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本以為徐正會跟我一起走走的，可沒成想他壓根就沒理我，看他從我身邊慢慢走過，再看看前方的那條大路，似乎還很長，離車站還有一段距離，我就琢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一起走走，也是借著剛才的酒勁兒，我開口叫住了徐正。
徐正身體呆立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叫他，其實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我走到徐正身邊，很自然的和他搭著腔，但大抵都跟剛才吃飯時聊的話題有關，我特意避免談到以前。
可我慢慢就後悔了，我開始覺得和徐正一起走是一個錯誤。
本來就沒想著能聊的多歡，可這也太沉悶了吧，我倆一路走來話是越來越少，剛開始徐正還回我幾句，到後來就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徐正總給我一種和他年齡不符的沉氣，以他這個年齡來說不是應該活潑開朗積極向上的嗎？果然還是在埋怨我們的吧。
到了車站我才知道徐正也是在這裏坐車，他要坐的那輛先到了，我本以為徐正不會說什麽就直接上車走人的，沒想到他踏進了車門後馬上回轉過身來，對著我禮貌的微笑，是那種既禮貌又不覺得冷淡的微笑，徐正對我揮著手說再見，這倒讓我挺驚訝。
車緩緩的開走了，留我自己一個人還在繼續等車，不自覺的摸摸胸口，我覺得心裏還挺舒服的，好象有股暖暖的氣流在心間環繞，是因為徐正剛才的那個笑？
晚上9點半的時候小妹回來了，這時我的酒勁兒也已經基本消完，小妹把她帶的一些吃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我眼瞅著電視沒去看她，但嘴上嘲諷的語氣一點兒沒減，“喲，怎麽？沒再多玩會兒？這點兒趕的準嘿！”
小妹沒有理我，她看著老太太那屋的門留著點縫，燈也沒有關，就衝裏麵大聲嚷嚷，“我哪敢啊！”
然後就聽老太太那屋傳來了一聲輕哼，隨即燈一滅，門一合。
到了十點的時候我關電視回屋玩電腦去，小妹洗漱完了就來敲我屋的門，一進來就壓低了聲音，神經兮兮的問我，“嘿，今天認出那孩子了吧？”
我說這再認不出來那是傻子！我還壞笑著損我妹，“怎麽拉？今天你可夠老實的啊。”
小妹給我一個白眼兒趕緊岔開了話題，“也不知他認出我們沒有？”
“你當人家傻子啊？”
“那可怎麽辦啊？”小妹顯得十分緊張。
“什麽怎麽辦？認出來怎麽樣沒認出來怎麽樣？”
小妹說你當然不要緊啊，可孫之輝和他關係那麽好，今天碰到的時候我就特尷尬，這要以後再見麵呢？
“哼，”我冷笑，繼續玩著電腦也沒看小妹，“你跟孫之輝有沒有明天那還是另一說呢，行拉，甭操那份兒閑心拉，就算再碰到又怎麽樣？哎我說梁柏媛你什麽時候變這麽害羞拉？”
小妹被我說急了，打我一下說不理你了，說完就回屋睡覺去了。我一看表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得早起打工去，就關了電腦也準備睡覺。
把燈一關鑽進了被窩兒我又開始情不自禁的笑，嘿嘿，這個世界還真是小。
後來時不時的還能從八卦小妹的口中聽到關於徐正的消息，聽的時候我雖然麵兒上是不在意的表情，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耳朵。
小妹歎口氣，說，“聽孫之輝說那孩子xing格特別悶，不光上次和我們吃飯的時候是那樣，平時也是。孫之輝也是和他認識好久之後才知道，原來徐正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離婚了，哎，他媽一個女的帶著孩子肯定特不容易，也不知他們母子倆現在過的怎麽樣。”
我換了本雜誌看，口氣沒有波動的對小妹說，“你那麽八卦，可以問你男朋友啊。”
小妹就拿旁邊的枕頭砸我，不過被我閃開了。她說，“孫之輝又不知道我們和徐正原來認識，我怎麽好意思問那麽多嘛。”
“切，”我鼻子哧一聲，“那你還擔心。”
“我關心民情。”小妹說的很理知氣壯。
之後雖然還是能經常聽小妹提起她從孫之輝那裏聽到的關於徐正的事，但有一點我覺得小妹做的不錯，就是她從來不在有大姐在的時候說起徐正，包括我媽小妹都沒有說。
我覺得要是讓大姐聽到關於那對母子的消息的話，八成嘴上不能說他們好，這個我是不願意聽到的。
又一次和徐正見麵是半個月以後，那天孫之輝生日，同來的還有另外幾個，是孫之輝的高中同學，徐正和孫之輝是初中同學，高中沒有在一個學校，所以沒有熟人徐正依舊沉默寡言。
這次除了是孫之輝的生日外，小妹中途還說了句讓幾乎所有人噴飯的話，小妹說同時也是慶祝她和孫之輝相戀整整30天，我看著孫之輝一臉幸福的笑也不好意思說什麽。
生日沒過完徐正就離開了，起初孫之輝死活不讓，後來徐正把他叫到門口倆人不知在私聊些什麽，總之孫之輝回來以後心情就沒之前那麽高漲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有些沉默，按說我喝了酒情緒應該特別HIGH的，也不知今天腦子中在想些什麽。
小妹見我不搭理她就自言自語的說，“哎，倆人關係還真是不錯啊，一個剛離開另一個就蔫兒了。”
“恩？”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說徐正和孫之輝啊。”
“哦，嗬嗬，”我笑小妹，說，“吃醋拉？”
小妹回我，“我才沒那麽斤斤計較，再說了，倆男的我吃什麽醋啊。”
我本想說小妹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有種叫做GAY的生物？但想想還是算了。
小妹歎口氣，我問怎麽了？她說，“你說他們母子倆怎麽就那麽倒黴呢。”
我接著笑，“看不出來啊，咱家小妹最近同情心泛濫啊。”
我本以為小妹又該嬉鬧著打我一下，但她卻換了副認真的臉色，說，“去你的，不跟你貧啊，說真的，我還真挺同情他們母子倆的，一開始是覺得上次咱是不是過分了點想著對不住，可最近越來越同情他們了，哎，你知道嗎？徐正他媽出車禍了。”
“啊？”我當即一個激靈，皺著眉頭問小妹怎麽回事兒？
小妹說，“就在一個星期前，聽說好象不是太嚴重那種，應該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知道嗎，孫之輝就是為這事生氣的，他還罵徐正什麽事兒都不跟他講，還是不是兄弟啊。”
我吸了一口氣，安慰著小妹叫她小孩子甭操心，把自己的事兒弄好就成，但我發現自己的心卻在撲通撲通的跳著。
開學以後就沒有再聽到小妹提起過關於徐正的事了，因為學校在外地的關係，小妹和孫之輝的聯係也就漸漸少了起來，對此我什麽也沒說，我知道小妹的脾氣和xing格。再說了，年輕人嘛，新鮮勁兒一過就得分，小妹是聰明人，自不會為此付出什麽，隻是不知道小妹到底算是聰明呢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直到又一次遇見徐正，我才開始承認這個世界真的很小。
是開學半個月以後的事兒了，那天周末，被幾個同學叫出來喝點東西，地點就約在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家KFC裏。當時徐正和我麵對麵擦身而過，看穿著他應該是在這家KFC裏打工。
徐正還是老樣子，低著頭忙碌著，似乎沒瞅見我，我當時就猶豫，在想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卻沒成想徐正在把一堆垃圾往廁所旁邊的一個垃圾箱裏倒的時候，剛好馬小鹿也從廁所裏麵出來了，徐正也沒留神，一個不小心就把手上的垃圾給撞到馬小鹿身上了，這女的是鄰班的，跟我同一專業，甭看長的挺嬌小的，那事兒精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我當時心裏咯噔一聲，想，這下壞了。
果然，馬小鹿估計看著徐正緊張的道歉一臉好欺負的樣子，當時就和他杠上了，三八加潑婦的本領發揮的是淋漓盡致。
盡管徐正都已經道過好多次歉了，可馬小鹿還是不依，說話聲音也是極大的，四周的人都往他們那邊瞅，這時我注意看了一下，徐正很不好意思的使腦子小幅度擺動著，隨即把頭低的更靠下了，還把帽子按了按。
馬小鹿挺著胸脯一臉的盛氣淩人，“說對不起就行拉，你看我這衣服可是名牌哎。”說著就要叫這裏的領班過來，四周的人有的指著他們說說笑笑的。
領班來了以後馬小鹿還是不肯放下她那身德行，非說自己衣服被弄髒了要求賠償，看著她越來越放肆的樣子我終於忍不住了，定了定神兒，我走過去問是怎麽回事，馬小鹿看到我以後馬上換了臉色，對著我嗲聲嗲氣的嬌羞，那神情特委屈的樣子，說他們把她衣服弄髒了，說實話當時聽到馬小鹿那麽說後我特想拉著徐正一走了之，說我管你呢，但礙於麵子，我還是堆著笑，說差不多行了啊，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之後又走過來幾個同學，大家一通勸後這事兒才算完。
再扭頭看徐正時發現他對著我感激的笑了起來，笑的那麽純淨自然，臉上還掛著一絲膽怯與羞澀，讓我覺得是那麽的可愛，一時間自己就那麽沒防備的晃了神兒，所以我想我回徐正的時候肯定笑的特傻。
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有些慌亂的說著，“沒事，嗬嗬，沒事。”
等到和同學聊完了他們都走後，我卻不想走了，特想留下來和徐正說說話，我伸手叫他過來，特認真的說，“還真巧啊，你在這裏上班？”
徐正開始可能以為我找他什麽事兒呢，但看起來我隻是和他閑嗑，再一次感激的對我說完謝謝後徐正不好意思的說自己還得上班呢。
“哦，你忙，沒事你忙，不用管我，我在這兒坐會兒。”我恍悟過來以後和徐正打著哈哈。
“恩，那行，你坐我先忙去。”說完徐正轉身就走了。
我愣愣的看了半天，嘿這孩子，怎…怎麽沒下文了……
大概過了有小一個鍾頭，我自己幹坐著也覺得無聊，正準備起身走的時候我看見徐正穿著他原來那身兒衣服出來了，見他徑直從我身邊穿過也沒有理我，我就跟上他，出了門我拍了徐正一下，還把他給嚇一跳，驚訝的看著我，說，“你還沒走呢？”
徐正一句話把我噎了個半死，我心說等誰呢這是？我把早就想說的話對徐正講了，“你天天都在想什麽呢？怎麽總一副心不留神的樣子啊，思緒都飛哪去拉？我一大活人坐在那裏你看不見啊？”
徐正又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說對不起給忘了，隨即又抬起頭來好奇的看著我，問，“你在等我？”
被徐正這麽一問我有點慌了，找不著等人的理由啊，我開始不自然的含糊其詞起來，最後實在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開始耍無賴，嘿這我擅長，我扯著臉皮說，“行拉，甭跟我道歉拉，這算什麽檔子事兒啊你還道歉。”
徐正看著我笑了，嘴巴彎起了一條好看的弧，眼睛也隨著紋路的波動眯成了一條縫，跟隻小貓似的。也沒有再追問我什麽。
我見好就收，岔開了話題，我問接下來哪去啊？
徐正說去醫院。
我當時想都沒想就說看你媽去啊？
徐正說你怎麽知道的？特驚訝的表情。
我嘿嘿直笑，“我當然知道了，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啊。”特得意的神情。
徐正抿著的嘴唇又向上彎了起來，他說，“孫之輝告訴你們的吧？”
我不置可否的晃晃腦袋。
徐正就說，“他總愛跟別人說我的事兒。”說罷見我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解的詫異，徐正開始解釋，“你別誤會，我是說孫之輝總愛跟別人說我有多麽多麽的不幸，其實也沒有那麽糟，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你說對吧。”
看著徐正一臉認真的表情，我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不說了啊，我還得去醫院呢。”徐正欲走。
“哪家醫院啊。”我故意問。
徐正說了醫院的名字，我說那行，我也得去，走，送你一程，我拿下巴點點附近的我的自行車。
起初徐正還不好意思，我說沒事反正也順路。
一路上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今天徐正的心情似乎不錯，還會主動和我說上幾句了，這讓我挺開心的。
我跟徐正說我叫梁柏升，徐正也說了自己的名字，還補了一句，說你這樣子可和你這文氣的名字不搭，我笑著回他別人也是這麽講的，這麽多年自己被叫痞子已經不知多少回了。我本來還想說其實我知道你叫什麽，但終究沒有開口。
到了醫院我對徐正說自己去停車，讓他自個兒進去吧，我心裏想不太好意思去見徐正他媽。
徐正好象頓了一下，說他媽沒在這裏。
我說你剛還不是嘀咕著來醫院看你媽呢麽？徐正說有嗎？特天真的眼神兒。我說當然有啊，年紀輕輕的健忘啊你？徐正又想了會，說那可能是他說錯了，“我是來給我媽買藥的，之前的都用完了，其實我媽的事兒並不大，住院隻用了一個星期，現在家裏養著呢，她說醫院住不慣。”
我當時鬆了口氣兒，說，“嗨，早說啊你，走吧，我陪你買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