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當頭,灼熱的光籠罩大地,陽光下一人坐在山頂,宛若石雕,灰塵遮蓋了他的臉和衣袍,腐蝕了他的身軀,卻無法帶走他臉上的剛毅與神采。
一陣算不得舒爽的風襲過,吹落了他身上歲月積累的灰塵。他睜開眼睛,似是利劍般的光,直射蒼天!
“十年了,似乎你已經十年沒有踏足這裏。林玉,你我兄弟之情雖未淡去,可我知道,你仍在怪我。”
男人抬起頭,風拂過麵龐,掃去一片灰塵,那張剛毅俊朗的臉,竟是與來人有七分相似。
“林耀,你還是那麽自以為是。”對麵的林玉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前,灰色雙眼望著那根本看不到的臉龐,淡淡道:“十年過去,仇恨也早就消散了,更何況你給予我的痛楚,與這十年烈陽煆體,玄土壓身比起來還不算什麽,即便你有罪,也已經用行動贖罪了。”
“是嗎。”名叫林耀的男人咧了咧嘴,灰塵與土渣隨著他的笑容抖落,看起來頗有些詭異。
隻見他坐在那裏楞了一會,隨即便有些費力的站了起來,‘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從他四肢關節響起,而這座亙古不變的高山,也開始出現了晃動,無數裂紋順著山體蔓延,好像一尊遠古巨神降臨在此,一腳踏碎了山嶽,無與倫比的強悍。
“好,曾經林家曠世奇才,號稱無法不破的山之劍主,威風果然不減當年。”林玉處在轟隆晃動的山頂,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嘴裏還能發出鎮定的讚歎。
那林耀隻是一笑,轟的一聲!整個人徹底站起,而他腳下的山峰也徹底毀滅,化成天地間一片塵灰。
十年坐山,一朝起身,仿佛神劍出世,銳不可當,其中多出來的一份厚重讓林玉無比滿意,輕輕點頭,道:“你變強了。”
“變強?如此形容,你依舊是那個狂徒啊。”林耀哈哈大笑,不複適才的古樸模樣,清風拂身,一掃遍體灰塵,光芒閃過,變成蔚藍長袍,背後更是多出一把厚重如山的巨劍。
重劍如山,曾經林家新一代高手中算得上領袖的天才,後又成為林家三頂峰之一的山之劍主林耀,終在此時破關而出,要展現他的絕代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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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天門之中,那個醜陋巨漢一巴掌拍死了眼前戰戰兢兢的弟子,吼叫道:“什麽叫損傷無法統計?你們這群飯桶!”
見他發火,其他幾個弟子噤若寒蟬,卻都有些同情的看著那死去的倒黴鬼。惹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怪人,死也算是白死了。
“必須要在其他三個宗長老之前統計傷亡,否則老祖宗回來斷然免不了一陣責怪!”
冷靜下來的巨漢坐在那裏喘著粗氣,這並非是他生氣,恰恰相反的是,他是因為害怕才會喘著粗氣。他害怕天門老祖宗回來時的狂風暴雨,同樣也害怕自己如今的地位變成一串泡影。
假如老祖宗將自己丟回那個地獄……
巨漢想到這裏,渾身又是一陣抽搐,數年前連狗都不如的生活一一在目,令他醜陋的臉更是扭曲如鬼。
經曆短暫的沉默以後,隻聽巨漢怒吼道:“再給你們一點時間,若是不能準確統計損失,便都給我去死吧!”
“這這……”幾個弟子麵麵相覷,皆是露出苦澀之意。
不是他們不能統計,而是那座山峰已經盡然坍塌,無數屍骸掩埋,方圓數裏盡成廢墟,到處都是淩厲劍氣飄蕩,又有一股皇者之氣逼迫他們不得不退出搜查,哪怕是四象巔峰的高手,進入那片範圍,也都感覺到由自心發出的恐懼,令得渾身都在顫抖,那是一種來自於靈魂的顫栗,劍皇所留廢墟,豈是等閑能比?
“報,長老!不好了!不好了!!!”
恰在這時!一個金衣男人慌張衝了進來,毫不顧尊卑的大吼道:“韓家動手了!我們已經有兩座山峰失守,近百人死亡!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巨漢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聽到他話裏的遲疑,頓時怒喝道:“不想死就快點說!”
“有一男子提著長劍,步上了主峰!”
金衣男人吞吐半天,終於將自己親眼目睹到的事實說了出來。
與此同時,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其他三位宗長老的議事廳內。他們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不是為了韓家的突然攻打,而是為那個提劍上天門的男子。
“確定是誰嗎。”那位穩重的中年人長老看了看通報之人,沉聲問道。
那人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太肯定的回答道:“據我觀察,此人相貌年輕,氣度非凡,手持一把純黑色長劍,那劍上有紅光閃爍,極為妖異,隻是不等我多過觀察,就已經被他的眼神給嚇得……”
說到這裏,他的話稍微一頓,但那中年長老已經明白了事情原委,忽然歎息道:“以氣退敵,劍意驚天——此人,不可小覷!”
一樣的評判,也在那冷漠女子口中響起,但說完這句話以後,那冷漠女子卻是離開了自己所在的議事廳,手持一對漂亮的圓環,身形一閃就已經來到山門前。
待她看清了數萬階之下那道身影時,原本冷漠的臉龐也不由為之一動。
“太年輕了。”
這是她在心裏對那人的評判。
隻不過,年輕的外表,卻不能影響他滿身凜然殺氣。雖未至麵前,但那氣息卻猶如迎麵一劍,令女子感覺通體發寒,有種自己已經死了的感覺。
劍,乃殺道!
默默走向‘天門’的人,便是林凡。
時隔數年,他來到了這個緣分不淺的門派,這個南域大陸的巨無霸,此時就在他麵前,等待他的宰殺。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許多年前需要仰望的人,有朝一日趴在自己麵前,好像死狗一樣暗淡無光,往日裏的光輝和榮耀一朝散盡,沒有人能夠理解這種感覺究竟是多麽痛快。但是林凡此時心裏唯有一片平靜,和些許的感悟。
手裏握著冰冷的劍柄,抬頭望著足足數萬的階梯,那仿佛能夠通往蒼天的山峰,顯現著天門一代霸業的威嚴。
那女子的身影在林凡眼裏就好像是個黑點,林凡看到她,稍微眯了眯眼,嘴角翹起了冷漠的弧度。“天門這一戰,便是由你來讓我手裏的劍飲足鮮血嗎?”
“隻可惜,它的胃口,你不足以填!”
揚了揚手中的一劍,林凡步伐一踏,數萬階梯頃刻斷裂,好像被一道劍氣從中斬過,露出了觸目驚心的深溝和裂紋。
而被他一步踏出的勁力,竟然傳達遙遠,直到冷漠女子的麵前。
冷漠女子心頭一凜,沒想到林凡的力量竟然恐怖到這等程度,急忙抬起兩把圓環想要抵擋,但一切已然遲了!
劍光,猶如飛雪,揚起之際,帶著飄零的淒絕,美豔無比。
林凡出現在冷漠女子身側,低聲呢喃,仿佛朋友間的對話,“聆聽這風中的低鳴,是它渴望血的聲音!”
嗤!
輕輕說完這句,林凡抬腳離開她的身側,就在這一瞬間,脖子裏噴發出來的溫熱鮮血,好像紅花般散落遍地,手裏仍握著圓環的冷漠女子有些不敢置信,但溫度一點點離開身體的事實令她有些心灰意冷。
女子也不愧是九宮巔峰的高手,致命傷口並不影響她的聲音,穩定中帶著一絲讚許,低低的問道。“好快的劍——你是誰?”
林凡步子一停,依舊滴著血的一劍好像顫了顫,似乎哀吟。
“天劍,林凡!”
“天劍嗎……原來如此,我敗的不冤。”女子楞了一下,苦笑道:“死在你的手裏,也不冤!”
血一點一點從她的傷口流淌出去,林凡不再耽擱,慢步走上了天門。
咚!
女人的身體倒在台階上,鮮血順著台階一階一階滑了下去,林凡沒有再回頭,但他握著一劍的手卻愈發堅定,抬眼看了看那白玉做柱的天門,冷笑在他嘴角翹起,似乎在嘲笑這已經沒有了威脅的龐然大物。
“小子敢找天門晦氣,你是嫌自己活的不夠?!”
突然,那相貌醜陋的巨漢飛天而起,手中的巨錘好像兩個小山,迎頭就砸,也不管林凡那滿眼的嘲笑跟諷刺。
盡管這時另外兩個宗長老也趕了出來,但他們卻根本無能為力,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巨漢的身體在林凡的劍下化作數段,血撒漫天!
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甚至還來不及施展招數,一尊九宮巔峰,就這樣死在對方手裏,另外兩個宗長老喉嚨裏響起了奇怪的聲音,被嚇的差點昏死過去,好像看見了惡鬼。
“這劍沉寂五年,如今已經饑渴難忍,你們的血,隻是開始,從你們接受了一個叫白莫愁的人時,就注定今日的破敗之局。”
林凡緊了緊握劍的手,也不知是因為興奮或是什麽,他的手開始了細微的顫抖。
“曾經你們當我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甚至不屑殺我。現在我站在你們麵前,感受你們生命中最後的顫抖!”
“哀號吧,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