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那天, 江眠還是從陳故家裏出發的,他的行李箱是陳故幫著收拾的,衣服也是直接拿的這邊衣櫃掛著的那些。

南界的天冷得很短暫, 到開學這幾天, 已經可以不用穿大衣,最多就在早晚溫差的時候披個厚一點的外套, 所以一個行李箱加一個電腦包就可以解決了。

這學期的公休日是周三, 陳故已經把自己手機日曆的每個周三都打了標記。

也沒有填別的,就是一個愛心表情包,卻讓江眠勾起了嘴角, 有點無奈地看著他這幼稚的舉動, 然後換來了陳故的一個親親。

完事後陳故還毛遂自薦:“要我幫你搶課嗎?”

江眠搖搖頭,實話實說:“我想上的課都不需要搶。”

需要搶的課大多數都是比較輕鬆的課程,娛樂性很高的那種。

但是江眠選修課都是優先學習,比如外國語, 比如經濟類, 又比如理學類,都是那種階梯教室坐不滿, 甚至有些還會空大半的課。

陳故失去了一個表現的機會, 卻也不失落, 一邊感慨於不愧是江眠,一邊又輕笑著問:“那我可以去陪課嗎?”

一般大學旁聽是需要交錢的, 但是南界大對於旁聽這件事向來表示歡迎, 選修課也不需要交錢。

江眠看向陳故。

他想說陳故在的話大概會讓他散神, 可對上陳故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時, 江眠就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然後陳故全程心情極好地送江眠去學校, 又幫江眠把行李箱送進了宿舍裏。

他們到的時候, 陳易深正好也在,還在收拾行李。

陳故瞥了一眼他手上戴著的戒指,漫不經心地挪開了視線。

陳易深沒有察覺到什麽,隻問他倆:“待會一起吃個飯嗎?我喊上慧慧一塊。”

江眠拒絕了,他慢慢道:“陳故要去簽合同。”

那幅畫陳故前幾天賣掉了,還是之前那個畫展,對方在視頻裏看見陳故的新風格時,激動得不行,說了好多吹捧的話,讓江眠見識到了商人的嘴能有多絕。

最後對方開價1.5億,不僅是買這幅畫,也是買永久的展覽權。

雖然江眠知道陳故的畫值錢,畢竟上一回合同他是助理律師,但一幅畫高達1.5億,是不是有點過了?

電話掛了後,陳故的興致卻不太高。

江眠問他怎麽了,他輕扯了下嘴角:“其實正常來說是賣不到這麽高的,除非我死了後拍賣。”

他語氣隨意:“畢竟藝術界裏有一個詞是“死後成名”。”

江眠也不太懂藝術,但他聽到對方的報價時,也覺得有點誇張了:“那是因為……”

“他買的不是“sleep”這個名字的作品,”陳故淡淡道:“是我的本名。”

江眠是聰明人,瞬間就明白了陳故的意思。

對方看到的或許有陳故的作品,但也有陳故背後的陳鴻禹。

江眠知道陳故有多反感陳鴻禹,他在他麵前從來不會說“我爸”,而是直呼陳鴻禹的大名,甚至可以說是很少提及,至少江眠至今都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有怎樣的結,讓陳故這樣偏激。

而每次提到這個名字時,陳故的眼底不僅有冷意,還帶著濃烈的攻擊性。就像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

江眠微微抿了下唇。

陳故捏了捏他的臉:“怎麽了?”

江眠實話實說:“我以為你會不想賣。”

陳故失笑:“我的確很討厭陳鴻禹,但我不會跟錢過不去。”

在麵對江眠時,陳鴻禹帶給他的煩躁和厭惡都好像不是什麽事了,陳故悠悠道:“畢竟我也不是什麽清高的人,我的畫並非一文不值,別人願意出多多少錢購買,那是別人的事。”

陳故最開始出名,也不是靠賣出天價出名的。

他也經曆過慈善畫展,免費捐贈。

但那時候是他的第一幅畫,他捐給了慈善畫展,表示他一分錢都不會要,隻要個署名權就行。

然後那幅畫賣出了一百多萬外幣。

後來就有無數的畫展找上他,想要從他手裏買畫,也有不少商人想從他手裏求得一幅畫,陳故沒有包裝自己宣揚什麽少年天才畫家,所以外界知道他真實年紀和身份的都很少,但商圈知道的人不少。

畢竟陳鴻禹是個十分要麵子的人。

陳故聽到他跟別人提及過他是sleep,但不是炫耀,而是一句“就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一下,上不了什麽台麵,他現在喜歡,鬧著要玩,我就隨他玩玩”這樣的話。

那時陳故還沒成年,已經搬離了陳鴻禹身邊,聽到時也沒有太大的波瀾和反應,隻是扯了下嘴角。

他確實也沒必要說什麽,反正在那些人眼裏,陳鴻禹很愛他。

江眠沒有說話,陳故抱住他——他很喜歡從他身後抱他,將江眠的脊背隔著衣物貼在他的胸膛上,就好像是把江眠鉗進了他的懷抱中,他把下巴擱在江眠的腦袋上,低聲問:“眠眠,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笑?”

江眠不解:“為什麽?”

他認真道:“從法律的角度上來說,他有義務撫養你至成年,如果他沒有立遺囑,那麽在他去世後,他名下的財產第一繼承人也是你。本來就是屬於你的東西,為什麽要因為誰而放棄?”

陳故說他不是什麽清高的人,可這本就不是什麽清高不清高的問題,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是因為討厭誰就處處和自己討厭的人反著來,那才是真的不對勁。

那這人這一輩子,豈不是都要在這種無意義的爭鬥下過去了麽。

陳故低笑,徹底安心:“我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十六歲的他想要搬離陳鴻禹的身邊時,是直接拿了陳鴻禹櫃子裏的那些藏品去賣了個好價錢,以確保自己有足夠好的生活。

——

陳故在聽到江眠說他要去簽合同的時候,揚了下眉:“是我們。”

江眠:“?”

他有點疑惑,就聽陳故失落地問他:“江sir,你不願意給我做律師嗎?”

江眠這才明白過來:“不是。”

他實話實說:“我以為你會找律所。”

“多浪費錢啊。”

“……”

江眠做不出評價,隻能在陳易深一言難盡地注視下把東西放好,就去填好表那些,然後又上了陳故的車,去跟陳故簽合同了。

還是上回那個地方,但這一次江眠不再是和陳故偶遇,身份也完全不一樣。

他們到時,畫展老板早就抵達了,一直在等陳故——江眠覺得可能是因為上一次他讓陳故等了五分鍾,他怕還讓陳故等。

江眠和陳故都沒有穿正裝,相反他們身上穿的休閑裝很明顯就是同款,而且因為顏色、大小不一樣,所以有點情侶裝那味了。

畫展老板上回見過江眠一次,老實說他確實不太記得羅律,但記得江眠。

不僅是因為陳故表現得和江眠很熟稔的模樣,還因為江眠的長相實在太優越。

他是那種,第一眼並不會讓人覺得驚豔,隻覺得舒服,但再多看兩眼,就會覺得好看得有點不可方物。

人們常用清秀來形容相貌尚可的人,但看到了江眠後,才會明白原來清秀也是一種登峰造極的稱讚。

畫展老板:“陳先生,這律師……”

陳故未語,江眠就先說:“我是他的律師。”

陳故勾著唇,心情顯然很好:“嗯。”

畫展老板也是個人精,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曖丨昧地笑了笑後,忙遞上了合同。

江眠接過後,認真地逐一看下去,陳故也不像上次那樣坐在單人沙發上,離得有些距離,等律師看完說沒問題時他再看,而是直接坐在了他身邊,挨著他一起看,不可忽視的氣息籠罩著他。

江眠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陳故的存在,所以仍舊很淡定地繼續看合同。

偶爾碰見幾個看上去比較坳的條例,他也直接問,江眠就用白話與他解釋。

他們之間和諧得不行,讓畫展老板覺得自己就不該在這裏。

他應該在沙發底.jpg;

他們在看合同,畫展老板就沒忍住發動態圈炫耀:“sleep老師的新作又賣給我了!現在在談合同!嘎嘎嘎!我是人生贏家你們沒意見吧?!”

圈內不少生意人給他發了國際友好手勢的表情包,點讚嘩嘩地來,其中還有一位上回跟江眠一起來的律師。

畫展老板看見時,沒太在意,但又發現對方給他發了私聊,語氣很好地表示他就是問一下,陳先生是不是換律師了。

畫展老板看了看:“沒啊,不還是上次和你一塊來的那個小律師嗎?”

【羅律:那是沒有,謝謝您。】

發完這條消息後,羅律坐在辦公室裏,表情有些控製不住地扭曲。

他是律所負責經濟這一塊的律師,幹這一塊撈錢快,賺得多,所以當年他毫不猶豫地從不賺錢的訴訟轉了經濟糾紛。

上回陳故找他們律所,眼都不眨一下砸過來的錢,就讓羅律賺了好幾個月的底薪。

他還巴望著陳故下一次賣畫也找他,尤其最近這一個月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工作上事事不順利,以前一些辦得一些案子的隱患也被翻出來,弄得他焦頭爛額。

現在半年過去了,陳故的確畫出新作了,但他們這半點響都沒有。

一定是江眠跟陳故說了什麽。

羅律神色陰沉。

江眠這種要什麽有什麽的少爺,為什麽要和他過不去?

——

陳故的合同還附帶了一個采訪,是接受這個畫展的采訪,隻寫了一條條款在上麵,所以江眠掃過去時看向了對方律師:“這一條加一個附件寫明白點吧?”

他說:“采訪形式和采訪內容,麻煩你們列清楚可以嗎?”

現在采訪有各種各樣的形式,直播采訪也算是采訪。

但是陳故跟畫展之前談的采訪是書麵形式的,就是那種之後會刻出來掛在畫底下,是談他改變畫風的心路曆程(?);

對方律師笑笑:“可以,我們現在就草擬一個。”

江眠點點頭,語氣雖然平緩,但並不卑微:“那我們等擬好了再簽。”

對方律師看著江眠,難免忍不住多說了句:“小江律師看著年紀輕輕的,但是很有經驗嘛。不愧是江律的兒子。”

江眠對這樣的話已經免疫了,可陳故卻悠悠開口:“畢竟是從不給自己多一點休息時間的好學生。”

他這話的潛台詞就是江眠的優秀和他自己的努力是掛鉤的,跟是誰的兒子沒有關係。

江眠稍頓,輕抿了下唇,才掩住自己要上揚的嘴角。

作者有話說:那個,大家,if番外我一個都寫不出來_(:з”∠)_要不點點別的?目前就一個工作日常,我寫if番外總感覺怪怪的,好像不是眠眠和陳故的故事了,大家換點別的梗叭;

下午三點還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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