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抱過去
鄭城的九月，不過一場雨而已，卻迅速由酷暑進入了涼爽的初秋。
張琪琪身上穿著一條白色歐根紗短裙，走在傍晚的街道上，一陣細雨襲來，她雖然打著傘卻依舊有些冷。
看著街上車來車往，人來人去，快樂的人那麽多，可張琪琪覺得自己隻有一個人，很孤單。
經曆過那次戀愛之後，張琪琪覺得很累，她不打算再談戀愛結婚了，所以得為自己打算，她得有一個能收留自己的家，掙足夠用的錢，讓自己沒有男人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她回到家裏，發現爸爸正在廚房做飯，媽媽在衛生間洗衣服，便洗了手和爸媽打了個招呼就進自己房間忙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張琪琪沒有胃口，隻喝了碗綠豆大米稀飯就不肯再吃了。
等爸媽吃完，張琪琪收拾好杯盤碗筷，整理好餐桌，又泡了一壺茶端了上來。
給爸媽和自己倒了茶之後，她醞釀了一下，開口問爸爸：“爸，鐵路上的安置房你想不想買？”
琪琪爸正在端起杯子喝茶，聞言隨口道：“現在錢不夠，再等兩年。”
張琪琪看了媽媽一眼：“如果我能借來錢付首付的話，那咱們家這個房子將來也有我一半，怎麽樣？”她先信口開河嚇爸媽一下，接下來就可以討價還價了。
琪琪媽放下筷子笑了：“傻丫頭！你將來要嫁人，這房子要給你哥！”
張琪琪似笑非笑看著媽媽：“那我要是不嫁人呢？”
琪琪媽：“……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張琪琪笑：“我說的是萬一我不嫁人。”
琪琪爸有些沒弄清情況，皺眉道：“你不嫁人就住家裏唄，有什麽可吵的？”
張琪琪看向爸爸：“我出麵借十二萬做首付，不過你和我媽得立個字據，隻要我不結婚，現在咱家這套房子我就可以一直住。”她相信自己的爸媽，可不相信愛占便宜到連她的洗麵乳都能順手拿走的錢小珍，哥哥的女朋友。
琪琪爸有些好笑：“家裏的事情不用你出去借錢，再說了，你是我閨女，我養你一輩子也是應該的，就算真的當老姑娘，爸也不趕你出去！”
張琪琪鼻子有些酸，眼睛濕潤了。她竭力微笑了一下，道：“爸，我寫了個協議，你先看一下。”
她起身把寫好的協議拿了出來，先遞給爸爸看。
琪琪媽見丈夫正在看女兒所謂的協議，便開口問張琪琪：“琪琪，你真能借來十二萬？”
張琪琪點了點頭。
琪琪媽有些急，身子前傾盯著張琪琪：“說好怎麽還沒有？”
張琪琪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媽媽。
琪琪媽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身子往後靠了一點，笑了笑：“隻是畢竟是十多萬，借這麽多錢，明年你哥就要畢業了，家裏還得掏錢幫你哥找工作，你哥和小珍也該結婚了，將來還得裝修新房，還有彩禮錢婚禮的錢……開銷實在是太大……”
張琪琪垂下眼簾，手指撥弄著綠花白瓷茶杯，忍住心裏的淒涼感，沉聲道：“這十二萬是借我高中同學胡曉東的，隻要你和我爸簽了這個協議，這錢由我慢慢還，不用家裏還。”她以前像個女賭徒一樣，理所當然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在了李淮身上，然後輸得那麽慘，所以即使是親生爸媽，她也得給自己找一層保障，免得將來被哥嫂掃地出門。
琪琪爸看了協議，心裏很沉重。他把協議推給琪琪媽，自己低下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隻覺滿口苦澀。他知道自己兩口子太偏心兒子了，女兒是不放心才讓他們簽這個協議，可是明白歸明白，心裏還是很難受。
琪琪媽看著協議，越看心裏越高興。
琪琪不但出十二萬做新房子的首付，還負擔家裏的水費、電費和物業費，並且每月給家裏五百塊的夥食費，單這五百塊夥食費還補充說明將來隨著物價上漲還會漲。
而琪琪的要求隻有兩個：一是張霖霖結婚後兩口子住新房，不要擠到這套房子裏；二是張琪琪隻要不結婚，就可以跟著爸媽一直住在這套房子裏。
琪琪媽看一眼協議，看一眼女兒，心想：我把琪琪生的這麽美，琪琪能嫁不出去？等她嫁出去的話，這套協議就失效了，家裏不就白得十二萬了？這下子霖霖的婚房有著落了！
她滿口答應：“我和你爸願意簽字！”
張琪琪看了一眼爸爸，道：“媽，你打電話和我哥商量一下，等我回來再給我答複。”
琪琪爸見這麽晚了女兒還要出去，忙道：“這麽晚了，你去哪兒呀？”
張琪琪起身道：“我媽給我介紹的活，讓我去蘇家做點心。”
琪琪媽訕笑著看著琪琪爸：“她舅奶奶一直打電話拜托我，我實在是推脫不過，隻好把琪琪電話給她了……”
琪琪爸有些不高興，見張琪琪去了洗手間，忙低聲道：“蘇家是咱們能纏得起的嗎？以後別瞎弄了！”
琪琪媽見丈夫敢教訓自己，當即柳眉倒豎：“怎麽了？人家一個小時出多少錢你知道嗎？你一個月才賺多少錢？你有本事怎麽不給霖霖買房子？”
琪琪爸啞然：“……”
張琪琪整理好妝容出來，見媽媽又欺負爸爸，不由蹙眉：“媽，你又欺負我爸了？”
琪琪媽：“……我是和你爸談心……”
琪琪爸笑著看女兒：“琪琪，沒事！”
到了錦繡園，張琪琪才發現上次能直接進去是因為跟著媽媽，這次她自己進來就被門衛給攔住了，等蘇可媽在電話裏說了，門衛才放張琪琪進去。
張琪琪在蘇家客廳見到了蘇可媽。
蘇可媽今天穿著一套香奈兒的小黑裙，配了件乳白色的針織外搭，脖子裏也是香奈兒的珍珠項鏈，看著很是雍容華貴。
見到張琪琪，她比上次熱情多了，起身打了個招呼：“琪琪來了！”
張琪琪因為對蘇可媽無所求，所以笑了笑權作打招呼，跟著小惠進了二樓最深處的廚房。
蘇家的廚房很大，設備也挺齊全，就連黃油、高筋麵粉、酵母等原材料準備好了，又有小惠給她打下手，張琪琪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她預備做棍子麵包、黑麥麵包和千層酥，其中棍子麵包還可以做成三明治——她看見蘇家的冰箱裏有冰鮮三文魚。
小惠一邊幫忙，一邊做介紹，張琪琪這才知道因為蘇可的怪癖，蘇可爸在新密軒轅山下買了幾百畝地建了一個莊園，專門種莊稼栽果樹種菜養牛羊，蘇家廚房所用的食材基本上都是莊園一大早派車送來的，絕對的放心食材。
張琪琪當真是大開眼界。她的大伯家、小姨家和小姑家也都是土豪，各有各的敗家法，譬如她大伯張順東是包小三，小姨夫身體不好沒法包小三就喝各種的好茶，小姑夫是喝各種的好酒，但是都沒有蘇可家專門買了一個莊園供應自家食材奢侈。
在她忙碌的時候，蘇可媽奉兒子之命過來監督。她告訴張琪琪：“蘇可已經打過電話了，他和他爸一會兒就回來，這孩子今天一天就隻在莊園裏喝了點奶，怕是餓壞了。”
張琪琪做事時向來認真，蘇可媽說話她隻是聽，並沒有多嘴。
小惠把張琪琪做好的棍子麵包、黑麥麵包、千層酥和三明治分別端出去，又配上張琪琪榨的西瓜汁，蘇可媽這才過來先嚐嚐。
看到蘇可媽臉上滿意的表情，張琪琪知道有戲。
蘇可媽非常滿意張琪琪的手藝，原本想要和張琪琪定下來的，想到兒子的怪癖，隻得道：“琪琪，晚上我再給你打電話。”她得看兒子滿意不滿意。
她從小惠手中接過lv錢包，拿出幾張粉紅色人民幣遞給張琪琪，含笑道：“今天算三個小時。”
張琪琪沒有接這些錢，她微笑道：“今天是試用，等蘇可同意，再開始算錢。”
蘇可媽順勢把錢放了回去，嘴裏卻道：“這怎麽好意思！”張琪琪家占了她家不少便宜，這次不要錢也是應該的。
張琪琪有些疲累地走在錦繡園裏。
錦繡園綠化特別好，小道兩旁是茂盛的竹林，雨已經停了，竹葉在夜風中瑟瑟作響。雖然有路燈，可是燈光昏黃，給這寂靜的夜添了幾分淒清，令張琪琪有些孤獨
對麵一輛黑色的車由遠而近，車燈照得張琪琪有些晃眼，她忙退到了路邊。
黑色的車駛過之後，張琪琪看了一眼車尾，發現是一輛鄭城牌照的奔馳，好像是奔馳600，和她在京都那家法國餐廳老板的車一樣。
她邊走邊想：鄭城的有錢人真多啊！
琪琪爸和琪琪媽還沒有睡，他們夫婦一直在等著張琪琪。
張琪琪先進房間換了一身很卡哇伊的淺粉色棉質家居服，這才出來在茶幾對麵的小凳子上坐了下來，專注地看著對麵坐在沙發上的爸媽：“你們商量好沒有？”
琪琪媽坐在沒有說話，琪琪爸翻了翻放在茶幾上的協議，咳嗽了兩聲才道：“琪琪，我和你媽商量了，十二萬你來借，但是由家裏來還，短時間還不了的話，你和胡曉東商量一下，家裏來出利息，按照銀行的利率來算——”
他似乎有些緊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著女兒接著道：“你哥哥是我和你媽的孩子，你也是我們的孩子，房子雖然不能寫在你名下，不過隻要我和你媽活著，你可以一直住娘家。至於你哥結婚後住不住家裏，這得看你哥的意思，反正家裏是三室兩廳，也能住下。”
張琪琪開口解釋：“我是怕將來婆媳姑嫂不好相處……”
琪琪爸把這份協議放在一邊，從一旁拿了兩張稿紙遞給張琪琪：“一張是借據，我和你媽都按手印了；另一張是保證書，我和你媽保證不趕你出去！”
張琪琪低下頭：“……”她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剛洗完澡出來，張琪琪的電話就響了。
是蘇可媽打來的。
蘇可媽說蘇可吃了張琪琪做的食物，讓張琪琪每天晚上七點去她家做飯。不過她提議按次數收費，而不是先前約定的按小時收費。
張琪琪答應了：“阿姨，那每次三百塊怎麽樣？”不願意拉倒。
這比蘇可媽預期的要低，她當即答應了，約好張琪琪星期一晚上七點去她家簽協議並正式上崗。
第二天中午，張琪琪趁午休給爸爸打電話：“爸，胡曉東把錢打我卡上了，你和我一起去取吧！”
琪琪爸倒是不急：“我已經報名了，不過還得算分，算完分才選房，選好房了才要交錢，現在還早，錢你先拿著。”
周六張琪琪堂弟張弘弘結婚，張琪琪調休一天，一家三口去了西郊的生態園參加婚禮。
張琪琪跟著媽媽進了包間去找她奶奶，一進去就看見蘇可媽與她大娘和奶奶坐在一起說話，便跟媽媽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這時候張琪琪小姑姑家的兩個孩子在包間最裏麵的空地上跳小蘋果，看著可愛極了，張琪琪順手拿出手機給他們錄了起來。
為了錄的效果，她彎著腰很是專注。
突然，張琪琪覺得身子一輕——她被人勒住腰抱了起來。
張琪琪以為是她的堂哥或者堂弟，正要說話，便被人放在了一邊，而抱她的那人把她挪開了，自己徑直走了進去：“媽，我的包呢！”
是蘇可！
張琪琪有些生氣，怒視著蘇可。
蘇可從媽媽手裏接過包，轉身麵無表情看著張琪琪：“你擋了我的路。”
又道“我叫了你好幾聲。”
張琪琪：“……”你把我撥過去也比抱過去好啊！
她不想搭理蘇可，便轉身出了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