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十分空曠,夜間起著微涼的冷風。

聞樂易皮膚上起了一小層雞皮疙瘩,也稍微清醒了一點,他摸索著手機,指尖發顫,不小心點到了攝像機。

攝像機開著前置攝像頭,圖像裏有他、身後不遠處的路燈、還有路燈下一片畸形的影子。

直杆路燈影子是長這個樣子的?

聞樂易雖然大腦昏沉,但也不至於迷糊到沒有分辨的能力,他將手機往身旁側了側,仔細觀察了一會,又發現那片影子在動。

那哪是什麽影子,那分明是一個人。

有人在跟蹤他?

可他一個大學生,有什麽好劫鏢的?

腦子裏劃過一大片大學生失蹤案,聞樂易的酒意瞬間清醒了不少,手心裏暗暗滲出了冷汗。

他努力平靜下來,平緩著腳步,裝作毫無異樣的離開了岔路口。不一會,身後那個黑影也跟著他動了起來,是一個穿戴緊實、全身黑的男人。

確實是在跟著他。

聞樂易咽了下唾沫,大腦一片發空,他緊緊捏著衣角。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要不要打電話找人,他怕停下來會打草驚蛇,不自覺的放快了腳步。

這個地方很偏僻,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身後雜亂的腳步聲便愈發清晰,身邊的燈光也越來越暗……聞樂易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裏,不安感也愈發強烈。

要不迎麵對上那個人,試一下能不能逃?

可萬一對方有攜帶管製刀具呢?聞樂易咬了咬牙,否定了這個想法。

嗡——

突兀的微信鈴聲打破了這個局麵,聞樂易甚至沒看來電人是誰,指節泛白的捏起手機,啞聲回了句:“喂?”

“聞樂易,你在哪?”

還有一種方法。

聞樂易稍微清醒了些,垂眼看了下【G】的頭像,壓抑住亂糟糟的恐懼,抱著賭一把的心態說:“親愛的,我很快就回去了,沒關係……你要來接我啊?”

手機對麵那人頓了一下,換了一種問法:“你現在在哪條街道?身邊有什麽特殊建築物?”

聞樂易不明顯的鬆了口氣,忽然就好像沒那麽慌了,他舔了舔下唇,不好意思的說:“我在南寧路這裏,你馬上就到了嗎?”

對麵傳來一陣鑰匙相碰的叮當聲,說:“現在左拐直走,到下一個紅綠燈再右拐,可以到一個大型廣場,那邊經常有組織性活動,我馬上來接你,可以嗎。”

“好,我去那邊等你,”聞樂易回頭看了一眼,又說:“你放心親愛的,我這裏沒有看見可疑的人,更何況我身上帶著電擊棒呢。”

G:“把擴音打開。”

“沒關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聞樂易一邊點開擴音一邊說:“就是走了好久,我好累啊。”

聽見對麵發動引擎的那一刹那,聞樂易心裏充著一團滾燙的、說不清楚的情緒,他吸了口氣,一邊走一邊說:“那我掛啦?”

“別掛,”G清晰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你叫我什麽?”

對方在車廂裏放起了音樂,是一首旋律平靜的英文歌,明明是在安撫他,聞樂易卻聽的心跳加速,不太自在的說:“…親愛的?”

隻是在演戲。

隻是在演…

G低笑一聲:“我喜歡聽這個稱呼,多叫幾聲?”

聞樂易:“你…”

聞樂易咽了咽唾沫,覺得對方這句話比那位不法分子還要鬧人,嚇得他差點說錯話。

經過這一下刺激,聞樂易也差不多酒醒了,他踩著房屋的影子走了一會,思緒愈發清晰。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聲音分明是顧州的,而且語氣也像極了顧州。

可打給他微信電話的人明明是【G】。

所以其實顧州就是……

顧——GU州。

之前他沒往這個方麵想,也根本沒辦法把兩人聯想到一起,現在想想,顧州第一次見麵就和他那麽熟悉,還總是做一些說不清楚的舉動,G每次和他發信息都在他和顧州交流前後。

…所以…才見過兩次麵的顧老師就是他的一夜.情對象。

聞樂易有點描述不出來現在的心情。

G:“怎麽了?”

聞樂易下定決心,再一次試探道:“顧老師,我想喝奶茶,加冰淇淋加燕麥,五分甜。”

G:“嗯。”

G:“不是說過了嗎?下班時間不要喊老師。”

聞樂易:“……”?

聞樂易:“哦。”

承認了?

這就特麽承認了!?

聞樂易麵色複雜的走了一會,很快就看到了顧州說的廣場,他往身後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那個跟蹤他的人已經不見了。

“顧老師…?”聞樂易倚在柱子邊單手插兜,朝四周看了一圈,見人沒到才說:“我已經到廣場了,你要是還沒到的話,要不然就別……”

顧州說:“嗯看見你了。”

聞樂易說:“啊?”

“我在噴泉這頭的SUV裏。”

聞樂易慢慢轉身,正好碰上了對方的視線,顧州正掃開車窗,身上隨意穿著一件白襯衫,發梢還有些淩亂。

廣場中心的霓虹噴泉正赤著光,就像是舞台上旋轉跳躍的光球。

此情此景,再加上酒精的影響,聞樂易稍微有點燥熱,多巴胺分泌的也不太對勁,喉嚨發幹。

他明明有很多東西都想和顧州問清楚,可當顧州真的到他麵前,聞樂易又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聞樂易隻好磕磕絆絆的說:“…顧老師……”一低頭看見了座位上的奶茶,聞小少爺更說不出話了。

見聞樂易一動不動,傻傻的杵在車門口,顧州說:“不是想喝嗎?”

“哦。”聞樂易急忙接過奶茶,在副駕駛坐下,一鼓作氣關上車門拉好安全帶,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表象:“謝謝顧老師。”

顧州開了一會路程,才不緊不慢的問:“不是說不喊老師嗎?”

“?”聞樂易扭頭覷了對方一眼,笑了一下:“不是,剛剛其實出了點意外,我以為您知道……不喊‘老師’那我還能喊什麽啊?”

等等,剛才真就還有另一種稱呼。

就那什麽…就特麽離譜。

聞樂易噎了一下,立馬給奶茶開了個顱,埋頭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