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沉鬱
顏菲望著她的眼神有些疑惑,然而很快地像是明白了什麽,黯然地收回了目光,眼瞼低垂著,不再去看她,有些事,還是不要點破為好。
“抱歉。”
蘇聖徨尷尬地收回手,然而收手的瞬間卻是不小心觸及到了傷處,疼得緊緊鎖起眉頭,一手死死地抓著被子,細密的汗珠自光潔的額頭上緩緩滲出,臉色顯得愈發地蒼白,顯然傷勢很重。
“這樣下去不行,我送你去醫院。”顏菲緊張地扶住她的身子,眸中有著說不盡的焦急。
“不用。”蘇聖徨決然地推開她,然而一陣眩暈襲來,不由得伸手撫住頭部,半靠在床背上,很是虛弱,呼吸有些不暢起來,整個身體沉重異常,眼瞼低垂著,已經喪失了支撐的力量,然而卻還是勉強側過身子,眼眶由於疲憊而微微泛紅。
“我沒事,你可以走了。”吃力地喘息著,強忍著疼痛的觸覺。
“可是你的傷……”顏菲不忍地凝視著她蒼白異常的臉色,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眼角由於極度的緊張而漸漸聚集起了淚水,茫然地站在原處,不知所措。
“走。”竭盡最後一絲力氣,蘇聖徨為難地側過頭去,不讓她見到自己愧疚的神色,已經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不願意再眼見著顏菲被自己繼續傷害,還不如趁此讓她死了心,就不會那麽痛苦。
望著蘇聖徨決然的神色,顏菲微微低頭,銀牙緊咬著,眼淚早已在眼中打轉,這是要趕她走嗎?可是蘇聖徨不會明白,就算此時她真的走了,可是如果心留在這裏,依舊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就仿佛染了色的水,再也回不去原本的純色。
雙手微微攥著,轉身往門邊走去,或許這時候冷靜一下,對於解決現在的僵局會比較有益。淚水沿著柔美的麵龐緩緩滴落下來,卻隻是伸手極快地拭去,遮掩著不被看見,腳步遲疑著,不敢回頭,多麽希望自己能夠被挽留,像挽留許若淩一樣,隻要蘇聖徨願意伸手,那該是多麽好的一番場景。
期望,總是那麽令人心如刀絞。
在她轉身的刹那,終於支撐不住疲倦竭力的身體,思緒像是被從身體中抽離一般,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起來,黑暗席卷了整個眼界,也摧垮了最後的一絲精神防線,蘇聖徨直直地倒落在床上,失去了意識。
察覺到她的異常,顏菲倏然地轉身,卻眼見著她倒在床上,緊張地返了回去,餘光瞥見那白色被單上絲絲的血跡,血,是從她的手臂處滲出來的,由於剛才的觸動,傷口處的撕裂反而加重,血跡斑斑的手臂之上,斑駁的暗紅色**逐漸蔓延,一點一滴地滲入那純白裏,可怖異常。
手顫抖著撫在那淩亂的發上,觸及到的是她刺骨的冷汗,體溫很高,使得她蒼白的臉龐被染得微紅,額間的溫度高得異常,臉色凝重異常,顏菲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能這樣,怎麽可以這樣對她,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和她說,還有很多的事等著她去做,怎麽能就這麽倒下?哪怕她醒來之後,依舊是那般的冷漠,然而始終是存在的,隻要在身邊,別的都可以不管。
深圳顏氏集團總部,工作到深夜的顏氏總經理薑宇剛忙完最後一份文稿,累得癱軟在椅子上,長長地歎氣之後,準備收拾包裹回家休息,然而手機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是那個特殊的音樂,這部手機是為了工作而配備的,隻有顏氏的高層才互相留有號碼,想必是有什麽急事,當餘光瞥到顯示屏上的名字時,薑宇忙停下手上的工作,焦急而欣喜地接過電話。
“大小姐,你可算是來消息了。”
“薑宇,我有事要拜托你。”
顏菲的聲音顯得很是生硬,氣息有些局促不安,像是有什麽急事。
“大小姐,有什麽事等您回來再說,您這一走,董事長可是發了大火。”
薑宇捧著電話,小心翼翼地回著顏菲的話,生怕顏菲一時不快而掛斷電話,就難以和顏如赫交代了。
“薑宇……告訴爸爸,我一切都好。”顏菲抿了抿唇,心中卻有著說不出的酸澀。
“大小姐,您這是……”
“安排我和爸爸的私人醫生去杭州。”不容他說完話,顏菲就下達了命令,語氣死死的,不容置疑。
“馬上!”
“大小姐,可是……”
“到了杭州,我會和你聯係。”
電話突然掛斷,一串單調的音符飄揚在耳邊,怎麽也抓不住,薑宇頹然地將電話丟在桌上,有些猶豫地摸了摸臉,這下該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知道了大小姐的行蹤,現在就這麽斷了線索,一旦告知顏如赫有關顏菲偷溜去杭州的消息,恐怕一場大怒已經是預料之中,前些日子大小姐失蹤的事在深圳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顏如赫一氣之下凍結了顏菲的銀行賬戶,可以說顏菲這些日子相比較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生活,可以說是一種磨練,然而她就是硬撐著,並動用關係成為深圳企業代表,其中到底是為了什麽誰都不得而知,而現在到底是應該聽從大小姐的命令還是董事長的命令,成為了最大的難題。
長長地歎氣,薑宇拍了拍腦袋,算算自己的二十餘載,雖然沒什麽多的交集,但和大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馬,這一次就算堵上自己的仕途,也得幫大小姐一回,況且顏如赫也隻是刀子嘴豆腐心,隻有這麽一個女兒,自然不會把她怎麽樣,既然她都發了話,還是照辦為好。
夜幕席卷了整個天際,漆黑的夜色濃重而壓抑,以至於隱藏其中的烏雲都不為人所察覺,而恣意地下起雨,獨身走在雨中,形單影隻,雨水濕潤了她的裙,肆意地打落在她的臉上,像是無情地鞭笞,低低的哀怨盤旋於低空,籠罩著濃重的夜色,沒有要遮雨的意思,隻是徒然地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要去向何處,那一幕殘酷的場景時不時地於眼前閃現,手輕捂著心髒的位置,幾乎感受不到它的跳動,周身的血液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溫度,隻是冰冷地流淌著,就像早已遠離的心緒,如何嚐試也收不回來,些許雨水沾染上了唇,盡是淒涼的滋味,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那個沉悶的黃昏,所有的維護與忍耐,都在此刻付之一炬,是她親手點燃了回憶。
冰涼的雨水順著發梢滑落下來,沾濕了那潔白的襯衫,臉上的雨水被一方絲巾輕柔地拂去,指尖那清新的檸檬草清香,雨不知什麽時候竟停止了無止境的下落,黑色寬大的傘整個將她單薄的身子牢牢包裹住,熟悉高挑的身形,就那麽出現在她的眼前,像是隔絕外界的一道屏障,保護她不受到傷害。
一襲深黑雙排扣翻領外套,將白皙的臉龐襯得幾乎透明,淡然的神色很是平靜地停留在臉龐之上,手輕撫住許若淩濕透的臉頰,將她眼角的淚拭去,目光憐惜地打量著她虛弱的周身,眸中盡是溫柔。
凝視著她悵然的神色,楚祈恪無奈地搖頭,脫下身上的外套仔細地給她披上,手微微摟在她的腰際,將她冰冷的身軀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想要緩解她焦躁的情緒。
感受到楚祈恪身上的溫熱,不知為何,眼角滾燙的淚水直直地滑落,檸檬草沁人的香味就那麽環繞在鼻尖,難以抗拒,幾乎要迷失在她深厚的溫柔中,簡直要被那懷抱融化,外界朦朧的雨水逐漸形成一層淡淡的霧色,將兩人籠在了濃重的夜色之中,依稀而迷離。
“你想好了麽?”方司玨早早地在晨依嵐的辦公室裏等待起來,無奈大病初愈的晨依嵐又是開會又是忙幾天來堆積的工作,完完全全地將沙發上端坐著的小方方忘之腦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方司玨不滿地站起身來,要求晨女王給她一個公道。
“什麽?”晨依嵐白她一眼,故作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
“喂不帶這樣玩的,我都把房間收拾好了。”方司玨不幹了,一下子從沙發裏跳了出來,直直地蹦到了晨依嵐的麵前,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麵前即將到手的美女。
“不要。”晨依嵐連頭都沒有抬,目光繼續停留在文件上,很是輕描淡寫地拒絕。
“我什麽時候答應過。”
“別這樣嘛,你住到我家來,就不用來上班了,我養你哈。”方司玨挑了挑眉,企圖引起晨女王的注意,並且真的成功了,換回了晨女王一臉的高傲與不屑。
“就憑你?”
“我怎麽了?”
“哼哼。”
“……晨依嵐你什麽意思啊!”
“還不如去喝西北風。”
“你你你!”
方司玨強忍著心中的痛,捂著心口的位置微微俯身,晨依嵐注意到她的動作,心下竟不明地緊張起來,這家夥,不會有病吧。
“呃……”
繼續裝作病痛的模樣,方司玨半個身子耷拉在光滑的辦公桌上,似乎很是痛苦地將文件扒拉開去。
“方司玨?”
晨依嵐聞聲則是焦慮地起身查看她的情況,然而剛走到她身邊,臉就被牢牢地捧住,接著一個結結實實的吻毫無保留地落在了額上,發出清脆的“啵”聲,臉一下子紅透,伸手就去打她,然而靈敏的方司玨卻是預料到一般很快地閃避開去。
兩人嬉鬧著,沒有注意到漸濃的夜色,在這片蒼茫的夜色之中,欣喜與淚水交集著,化作雨水裹挾而下,不經意間,造就了那低沉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