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問什麽,趁現在問吧,過了這一場雨,或許我就不會再有此時的好心情了。”
一塊難以辨別原貌的破爛石碑上,林凡難得盤著腿坐在上頭,背後綁著的長劍被雨水澆透,水珠滾在上頭,隨即就像是從未出現過那般蒸發殆盡。而林凡身後站著的狐魅寒卻是滿臉冰冷,眼神裏透著一絲絲難以琢磨的猶豫與掙紮。
“好奇麽。好奇我是誰?好奇我為什麽會來妖界?還是說,你已經猜到了我取這些材料,是想要幹什麽?”林凡拂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眯眯的看著狐魅寒,“你很聰明,就像他留給我的印象,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難道狐族天生就是這種讓人感到嫉妒的存在?如果真的如此,也不怪妖界其他種族排斥你們。”
“雨真大啊。”
林凡向著天空伸了一下腰,一圈漣漪隨著他的動作擴散出去,身後那座漆黑巨大的山峰突然震動起來,就像是個受到驚嚇的小野獸。
歸一高手一舉一動都能牽引天地元氣,即便是在妖界,這種特性也不會消散,反而會更加強烈。此時林凡渾身被雨澆徹,心情莫名的開朗,隨便一個動作,都引來大地嗡鳴,高峰顫動,倒也算是極為強悍的力量了。
“你到底是誰。”狐魅寒的身體也被雨水大濕了,頭發貼在臉上,那些粘稠的雨水順著皮膚流淌下去,使得渾身上下無比難受。可這些都不及眼前這個看似少年的家夥給她帶來的感覺更為強烈,從剛才開始,她就察覺到林凡的狀態不太對勁,就像是卸下了某種麵具,但又露出讓人難以接受的真實麵容,那種使人失落的怪異感。
不過,狐魅寒對林凡最多的感受卻是好奇,她好奇他從哪來,好奇他想幹些什麽,同樣好奇他要將妖界這灘本就渾濁不堪的水給攪成何等混亂的地步。
但是林凡坐在石碑上麵如同入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狐魅寒沉默片刻,臉上漸漸露出了惱怒的神情。
然而就在她打算開口的時候,林凡突然回過頭,用那雙清澈至極的眸子盯著她看,把她看的心裏發慌才轉移了目光,淡笑著道:“我是林凡,從那個地方來,來這裏,是為了救一個人。”
狐魅寒蹙著眉頭,不滿道:“這些我都知道。”
“你看到的隻是表象,林凡是誰?那個地方是哪?我要救誰?”林凡咧嘴一笑,“你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要問你。”狐魅寒現在越來越不滿,她開始覺得林凡是在耍弄她。
雨水打在地上,濺起了一串白沫,林凡身下那塊石碑早已經被洗刷的破破爛爛,像是見證了數次百年雨的滄桑老人,在生命最後一刻苟延殘喘時,微微顫抖了起來。
而林凡沉默地撫摸著石碑,緩緩站了起來,隨即頭也不回的向身後那條蜿蜒石徑走了過去。狐魅寒見狀,立馬跟上去,有些惱火道:“你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何必裝沉默?你若不想我問,那我就不會再問,可你既然要我來問,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不說?”林凡踏著石徑的步伐微微一滯,身後的狐魅寒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迷茫之色,但這種迷茫很快就被笑容代替,平靜中帶著幾分打趣的聲音在雨中飄散,令狐魅寒怔了片刻。
“為何不說?其實我已經說了啊。”
說或不說,問或不問,這個已經曆盡了人間凶險,世態滄桑的少年,或者說是曾經的少年拈著雨珠,毫不在乎的咧嘴輕笑,心情似乎極好,嘴裏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慢悠悠順著石徑向上走。
大雨連綿,石徑幽長,那道身影如同遊龍,不疾不徐步上山頂,深入了這不知多少年月的大山,身後還跟著個氣急敗壞的狐族少女。
林凡抬頭看了看天,忽然讚歎的笑了起來,嘴裏的歌聲逐漸清晰,有如山穀清泉那般叮咚的悅耳。
“放眼石路有盡,一人依山聽水,一人望雨莫醉,卻有長風貫碎石碑,徒增疲憊。”
轟,嘩!
等到歌聲漸逝在風中,原來山腳下那塊破爛的石碑突然布滿裂痕,碎成了一塊一塊的石頭。這道突然的破碎聲驚擾了雨夜的寧靜,狐魅寒回頭看了看,正奇怪為什麽林凡唱到長風貫碎石碑,那石碑就真的碎了,但是待她轉頭望去時,卻發現視野中除了灰蒙蒙的雨勢,就再也看不清其他東西了。
回過頭看著林凡的背影,狐魅寒察覺到天狐之心又有異動,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繼續發問。
她知道,有些話,想將它說出來的人,遲早會說。正如林凡所言,她很聰明,比一般的狐族還要聰明,聰明人明白什麽時候應當囉唆,什麽時候應該閉嘴。
而她不知道的是,走在石徑前頭的林凡心情大好,嘴角帶笑,可身後那把古樸的長劍已經散發出滾燙溫度,雨水澆在上麵就好像滴在了燒紅的鐵烙上,迅速蒸發成蒙蒙水汽。
噝噝的聲音從劍上傳來,林凡不去理,狐魅寒沒有問,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石徑上,就如這雨夜一樣的沉默。
但任誰都知道,此次沉默過後,便是遠超這場雨勢的血浪將淹沒大地,應了那句古老的傳言,百年雨至,血浪無邊,天將不寧,誰能幸免?
無人能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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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一座古老的大城裏,慕洛孤身進了城,身後卻橫七豎八躺著盡十名妖王高手的屍體。
麵前還有上百名大妖緊張兮兮的結成了大陣——盡管這種陣形在慕洛眼裏簡直不如紙張有防禦力,不過慕洛卻還是麵帶微笑的走了過去,用一種直接而又痛快的方式,擊穿了這百名大妖的陣形。
眾人隻見他手掌前的空間一陣扭曲,旋即就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間也在扭曲著,最後被空間破碎之力化成了天地間的元氣——什麽都不剩。
“這家夥……是天眼慕洛,快去通知城主!”
一個極有眼力的妖王看出慕洛的身份,頓時發出了驚懼的尖叫,大聲通知同伴,不過周圍的同伴都用一種悲哀的眼神看向了他,其中一人搖頭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城主早就已經逃走了。我們這裏距離雲浮之堡太近,將是妖獸主要圍攻的對象,所以。”
“所以你們的城主已經拋棄了你們。”慕洛神情溫和的笑著,替他說了下去。
那個被搶白的妖王臉色難看,盯著慕洛的手掌和額頭間那道細縫沉默不語。
起初那個認出了慕洛身份的妖王也有些錯愕,難以置信道:“我們的城主竟然已經跑了?你為什麽不早說?”
“早說的話,恐怕城裏的戰士都會失去信心,但……”那個妖王歎了口氣,“沒想到堪比妖君的天眼慕洛竟會親自出手對付我們這座排行最末的大城,真不該說是受寵若驚還是太過倒黴。”
慕洛好笑的看著這個妖王,微笑道:“我可以給你們活下去的機會,不過前提是,你們別再阻攔我進城了。”
聽到這句話,幾個妖王明顯猶豫了。慕洛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投降不殺!
可若是真的要他們投降,這些往日裏看不起妖獸族的妖王還有些難以接受。最後還是那個認出了慕洛身份的妖王無視了同伴的怒瞪,歎息著道:“我投降。”
隨後他又對同伴道:“你們也不必瞪我,現在城主都逃了,我們堅守下去也沒有什麽結果,但如果誰認為自己能比妖君還強,當然可以不必投降,我自認為沒有那個實力,又不想白白為了這座沒了城主的空城戰死,所以——”
“我投降。”
沒等他說完,又有一個妖王走了出來。
有這兩人做了榜樣,其他幾個妖王高手猶豫片刻,全都表示想要投降。看到這一幕,城裏數以萬計的城民和大妖戰士全都絕望了,但慕洛卻溫和的對幾個投降的妖王示以微笑,從他們身邊走過,進入了城內。
一座大城,便是被妖獸族攻下。
而相對於慕洛這邊的平和,裂神蠻帝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他手持雙把磨盤般的巨斧,遇見抵抗就一斧砍去,將那妖王或是大妖砍成兩片,隨即又吼叫著殺向另外的抵抗者。
幾乎隻有數個呼吸的時間過去,這座大城裏的妖王高手就被屠戮一空,大妖守衛死傷過半,無辜的城民和商販倒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不過這種血流成河的殘忍景象,依舊讓他們心裏受到極大的重創。
其他幾個妖獸族的頂尖高手也都采取了各自的辦法攻打大城,唯有慕洛是以幾乎兵不血刃的方式占領城池,所以稍微耽擱了一些時間。
不過即使是這樣,他們同時出手也讓妖族付出了整整七座大城的代價,這種代價,妖族承擔不起,他們勢必會討回來。
所以每一座淪陷的大城裏的城民們都知道,那站在高峰處的八位大人要出手了!
真正的血浪,還沒有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