

“……”聞樂易看起來似乎不太想討論關於前男友的是非,敷衍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在學校看見他都是避開走的,他可能也一樣,看見我就直接無視了。”

哦,所以小屁孩又找了一個男朋友,擱這金屋藏嬌呢?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聞越想了想,不動聲色道:“帶我去樓上看看?”

聞樂易擺擺手,在耳邊扇起風,幹笑了一聲:“…哈哈算了吧,樓上有什麽好看的,哥,要不然我們出去外麵玩吧?”

聞越也配合地笑了一聲:“我想看看你的生活環境,這麽不樂意,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麽虧心事?”

聞樂易在心裏罵了一句,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沒有啊,怎麽可能,我就是怕我的房間太亂了會被你罵,哥你要去哪?我可以全程帶路。”

聞越站了起來,滿不在意道:“我就隨便看看,你在前麵帶著我就行,走吧。”

聞樂易隻好帶著他拐上了二樓。

“這裏是陽台,挺大的,有一架繞著花藤的**秋千,但是我沒玩過,旁邊是小石桌,從這裏往下看能看見一樓的遊泳池。”

聞樂易指了指自己隔壁的房間:“這個是書房,我沒…我用過幾次,但顧州一般都會在這,所以我也不經常來。”

“走廊盡頭是衛生間,那個我就不多說了,這間是放雜物的,我也不知道怎麽介紹…然後就大概沒什麽了,你要去我房間裏看看嗎?”

聞越頓了下,指了下顧州的房間,問:“那這間呢?”

聞樂易咽了咽唾沫:“哦,那裏是顧州的房間,但是他現在人可能不在,我們還是不——”

意料之內的回答,聞越嗤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聞樂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房間裏藏了什麽人?”

聞樂易一臉震驚,腦子裏猛的炸開一聲悶雷:“不可能啊,你為什麽知…?”然後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

雕蟲小技。

聞越殘忍的揭開了真相:“你找了個新的男朋友,脖子上蓋的那些都是吻痕,不是嗎?”

聞樂易一滯:“我…”

說完,聞越便拉開了房門。

親哥太難騙了,根本沒有勝算。

聞樂易歎了口氣,無比忐忑的說:“哥,這件事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

“……顧、顧學長?”聞越臉色僵硬了下,十分抱歉且緩慢的說:“原來你在房間裏……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了,剛剛聞樂易和我沒叨擾到你辦公事吧?”

聞樂易:“?”

顧州撩起眼皮往聞樂易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嗯”了聲,然後側過身,緩緩的說:“竟然來了,就進來一起喝杯酒,敘敘舊?”

這又是什麽意思?聞樂易一愣一愣的:“這就不用了吧哥,你剛剛不是說…”

聞越說:“好,”

然後他又對聞樂易道:“聞樂易你也過來,不是說不熟悉嗎?以後說不定還要在這呆一段時間,遲早要和顧學長打好關係。”

“……”

聞樂易默默的地“哦”了一聲。

他最後一個進門,貼心的把房門關上了,假裝拘謹的找了個地方坐著。

聞越才進門就說起了客套話:“這半個月聞樂易在這帶了不少麻煩吧?”

顧州真情實感的說:“不麻煩。”

聞越以為對方也在和他客套,急忙道:“我這弟弟的脾氣我也知道,經常讓人不順心,從小就狂的很,小時候把人家小孩打了自己反而先哭了,可惡的很。”

這都什麽年份的童年黑曆史,聞樂易忍不住打斷他:“哥,你覺不覺得你現在越來越像三大姑八大姨了?”

“滾滾滾,”聞越沒理他:“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聞樂易:“……”要不是因為你在對我男朋友說黑曆史,老子才懶得搭理你。

顧州看了小朋友一眼,輕笑道:“平時看不出來。”

“對,平時一點也看不出來,”聞越說:“他從小就長得又乖又聽話,初中那會用這張臉一哭,我爸媽就放過他了。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甚至被男的表白過。”

顧州問:“被同性表白過?”

聞越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皺了皺眉,虛實結合的說:“有幾次吧,也沒成功就是了。”

顧州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成功了呢?我在意大利那兒有朋友是這個圈子的人,聽她說,這個圈子比幻想中要黑暗很多。”

聞越聽著蹙起了眉,讚同的說:“我也是這個想法,所以聞樂易他不應該…”

“如果聞樂易已經在這個圈子裏了,他才是那個最害怕的人。雖然他現在成年了,但也依舊希望背後能有人支持他,特別是親屬。”

顧州說完,又道:“不好意思,我並不想參與你們的家庭矛盾,隻是想起我那位同樣困在圈子裏朋友,情緒一時間有些憤懣。”

聞越想了想,停了很久,才問:“你那位朋友現在怎麽樣了?”

“自殺了,”顧州垂了垂眼簾:“服了大量安眠藥,死後檢測出本人患有深度抑鬱症。”

“……”

“不好意思,”聞越捏了捏鼻梁,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但沒點:“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衛生間。”

顧州給他讓了一條道,說:“請便。”

聞越在衛生間裏點了根煙,狠狠吸了一口。

他其實不歧視這個群體,但不管怎麽說,誰也不希望自家弟弟喜歡男人。但如果那個人是聞樂易特別喜歡的、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他不會反對。

他相信父母那裏也不會反對。

聞越熄了煙,將煙頭丟進了垃圾桶裏。

等等,他敏感的停下了動作,垃圾桶裏那些包裝袋怎麽看起來那麽眼熟…?

聞越又仔細看了一會,忽地一頓。

那些……分明全是安全套的包裝。

那一瞬間,聞越忽然浮起了一個十分不合理、但根據現有事實又十分明顯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